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跟童元彬闹掰了,以前的那些塑料情谊肯定不在!

    夏昭芸掰着手指头,都数不出来自己除了这个半路闺蜜外,有几个能值得交往的。

    不过她是厂里鼎鼎有名的厂花,备受人关注!

    经过一夜的发酵,肯定有不少爱慕者知道她跟童元彬分手,光荣迈入单身行列,而食堂里发生的事,还等待进一步传播,所以在此之前,听到喇叭里的声音,有人直奔广播室而来献殷勤很正常。

    她微微拨了下额头的碎发,“是哪个副厂长家的公子,还是哪个科长、主任家的亲戚?你就没跟他们说,我生是霍天颢的媳妇,死了也要跟他睡一个坑?”

    贺青冉拍了她一巴掌,“自恋的玩意儿,火烧屁股的时候,你咋还那么心大?是你不对,是珠宝她妈!”

    “气喘吁吁爬到七层,见你不在,就赖着不走,非要等你回来,硬生生呆了俩小时。更让人烦躁的是,她拉着我手,说培养出优秀的你有多么不容易!”

    “不过姐姐也不是吃素的,硬生生给她让进去五缸子水,看她跑了四趟厕所。”

    “见到吃饭的时间了,我拿出钥匙锁办公室的门,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估摸着你们擦肩过去的,你没看见?”

    夏昭芸摇摇头,指了下传达室,“我嫌累没爬楼,在那里看了会资料。”

    “也不知道她要跟你说什么,你瞧着吧,下午你但凡播音,她准又寻摸过来!”贺青冉撇着嘴说,“哎,芸芸,你说她会不会早知道你不是宋家的孩子?哪里有亲爹亲妈对闺女下狠手的?”

    “都是念过书的知识分子,再重男轻女,也不能够吧?”

    “我可是瞧见过,宋家对那珠宝可稀罕了!”

    夏昭芸微微抿着唇瓣,神色也是肃穆起来。

    贺青冉没说的时候,她还没往这方面想,但是人只要有丁点怀疑,就能寻出一摞地证据来。

    宋父和宋母对待宋珍宝是真的好,认回家后,从起名按户口就能看出七八。那是珍宝,而她不过是浮云!

    两口子对她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呼来唤去,有时候宋母盯着她的脸,那种嫉妒神色如今在众多记忆中脱颖而出。

    是了,夏昭芸深吸口气,宋家人的样貌很中规中矩,男的堪称得上五官端正,女人不论宋母还是刚找回来的宋珍宝,都只是秀气、中等之姿。

    试问母鸡群里能生出个凤凰吗?

    这显而易见的事情,那两口真得是提前知道了吗?又是何时?

    夏昭芸撇撇嘴,“现在纠结这问题没啥意思,反正我跟他们没有关系了。快点去吃饭,好饿呢!”

    俩人携手说说笑笑赶去食堂。

    大厂什么都好,工资福利都是其他小厂不能比拟的,就说平时吃饭,员工是有补贴的,能省下一半的花费!

    夏昭芸曾经明明是主任的女儿,看着光鲜受宠爱,那都是明面上的,实际她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一分不少地上交。

    衣服经常是两身工作服来回倒替,偶尔因为跟童元彬出去玩,宋母才吝啬扯点布,让她自己踩缝纫机做。

    一天三顿在家里吃饭,宋母说女孩子要注意体型,不能太注重口腹之欲,所以她基本上一个月就沾点荤腥。

    如今经历这么多事情,夏昭芸哪里还委屈自己,直接点了一份红烧肉,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因为她长得漂亮又背负上霍天颢小媳妇的名,饭菜比旁人多半份……

    夏昭芸无奈地一个劲地推脱,可她越是摆手,掌勺的大娘大爷越要觉得她好,掏心掏肺做不得,但手不抖、专挑有肉有蛋的地方舀,还是可以的!

    得嘞,有这些饭菜,贺青冉都不用再另买了,只端了米饭和蔬菜汤。

    红烧肉颜色油亮入口即化,西红柿炒蛋鲜香可口,而且这两种汤汁都是拌饭神仙吃法,曾经的夏昭芸只能嗅个味,如今却能横豪地一半用红烧肉拌,一半用西红柿炒蛋拌!

