孙涛急了眼:“浚儿,你想做什么?你还嫌……”
“爹……”孙浚的声音哑了,带着几分哭腔,“你是对的,我孙浚何德何能,让人家瞧得上?”
远处的曲红神色复杂。
在众人的注视下,孙浚举起了刀。
“别做傻事!”孙涛大声吼道。
犭颉闻声冲着孙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吓声。
而后,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孙浚猛然挥刀,将犭颉的头颅斩了下来。
血溅七尺。
犭颉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好多圈,至死都没想到,自己保护的人会对自己下死手。
孙浚拿刀的手在颤抖着,声音也随之颤抖,面目扭曲地喊道:“我没有和异兽勾结!现在,我杀了异兽,按律有功!”
曲红吓得惊叫起来,尖锐的声音让在场众人耳膜生疼。
“儿子……你……”孙涛忽然觉得自己儿子有些陌生。
而谭乾,他被孙浚那狰狞的面容震慑,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焦海也是沉默许久,最后吐出了两个词:“人渣,蠢货!”
方末嘴角扯了扯,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告诉了他,青兔此时有多愤怒。
作为异兽,青兔的代入感很强。
正如焦海所说,孙浚这一做法相当愚蠢。
他以为,这样能够洗刷自己身上的嫌疑,甚至还能立下杀异兽的功。可谭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调查,处处都在针对,又怎会因为他杀了犭颉而放过他?
即便是公正的官员在调查,孙浚的这一行为,大概也会被怀疑为做贼心虚。
他亲手杀了护着自己的异兽,却没细想这么做的结果。
好一会后,谭乾恢复了过来,命令捕快带走了孙浚。
孙涛跪在焦海面前,苦苦求着后者救自己儿子:“大人,救救我儿!事成之后,孙某必有重谢!”
焦海心中烦闷,对方末道:“处理下异兽的尸体,我先回龙雀府。”
言罢拂袖而去。
“大人!大人!”孙涛跪在地上,连声呼喊,却得不到回应。
方末摇摇头,走近犭颉的尸体,从腰间虫罐里取出一只鼠妇,远远地扔了过去。
片刻后,鼠妇并无异状。
其实多次处理异兽尸体后,方末已经可以肯定,《山海真经》上没有记载尸体产生危害的,都是安全的,但还是会出于谨慎,用虫子等活物先试探。
确认无事,他伸手触碰在那颗头颅上。
顿时,《山海真经》关于犭颉的页面成了彩绘,下方也多了一行字:获得能力“虚弱”,可令目标陷入虚弱状态,虚弱程度和时长视彼此实力差距而定。
不错的奖励。
若是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甚至自己略逊一筹,选对了时机使用虚弱,便可克敌制胜。
方末将注意力从《山海真经》上转移回现实,见孙涛还跪在原地,问道:“谭乾这么做,是想从你这得到什么?”
孙涛一愣,第一次用正眼看向方末:“你……怎么知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末一边清理着现场,一边道,“焦海……大人,他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竭力阻止捕快带走令郎。他的眼里,容不得这种事发生。可你,却拿他和谭乾当作一丘之貉。”
“我……”
孙涛有些慌神。
他确实不相信世上会有那种真心为百姓的官。
哪怕焦海挺身而出,与府衙的人对峙,他也自作聪明地认为,这不过是官场中派系之间的争斗,只是顺带帮了他儿子。
所以刚才孙浚被带走,他再度跪求焦海,还许下事成之后重谢的承诺。
他以为,这种时候,唯有利益才能动人心。
经营祖上传下来的漕运商队多年,他要拿出能够打动黄字龙雀使的钱财,还是很轻松的。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这种做法,反而寒了焦海的心。
方末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用慌,他那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撒手不管。我只担心他会去府衙那闹出什么大阵仗来。”
方末心里暗暗骂了句,真是个铁憨憨。
孙涛只觉得喉咙发干,好一会后,开口道:“谭乾的小舅子,是野鸭渡口另一支漕运商队的当家。以前规模并不大,但在谭乾升迁到郡里后,接连吞并了几支小商队。最近半年,他把目光对准了我的商队。”
他露出几分不屑的笑容:“以他的能奈,哪里有资格做我家商队的对手?几番碰壁后,开始用上了些肮脏手段,不过,我也有那么些人脉和手段,都一一对付过去了。也就是在这时候,我儿认识了酒肆老板娘曲红。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连异兽都利用上了……也怪我,年轻时只顾着商队,孩子娘病重不能在,此后也没能教好孩子。生而不养,为父之过。”
这时候的孙涛,只是个纯粹的伤心老人,蹲坐在地上,喋喋不休地和方末诉说着过往。
直到清理完现场,方末把尸体裹好,摇了摇铃铛,对孙涛说道:“这事,我帮不了你。焦海大人也帮不了,死磕,伤的只会是他……我该走了,我就只是个前卒。”
当啷!
铃铛响起,生人回避。
方末回到龙雀府侧门,按规矩进行辟秽后,送尸体进了焚化炉。
焚尸人依旧如往常,用火折子点燃了焚化炉后,悠哉悠哉地喝茶看书,好不自在。
真是令人羡慕。
出了龙雀府,方末遇到了往府衙而去的焦海,立即打了声招呼:“大人!”
焦海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这么快处理好了?”
“嗯。大人这是要去为孙浚辩解吗?”方末问。
焦海点点头:“是。此事并不单纯,你是读书人,没见过官场上的一些门门道道,说了可能你也不懂。”
他自己是懂的,只是不想与之同流。
“我听说过一些传言,也不算一窍不通。现在的大夏,不都是如此吗?”方末道。
“都如此,但不应该是如此!”焦海说着激动了起来,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平复了情绪,“你们读书人,不是会更加理想化才对吗?怎的还未出仕,就已经被磨掉了书生意气?”
方末笑了笑:“大人说笑了,我一个被判了卒刑的人,哪还有什么机会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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