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两天的路程,他们走走停停了三天,以至于到了京都把池芸儿等人放下后,江以华只狠狠地瞅了人两眼,暗哑着嗓子道了句等我,就转身带队离开了。

    池父借了医院里拉货的面包车,带着池母早就候在原地了。

    等车队一走,池芸儿转身看着这对父母。

    虽然在她被拴在卞家庄后,他们也下乡探过两三次,一次比一次沧桑衰老,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记忆中的父母永远停留在自己下乡之前中年精神气十足的模样。

    不过,因为她这个不孝女任性下乡,虽然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却也让时刻牵挂她的父母头发上挂了一层浅浅的霜。

    她含着泪,直接扑到池母的怀里,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嗅到熟悉又心安的气息。

    池芸儿再也忍受不住,哇哇哭了出来,那真像是泄洪般,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委屈全部倾倒出来。

    池母被她哭得心揪疼,也紧紧抱着她,安抚地一遍遍拍着她的背,“好孩子,咱回家了,往后有爸爸妈妈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也不会再让你吃一点苦!”

    听着母亲温柔的话,池芸儿哭得更欢实了,约莫跟孩童般哄不得,那股矫情劲上来威力着实可怕。

    结果池母被带着,也哭得不行。

    池父原本还打算着,见到人后要好好跟她讲讲道理,都是大人了,哪里还能由着性子来,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跟父母好好商量,怎么着也能拿出个最佳方案来。

    可是瞧着闺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媳妇儿也抹着泪,他打了三四天的腹稿全忘了,跟无头苍蝇似的,围着抱在一起的母女俩直转悠。

    这边是个客运站,地方好找,搭顺风车的知青也能寻到回家的那趟客车。

    只是相比较面包车的宽敞干净舒适,客车拥挤脏乱气味刺鼻,空前让人难以接受。

    男同志倒是没那么多讲究,跟众人打了招呼,拎着两三件行李,很快就离开,迫不及待乘车往家里赶。

    但是女同志们磨磨蹭蹭地,想等着池家人客套地问候两声,她们再厚着脸皮顺势答应下来,继续搭乘顺风车。

    尤其是跟池芸儿并肩呆了三天的那位方玉莹,她轻笑着上前冲池父鞠躬主动打招呼:“池伯伯您好,我叫方玉莹,我爸爸是内科大夫,勉强跟您是同事。”

    不过池父是京都总医院的副院长,而她的父亲不过是个京都某区医院的普通大夫。

    但凡她父亲能有点本事和人脉,她也不至于被分配到,别人挑剩下贫瘠的地方,又怎么会拿钱票带着孤注一掷的心态,跟人换位与江同志一辆车呢?

    有些人能轻而易举触碰到、不珍惜的,却是她拼尽全力都企及不了的……

    池父笑着点点头,“你好你好。”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方玉莹面色一僵,不过她继续笑着问:“不知道池伯伯看见我爸了吗?我跟他约好在这里见面的。”

    “我还特意将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他哪怕耽搁,这会儿也该早早来了呀?”

    “难道他又被工作绊着了吗?”

    她微蹙着眉头,满是无奈和可怜。

    “这我就不清楚了,”池父摇摇头,往周围看了下,“你再在这里等等吧,省得跟你爸错过去了。”

    自从方玉莹走上前,池芸儿哭得差不多,这会儿也不嫌热地窝在池母怀里一边打嗝缓解情绪,一边虎视眈眈地瞪着方玉莹。

    方玉莹微微叹口气,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看来我爸是不能赶来了。他说这个点没到,就是临时接了重要手术走不开。”

    “池伯伯,我能不能……”

    没等她开口提出搭顺风车,池芸儿就跟孩子似的,气呼呼地扯池父,“爸爸,我是您闺女,还是这为不知名不知姓的女同志是?”

    “您见了我一点都不热呼,反而跟人家聊得嗨。”

    “我不就离开一年多,您就要移情别恋了?我不再是您的宝贝疙瘩了?”

    池母哭笑不得地拍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没羞没臊,爱开你爸的玩笑?”

    池芸儿是家里唯一的宝,向来独霸,若是池父池母对哪个孩子好一点,这心眼比针尖还小的丫头,能够醋个把星期!

    池父池母觉得好玩,时不时逗逗她,也颇为满足孩子将自己放在重要的位置上,越发宠爱她。

    池父赶忙表态:“没有的事,走走走,爸爸给你定了你最爱吃的烤鸭,你妈最近更是买了一大堆你爱吃的,准备这些日子轮流给你做一遍,争取早点将你脸上的肉给养回来!”

    池芸儿抿唇笑,“您养猪呢?快走吧,这几天我在路上睡不好吃不好的,浑身酸软,还臭烘烘的,得回家痛痛快快洗个澡……”

    说着她一手挽一个,将人往车上带。

    方玉莹被留在原地,而观望的女知青们耸耸肩,拎着行李认命地去买票坐车。

    池芸儿晕车,所以她直接坐在副驾驶座上,将窗户大开。

    池母坐在池父身后,正好能看着女儿的侧脸:“闺女呀,刚才那个小同志怎么着你了?”