    美得她不小心吃撑了,整个人舒坦地眉眼间那抹重生而来的戾色,都没了踪影,跟吃饱喝足晒太阳的猫儿般,慵懒优雅,让原本盛华的美,又灿烂三分。

    不想面对宿舍一群糟心货,俩人寻了小公园一个阴凉地,互相依靠着眯了会儿,然后夏昭芸继续看稿子。

    五月份不冷不热,所有的活动都开始多起来,跟夏意盎然的花般,竞相斗艳。金话筒便是其中之一,又正好赶上劳动月,所以稿子里大都是赞扬劳动人民的。

    夏昭芸看来,稿子千篇一律,不过是换个人物,那开头感谢组织,中间赞颂某个劳模,结尾拿出自己的态度,已然成为模板!

    金话筒主要考察播音员的功底,一篇出彩的稿子,不过是锦上添花,毕竟播音员的本职工作还是嘴上功力,读读上面传达下来的精神,念念单位员工投稿,能写固然好,却不会让评委本末倒置、太过计较。

    这也导致参赛的文稿越发趋向固化模式。

    夏昭芸当阿飘那么久,虽然记忆残缺不全,但是培养起来的能力、见识和眼界却不会消散。

    她清楚自己作为播音员的优缺点,这声音甜美软糯是十分出色的先天条件,同样的,她与旁人比起来,少一份力量与嘹亮,看似在歌颂劳动者的时候,很不占据优势。

    可劳动者也是人,别人都积极向上、一个比一个用力,那她就走抒情路线,将煽情藏在字间句缝里,轻飘飘一句话引来的共鸣,绝对能成为反转的绝杀!

    夏昭芸干什么事都习惯用心机,而非全力以赴,就像这场比赛一样。

    为了能夺冠,她只要比其余的人各方面出彩就行。

    别人写劳动者,写某个劳模,那她就写劳动者背后的劳动者,一群人,不论立意的新颖,还是歌颂的人数,都远远胜过其他!

    有了立意、基调和定位,夏昭芸竟是一中午就将稿子给写出来了。

    贺青冉拿过来看了一遍,一边摇头一边还不舍得将眼睛从稿子上挪开,“芸芸,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你打得草稿,还以为你身后有厉害的人物贡献稿子呢!”

    人家稿子都秉持着朴实无华的格调,她却是跟开屏的孔雀般,辞藻华丽硬生生将一个个灰头土脸、沉浸油烟、手掌粗糙的家庭主妇们,塑造成一盏不知疲倦给予温暖和方向的灯塔,昏黄灯光下柔美令人心安的等候,家常菜里裹着得是女人们对家人倾注的爱意,所以才拥有白吃不厌的魔力……

    词句漂亮,但是她捕捉的细节,却能让人句句陷入回忆杀,勾起内心那抹柔软。

    而夏昭芸的落脚点,却是自己有缘无分的爱情,因为爱着她的人习惯默默付出,只有在蓦然抽身离开后,才让她深得体会,珍惜身边人。

    人不分高低,劳动不分贵贱,都是做贡献的人,没道理那些被家庭拴在家里的妇女,被当成背景板似的遗忘。

    若是没有她们默默无闻地付出和支持,幕前的劳动者,怎么可能专心谋求建设?

    贺青冉觉得自己语文没学好,不知道怎么称赞她了,只不住地点头,“芸芸肯定能拿第一!”

    夏昭芸扬头,“姐不出手则以,一出手肯定要揽回冠军呀。”

    贺青冉已经对她无语了,瞪了她一眼,还是美滋滋地眼睛湿润地又拜读了一遍。

    午睡后人脑袋昏昏沉沉的,顶着已经初现威力的阳光,人们拖拖沓沓地往办公室或者车间赶去,哪怕喇叭里的音乐节奏强。

    他们仍旧半眯着眼睛,浑身透漏着懒洋洋的劲。

    一首曲子唱罢,清甜的声音犹如一阵春风,带着别样的魔力,将众人从瞌睡虫的包围中拉扯出来。

    好好的一篇通稿,被她当成课本讲解似的,时不时添加自己的理解,还拽了些鸡汤,格外大补振奋人精神。

    “不为别人,只为做一个连自己都羡慕的人……”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如果你在背后议论我,那么明显我活着比你精彩许多,好了,今天的午间播报到此结束,我是播报员夏昭芸……”

    关上设备,贺青冉又是忍不住对她竖了大拇哥,“芸芸,你真是太牛了,最后一句话是你故意的吧?也就你敢这样,佩服佩服!”

