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尔温只是站着,缓缓举起右手,面带极富亲和力的笑容,有些玩味地看着大汉,准确地说是他那浓密杂乱、散发臭味的头发。
随着他右手举起,众人突然感觉到一股冷风从他们的衣袖窜入,触碰他们的皮肤。当他右手停住,风变得像锋利冰冷的刀子一般,将他们的脸、衣服内的肌肤都刮得生疼。
处于正中的大汉更甚。醉酒的他已经被冷风拍醒,反而能清晰感受到被刀子切割造成的痛苦,不断从他裸露的皮肤传来。
此时他感受到的风,甚至比刀子还锋利,不断在他的皮肤上留下细小的伤口,而后才是迟来加倍的疼痛和慢慢溢出的血液。
见状鲍尔温心叹可惜,学艺不精,他的目标只是大汉的头发,何想却伤及了无辜?
“噗!”只见大汉杂乱的头发如烟花一样,突然爆开,洒向四周,携带着那独特的臭味。
这一切只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大汉及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大汉才回过神来,满是细小伤口、渗着血珠的右手有些颤抖地摸了摸头,他的瞳孔缩小,不可置信地看着笑眯眯、举着右手的鲍尔温。
他好似不能接受自己一头浓密的秀发离他而去。
摸着脑袋的手越发急躁,随着他手的动作,他突然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将有些颤抖的右手伸到眼前,满是茧子的手心现在是血红一片。
原来是大汉光洁的头皮突然冒出血珠,一冒就越发不可收拾,越流越多,甚至顺着流到他的脸上。
温湿的液体顺着手心慢慢滴落。
“滴……滴……”
画面仿佛静止,谁也没有动作。拿着武器的村民们心生犹豫,鲍尔温只是站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动作。血人般的大汉愣在原地。
真到这个时候,他们反而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赌,没有谁敢上前。
见到大汉越发崩溃、惊恐的表情,鲍尔温心生愧疚,自己只不过是想给他理个发而已,怎么就冒血了呢?
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放肆。
“哐当!”
鲍尔温寻着声源看去,原来是本就害怕的那几个人躲到了桌子下面。不巧的是,他们本就挨得近,还选择了同一张桌子,因此显得有些拥挤。
见到鲍尔温看过来,甚至有人快哭出了声,眼泪情急之下已经流了出来。
这令鲍尔温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无奈地用右手摸了摸自己嘴角,调整回温暖的笑容。
自己有这么吓人吗?至于吗?
鲍尔温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下,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陷入崩溃、酒醉清醒的大汉。
摸着光滑的下巴仔细打量自己的作品,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想伸出手拍拍大汉的肩膀表示友好,但想到这人衣服不知多少年没换,还是收回了手。
“朋友,我发誓,我只是想为表友好送你个发型,没想到力道重了,出了点血。看在天气这么好的份上,原谅我的过失吧。”他带着友好的笑容,就像一个阳光大男孩一般,用着富有磁性但并不低沉的嗓音表示歉意。
突然像想到了什么,鲍尔温从自己刚得到的小钱袋中拿出10奥伦,空闲的手操控着风,将大汉右手张开摆在他面前,轻轻将钱放在他的手心。
“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赔偿,喝酒也需要钱吧。”鲍尔温别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他的双腿还不住地颤抖,估计是酒喝多了身体不行。眼泪不要钱地从他眼眶逃出,在脸上留下清晰痕迹。嘴角抽搐,额头满是汗水,被拖住的右手不断有新的伤口出现。
无视周围看怪物般恐惧的表情,鲍尔温面带轻松的笑容,拎起小哈的后颈肉。
“失礼了,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是个剃毛师,若有需要,我愿意提供上门服务。如你们所见,我最擅长的发型就是光头,欢迎各位光临我的生意!”
没有在乎回应,鲍尔温只是尽量表示自己的善意,笑得就像个阳光大男孩。
他一头金发在阳光照耀下格外耀眼,配上他不俗的面容与灿烂的笑容,很容易让他人心生好感。
转身离开,他带上了门,没有再回头。
静止的村民们盯着慢慢关上的门,直到发出“碰”的一声,大多数人像泄气的皮球,或瘫倒在地,或无力趴在桌边。
“克朗……克朗……咕噜咕噜……咕。”没有风支撑的右手无力落下,奥伦也随之滚落到地上。
“咕噜。”有人吞了吞口水,大汉虽然还站着,但仿佛失去了神采,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底的血人,全身的色调都是红色。
他的身上又多了两种味道,一是血腥味,二是尿臭味。
随着“噗通”一声,所有人都看到大汉直直地倒下去,昏迷了过去。
没有人上前帮忙,此时不少人反而埋怨是他招惹那只怪物。
“谢天谢地,那该死的恶魔终于离开了!马特,你真的要付给那只怪物报酬吗?”马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角落,一口一口慢慢喝着酒。而他边上刚缓过劲的村民正在询问他,不难听出,这个声音还有些颤抖。
“嗯?拿钱办事,等价交换,这很公平。”马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显得格格不入。
人都想贪小便宜,都怀有侥幸心理,即使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还是有头铁之人。
似乎见到身边之人的疑惑,马特继续说道:“你知道这并不是第一个接受委托的人,但却没有人完成过它,知道失败的人去哪了吗?”
委托并不是只有猎魔人能够接受,只要不怕死,谁都能接。
“拿着你的预付金跑了?”
马特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或许是在这和平的小村庄待久了,竟还如此天真?哦,他端详了此人的外貌,真是有够稚嫩,果然是年轻人。
或许是没有战争,让他们生活得太安逸了?无趣。
“他们再也没有回来,也回不来了。”
他笑得很和蔼,就像是慈祥的长辈教导无知天真的晚辈,也像是在说一件有趣小事。
狮鹫兽是一种终生只有一个伴侣的生物,当它们的伴侣受到攻击时,它们会为其奋战致死。
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会畏惧死亡,一只狮鹫受伤会令另外一只暴怒,像疯了一样发起猛烈的进攻。
猎物只要侥幸存活,狮鹫兽的攻击就不会停下!
人类就是贪心,这就是代价。不过正是人类某些低劣的品质,才能给他乏味的生命带来些许乐趣。
“那些钱,只不过是给他们的安葬费,他们已经葬身于狮鹫的肚子里。”
年轻人突然感到后背发凉,冒出的冷汗顺着背脊滴落到自己的裤子里。
他认识的马特……是这样的人吗?
仿佛第一次认识马特,他抬起了头,汗水从额头留下。
马特……原来一直是……光头……吗?
他们的村子……有……光头吗?
哦?被意识到了吗?
马特微眯着眼睛,笑得很爽朗,令其他人有些侧目。可他并不在乎,只是很亲切地右手环住年轻的肩膀,带着他起身走向门外。
没人阻拦。
离开酒馆,越走越远,直至一处没有人的隐秘角落。年轻人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他想呼救,可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发不出声!
“朋友,有点痛哦,忍一忍。”
“唔……噗通!”
……
不知过了多久。
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一个有些迷糊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右手摸着后脑勺,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嘟囔着:“我怎么在……这?斯……我得赶快回家,老妈若是知道我去鬼混还不归家……天!她一定会抽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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