    闺女离家一年多,期间一次都没回来,信件都是他们邮寄过去两三封,那边才轻飘飘回上几句。

    他们夫妻俩工作忙走不开,就是过年的时候都是在班上跟同事吃的饺子。

    他们想闺女不能去看,内心愧疚得紧,只能将钱票和物品给足。冷不丁丫头回来了,他们又不知道该跟人说什么。

    池母有话没话地问道。

    提到这里,池芸儿气呼呼地说:“就是这个女人,明知道以华哥哥有女朋友,就在跟前,还无视我献殷勤!”

    “东同志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她既然喜欢以华哥哥,那将他置于什么位置上了?”

    “呵,惦记完别人的男人,这会儿又开始惦记别人的父母?她可真是时时刻刻想当三儿!”

    “难道我的大腿不粗嘛?不值得她抱?非得从我拥有的爱人和亲人上寻找缺失的优渥生活?”

    池父池母听了一愣。

    池母也愤愤道:“现在的孩子们都怎么了?出生家庭和环境不能选择,可以自己努力学习改变命运。”

    “他们只看到咱们芸芸有总医院当副院长的爸爸,和在第一百货当主任的妈妈,怎么没看到芸芸平时多认真学习?”

    “芸芸就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帮忙,也能寻到好工作,将小日子过得很滋润。惦记谋算来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池芸儿连连点头,自己就是被坑害了一辈子,老天看不过让她重生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眯起眼睛,想起来那天卞玉敏快得手的时候,一时脑热激动下说的话。

    “池芸儿,上天没能给我一个匹配上子实的身份,但是我却有第二次的机会。”

    “这一次是你满身泥污地仰望我,我会当上京都总医院长夫人的!”

    原本她并没有在意,可是如今池芸儿自己本身就是重生而来,拥有了上天给的第二次机会。

    若非从未来而来,卞玉敏怎么会说出京都总医院长夫人的话?

    更何况之前黄英卫能够准确说出她身上的胎记。

    一个男人如果重生了,怎么可能只执着于当软饭男,继续坐井观天,而没有其他作为?

    毕竟八零年之后,夏华各地商机很多,但凡下海的人都能捞到钱。他更应该沉稳蛰伏,等待一飞冲天,寻个心甘情愿、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伴侣。

    所以,黄英卫不是重生者,只是受到别人的点拨,而真正重生的是卞玉敏!

    呵,既然能够重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好吗?

    卞玉敏既然有本事抢到了江子实,赶紧麻溜地领走,干嘛还要画蛇添足算计她呢?

    池芸儿扯扯唇角,其实对付江子实和卞玉敏这样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过得好,让他们仰望。

    在他们伸手的时候,狠狠地敲下去。

    这种只能羡慕嫉妒恨,而不能取而代之,对他们来说真是最残忍的惩罚了。

    难怪他们在上一世,明知道她疯了,还时不时到跟前来刷存在感。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特别解恨的法子。

    为了这,池芸儿也收起到工作岗位混日子的打算,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不说其他,当个人事部的小领导,替单位拒绝江子实这样的人渣入岗,也不错呦!

    话匣子打开,池母就笑着跟她念叨这一年多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夫妻俩是两点一线的日子,单调枯燥却因为惦记着闺女,有盼头的日子过得很快。

    邻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偶尔传入耳中,他们一笑而过。

    “闺女,”快到家了,池父有些忐忑讨好笑着说:“爸爸就请了半天的假,下午三点多还有一场手术,所以不能在家里陪你了。”

    池芸儿轻笑着点点头,“爸,您忙去吧,反正以后我就赖在家里了,咱们爷俩多得是时间见面。”

    池父都做好无条件割地赔款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就这么被轻而易举放过?

    然而他跟池母对视一眼,心里没有一丝的放松,反而泛着揪心的疼。

    家里池芸儿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处处都透着漂亮和精致。或许是回到最舒服和安全的地方,她竟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宝儿起来了?快来吃饭,”池父池母从厨房一趟趟端着东西,有油条豆浆,有包子胡辣汤,还有油条糁汤。

    他们恨不能将所有的早点都搬上桌呢。

    “昨天看你睡得太好,我没舍得喊你。”池母笑着说,“傍晚到时候,你江阿姨来了一趟,送了一袋子麦地里的小西瓜,还有一些你爱吃的零食。”

    “子实是个不错的孩子,但是他是家里的老二,也是被捧在手掌心长大的,不适合当你的伴侣。”

    “不过换做以华就不一样了,”池母提起这个就笑得合不拢嘴,“那孩子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人家还上小学呢,他就蹦跶到高中去了。”

    “要是你们俩年纪缩小点,说不定就没有旁人啥事了!”

    池芸儿笑着,“当时大家年纪小,哪里想这些事情?”

    池父推推眼镜,“以华年纪不小了,芸儿也到法定年龄了,再拖下去没什么意思,两个孩子都知根知底。”

    “等以华从蒙内回来,咱就给俩孩子定下吧。”

    池母也赞同,“这真是好事多磨,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呐!”

