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绍棠那天去逛了一下午,也没敢离医院太远。
他看不出哪个是个体开的,那些窗几明亮的商店他连进都没敢进去,只觉得省城里卖东西的地方真多。
听了武江山的话,武绍棠有些不认同,他还是老一辈的思想。
“自己干的能长久么?虽然进厂挣的没有你现在多,但是铁饭碗啊,跟着国家走肯定没错。”
武江山挠挠头:“爸,省城为啥有这么多人自己干?你能说人家省城人眼光不长远么?这也是国家支持的。人人都想着进厂去端铁饭碗,跟以前吃大锅饭有啥区别?”
见爸爸还有些不信,武江山笑道:“爸,你还不知道吧?省城,安县,还有外面许多地方的国营大厂都倒闭了。那些端铁饭碗的人都下岗了,你看到的那些个人商店,就有不少是下岗工人开的。”
“国家的厂子能倒闭?”武绍棠不相信。
“时代在发展啊,种地都从集体公社变成个人承包了,以后的变化会更大,总得有人先去尝试新鲜事物。”
“你自己干,要是叫别人说投机倒把,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武江山大笑:“爸,您怎么比我爷还跟不上时代?现在报纸,电视,广播都在宣传万元户,个体户。你说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
武绍棠沉默不语,爷爷听了半天,笑呵呵的说道:“就像咱们原来出门只能坐牛车,现在还能坐上大汽车和火车,哦还有小轿车。”
“嘿嘿,还是爷爷您跟的上潮流,以后我还带您做飞机去。”
“呵呵,我不懂啥叫潮流,不过年轻人,只要不违法,想干点自己喜欢的事儿,也没啥。老三啊,你们是没赶上好时候,想上学都没老师教。江山念的书多,咱们得听他的。”
武绍棠看了眼武江山,点点头。
心想,时代是发展的他看不懂了,现在当老子的都得听儿子的了。
既然这样,以后武江山在镇里干啥,他也就不管了。
其实武绍棠经常嘴里嫌弃武江山,但心里对他还是挺满意的。
尤其是这次出门,人人都夸他儿子好,他这个当爹的,心里能不自豪么?
话题结束,爷仨收拾收拾东西,就睡下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爷仨把之前包里剩下的吃的当早餐吃光。
武江山跟招待所借了电话打回屯里,等了好几分钟,大伯才气喘吁吁的跑来接电话。
武江山告诉大伯,他们大概中午能回镇里,叫大伯赶车去接他们。
大伯在电话里问了爷爷的事,听说都挺好,也就放心了,说好中午在客运站外面等他们。
爷仨去客运站坐车,一路上都很顺利,到狐山镇的时候,才上午十点多。
一出车站,大伯已经在等了,帮忙拿过大包小包,好生看了眼老爷子,见他精神头不错,这才乐呵开。
转眼又看见武江山胳膊上缠着纱布,赶紧问怎么了。
武绍棠就把武江山见义勇为的事给说了一遍,说的就好像他亲眼见着了一样。
武江山这才知道,原来他老爸也会吹牛逼。
一行人坐着牛车往武屯去,武江山其实想去看看大古这几天卖的怎么样了。
但回来了,不马上回去看看奶奶和妈妈也不好。
晃晃悠悠的牛车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他们带回屯子里,老爷子从进屯之后,明显有活力多了。
一路上跟屯里的熟人打着招呼,说着话。
武屯里的人都知道老爷子去省城了,纷纷开玩笑说老爷子有福,是去过大城市的人了,逗得爷爷眼睛都笑没了。
也有人眼尖,看见武江山受伤了,跟着牛车追问,武江山就说不小心摔的。
住在这样的地方,就是瞒不住事,人的好奇心也更强。
什么话跟村里一个人说了,转天就能传到上屯儿去。
进了家院门,才算清净些,可一进家爷仨也都感觉出不对劲来了。
奶奶跟妈妈还有大伯娘等在门口,欢欢喜喜迎接他们回来,二伯一家却不见了踪影。
本来是带老爷子去省城,可武江山却带了伤回来,把奶奶心疼的都顾不上爷爷了。
更顾不上说家里的事,赶紧问是怎么了。
妈妈插不上话,就去把爸爸给拽到了一边小声问。
到了家就得说实话了,奶奶不管什么见义勇为,也不管有没有好处,拉着武江山上了正屋,心疼的老太太都好掉眼泪了。
“大孙啊,你咋胆子那么大呢?你喊人啊,咋就自己往上冲?要是这一刀捅了别的地方,奶可不就没孙子了?”
武江山赶紧搂住了老太太:“奶奶,这就划了一道小口子,几天就好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么?”
“以后可别逞能耐了啊。”
“嗯嗯嗯,奶奶,你给我煮俩鸡蛋,我吃了就好了。”
“鸡蛋哪行?我叫你大伯娘杀鸡,给你熬鸡汤喝。”
小老太太说着就推门出去找大伯娘了,这事也就算揭过去了。
武江山也跟着出了门,去找他老妈,结果发现老妈在屋里跟老爸俩人红了脸,一副势如水火的模样。
见武江山进来了,老妈才缓了表情,老爸也松了口气。
指着武江山气愤道:“你不信自己问你儿子,我还能管得住他?”
“妈?咋了?”
宋香君没好气的看了眼武绍棠,拉着武江山坐下,去掀他胳膊上的纱布。
掀开一点缝看了眼,现在还没有啥美容线,那缝合的伤口看着就像大蜈蚣似的。
“这么长的刀口,指定得留疤了。”宋香君一脸愁容。
“留疤就留疤,我又不是大姑娘怕啥?”
看武江山嘻嘻哈哈的,宋香君顺手就拍了他一下:“出门在外也没个安生时候,你啥时候能不让家里人操心?”
“老妈你这话说的,我要跟那武大光一样,成天黏家里你乐意?”
一提武大光,那是屯里出了名的乖宝宝,也就是未来说的妈宝男,从小到大黏糊着他妈。
现在还跟他妈他爸睡一铺炕,屯里人背后都笑话死了。
宋香君想了一下武江山要是变成那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随后察觉出来他在转移话题。
又照着没受伤的那胳膊给了一下:“你就气我吧。”
“哈哈,行了老妈,刚才跟我爸生啥气呢?难道是感情破裂了?”
武江山故意搞怪,瞪着俩眼珠子装可怜:“你俩不会是要离婚了吧?那我跟谁?我姐跟谁?”
“你这死孩子!有你这么说大人的吗?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宋香君转圈找扫帚头,武江山哈哈大笑,猴儿一样的窜出去了。
被武江山这么闹了一回,宋香君倒也心平气和了,她看了看武绍棠,叹了口气:“二嫂他们要分家,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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