    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发现自己这姐妹,比以前还要牛气,自己夸人都夸得麻木了!

    想她贺青冉平日里只战战兢兢播报,争取没有错误,然而人家夏昭芸一上来,就跟玩似的,轻松状态下超额完成任务。

    不过说完,她就捏住夏昭芸的嘴巴,“给姐姐留条活路,请安静两分钟!”

    夏昭芸忍不住拨开她的手乐呵。

    门被敲响,贺青冉下意识看向夏昭芸,无声地说:“我敢打赌,肯定是珍珠她妈!”

    然而打开门,却是一个穿着绿装的小伙子,一个敬礼后,他咧着白牙问道:“请问夏昭芸同志在吗?”

    贺青冉一愣,侧身指指夏昭芸,“她是。”

    小伙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递上去,“夏昭芸同志,这是我们霍老和裴老,也就是霍天颢的爷爷奶奶送给您的两张音乐会入场券,晚上七点在市大礼堂进行。”

    “霍老和裴老说他们年纪大了,不爱这些文艺玩意儿,搁着也是浪费,不如给孙媳妇见见世面。请夏昭芸同志务必要收下,不要辜负了难得的文艺盛宴!”

    贺青冉心动呐,这个音乐会可是筹办了好几个月,规格高,不是普通人能现场观看的。谁要是能拿到一张入场券,那足够值得众人羡慕嫉妒恨呐。

    不过她也知道,夏昭芸为了表现自己有气节,只是攀上霍天颢,绝非谋求其带来的权益,所以这次她们仍旧心疼地拒绝……

    然而夏昭芸轻笑着接过来,“谢谢了,还得麻烦同志您跑一趟。”

    “也请您替我跟爷爷奶奶带声好,改天我有空了,就去上门拜访他们。”

    小伙子笑着连连点头,“欢迎欢迎,小夏同志,霍老和裴老平日里在家里没事,就喜欢小辈上门热闹下呢。”

    等人一走,贺青冉有些不解了,“芸芸,你怎么就收下来了?”

    夏昭芸稀罕地将入场券例外翻着看,“这是天颢哥爷爷奶奶给的见面礼呀,我收下来,相当于我们彼此之间承认了关系。”

    “虽然音乐会入场券很珍贵,但是我又不是真正的白眼狼,肯定会在其他方面回过去呀。”

    “天颢哥,”贺青冉心情复杂,“芸芸你入戏太深了吧?”

    夏昭芸将入场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笑着说:“英雄嘛,又曾经是那样英俊帅气年轻有为的,我能捞着这个身份,也是占了大便宜。”

    “虽然我对男人不抱有任何期待,但我也是女人,会畅想自己被人深爱和怜惜。既然那些男人靠不住,那还不兴我爱慕这位英雄?”

    “冉冉,不管什么原因,我担上这个身份,就要郑重对待,即便我不如我所说的对他如此深情,却也会将他当成真正的家人,除了你这个朋友,我也只有他了。”

    贺青冉紧抿着唇,“芸芸……”

    夏昭芸下一刻就挑着眉,仍旧是那臭美的模样,“再说了,这世上哪里有配得上我夏昭芸的男人?也就是大家口目中的天颢哥,勉强可以!”

    “夏昭芸!”贺青冉咬牙道:“下次我再替你操心,我跟你姓。”

    夏昭芸笑着揽住她的脖子,“冉冉,快去请假,咱们买点饼干,就坐车去市里。晚上参加完音乐会,咱们恐怕赶不回来,得再开个介绍下住宾馆。”

    “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宾馆呢……”

    这次轮到贺青冉扬起下巴:“乡巴佬,宾馆都没住过,没出息样!”

    没有耽搁,俩人请了假后买了些饼干、点心和糖果,然后她们回宿舍换了衣服,好生打扮了一番,抓着包就赶往公交车站。

    昭阳制衣厂正门的公交车站是个大站,有个始发通往市里的专线。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车候着了。

    买票上车,贺青冉正说笑着,看到车里某几个人,脚步一顿,拐了后面的夏昭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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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天颢:勉强相配?我谢谢您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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