    “昨天江嫂子就问我意见了,只等着你点头答应,就寻媒人上门。”

    池父呵呵笑着看向池芸儿,“我啊老了,可管不了闺女的事情。这事得她同意才行,不然咱们再来个好心办坏事,又要多久见不着人?”

    池芸儿狠狠地咬了口焦脆的油条,“您就继续打趣我吧,将我留成老姑娘,看到时候后悔的是谁。”

    池父和池母都笑,知道小丫头心里巴巴惦记着呢,嘴巴却要硬一下。

    得到池芸儿的点头,他们就放心地跟江家走程序。

    江以华早就打电话跟家里说明了情况,而池芸儿是江家看大的,知道这丫头除了娇气点,挑不出一点不好来。

    别人跟未来亲家商量事,跟讨价还价般,一个恨不能多要,一个恨不能少给。

    可到了他们这里,恰好反过来了,一个对儿媳妇满意的不行,给得多多;一个心疼闺女,家里就这一个娃,对彩礼不挑,表示彩礼全部给闺女,还给闺女备下丰厚的嫁妆……

    两家谈得格外和谐欢畅,让附近邻里羡慕嫉妒恨到不行。

    明明都是相处愉快、家世相当的邻居,家里也有适龄孩子,为毛让池家和江家强强联手了呢?

    几天休整后,池芸儿穿着一身橄榄绿套装,梳着松散的蜈蚣辫,挎着小皮包,拎着个帆布袋子,骑上二六粉色自行车,一路招摇去了京都总医院。

    京都是厦华的首都,而京都总医院也是国内行业之最,能在这里工作,怕就是一名普通清洁工,都能骄傲地挺着胸膛,说自己是行业之龙头了。

    医院很大,工作人员多,同样地每天来往看病、探病的人也不少。还没到上班的点,长长的车棚里已经没了空位,挤满了黑压压新旧不一的自行车。

    池芸儿推车子愣神时,一个老爷子笑呵呵上前,“丫头来上班了?走,将车子放门岗里,李爷爷给你看着。”

    “这车子是新买的吧?就这个小姑娘的颜色,全院可没几辆,车棚里有空让你放,你也不能放。”

    池芸儿笑着甜甜地喊着:“李爷爷好……”

    说着她从帆布兜里掏出一包烟和一把糖,塞过去,笑嘻嘻神秘地说:“双喜临门呐,李爷爷得收着!”

    “我第一天正式上岗,跟李爷爷成为同事,往后也得靠着李爷爷罩着,麻烦您的事多着呢,所以您得收下。”

    “再者呀,我马上要订婚了,怕喜糖发不过来,先给您一份。”

    这话说得,李老爷子都拒绝不了,呵呵笑着将东西放口袋里。“小丫头长大了,不知道便宜哪个小子了?”

    池芸儿微微扬着下巴,“是江以华,您听过吧?”

    “听过,”老爷子一愣,随即笑着连连点头:“那男娃可是个有出息的,别人学习难得抓耳挠腮,他跟玩似的,一年一跳,还轻松拿了个状元。”

    “你们俩凑一对,确实般配。”

    略微聊了几句,老爷子指挥着她将车子停在门卫室里间,“你这车子忒打眼了,明晃晃就是招贼惦记,要么有些心里坏的小同志,悄摸给你拔了气门芯,看你去哪里哭。”

    老爷子是退伍老h兵,又是院长的老丈人,因为腿脚不便,就一直呆在门岗近二十年。

    他自个儿本身就是移动的人脉库,偏偏许多人有眼不识泰山,只当他是普通的门卫、糟老头,时不时用高高在上的口吻吩咐人做事情。

    老爷子不惹事也不怕事,就老神在在当个保全科小主任,亲自坐镇正大门的门岗。

    医院里看似救死扶伤的圣地,其实有人在的地方,那就是个混乱的江湖,藏哪污垢之所,对于从小看大的孩子,他肯定要照顾下。

    池芸儿连连点头,“李爷爷,回头我将我家老头子的好酒拿来孝敬你呀!”

    李老爷子哈哈笑着:“就数你这鬼精灵知道我的心。”

    “好,李爷爷等着。”

    放下车子,池芸儿看下手表,时间还很充裕。

    没办法家离得近,骑车子也就三五分钟,而她对医院熟得紧,甚至一些老病号都认知她。

    池芸儿就拎着包,先将关系好的一些叔叔阿姨那走了一趟,分发了入职见面礼,刷个存在感,希望以后在工作中,这些老人们能给自己点薄面。

    饶了一圈后,她提前五分钟抵达工作岗位。

    “偷偷摸摸干嘛呢,还不进来?”端着水喝茶的女子轻笑声,冲探头观望的池芸儿没好气地道。

    人事部分管的事情不少,自然员工也多,整个科室有十来号人。人事部主任,恰好是她拐了好几个弯的表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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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N度茶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七零年代绿茶知青(25),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笔趣阁并收藏年代文作精女配她不作了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