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弦歌!”
她近乎着嘶吼般,喊出声。
可这样的喧嚣,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一旦他置若罔闻,那么她的世界,便只余静默,宛如一帧灰白色的旧影,被遗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洛弦歌没回头,他本也就没有理由回头。
“陛下。”深宫十年沉浮,他对她,依旧存有一丝期待。
“君来此所为何事?”可女帝的眸光中,却浮上一丝疏离的防备之意。
他耗费数日鼓起的勇气,只在她刹那的目光间,便消弥殆尽,像泄了气的皮球,干瘪、涩然,“臣只是许久未见陛下了,特来瞧上一眼。”
“哦,那君若无事,便退下吧,朕与阿辞,还——”
“不必,我没那兴致了,吿辞!”姬辞月掐断两人话头,不待身侧人反应,便自顾自地起身,作抽离状。
“阿辞,别闹。”女帝拽住他衣角。
“陛下与君后有要事相商,我就不上赶着掺和了。”
“没什么事,比陪你更重要。”
啪哒——
亭中茶具被洛弦歌错手掀翻,碎瓷飞溅。
“臣错手掀翻御盏,请陛下恕罪,臣……这就离开!”
他仓皇逃离,几乎是慌不择路的,不知撞上了多少宫人。
姬染月望着他奔逃的背影,仿佛看见了,那一天,雪地上,瘸了腿的男人,也是这样,狼狈不堪地逃避着一切,会刺伤他的目光。
两个时空,同一个人,身影重叠。
原来,洛弦歌什么也没有变,只是丧失了名为世界男主的光环。
那她,要怎么样,才能脱离这个时空呢?
“很简单,杀了他。”
脑海里,冰冷的电子音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更玩味,透着邪肆的声音。
仿佛众生皆蝼蚁,皆要受他摆弄。
“才不要。”
她才不要,按他预设好的剧情走下去!
“相信我,你会这么做的。”
没有谁能抵得过时间。
*
这个世界的时间仿佛是一架被人暗中调快的摇晃的钟摆,仅仅眨眼功夫,飞鸿跨雪逐日,人便已添了白丝。
这些年,宫中意外死亡的君侍,越来越多了。
整个汉宫,空荡荡的,夜风呜咽时,都恍若厉鬼凄鸣。
烛光幽幽,被他一剪而下,明明愈发明亮了,可姬染月内心的阴霾,愈加深厚。
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拖了三年了。
再待下去,就算魂体不消亡,她恐怕也会遗忘过去的一切,最后被这个世界,彻底同化。
“你说,人之生死当真如烛火明灭么?我觉得不是……”
他侧过眸,似是问询她,但那含糊的咬字,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姬染月注视着他,一日比一日猩红的双眸,一夜与一夜霜白的鬓发。
就算没有系统的提示,也知道,这个世界的洛弦歌,黑化值肯定到100%了。
“生命如烛火,消散与点亮,都在刹那,但是——”
“你不能抹杀生命,如同轻率地吹灭一根蜡烛一样。”
男人执起银剪的手一顿,眉眼沉霾,“你早就知道了啊。”
她也应该,都知道了吧。
宫中惨死的那些贵君,全是他下的手。
当来到最后一个目标,姬辞月时,她会怎么做?
保他?
或者直接杀死自己,一劳永逸?
“小桃花,我最后送你一件礼物好不好?”
洛弦歌将手中银剪递予少女掌心,望着她娇艳不减分毫的容颜,想触碰一下她的面颊,却被骤然急促的,纷乱的脚步声惊醒,指尖回拢,眉眼冰寒肃杀,恰如初见。
那些温柔不过是被时光雕琢后的假象,真正的他,本就是杀伐冰冷的乱世之君。
“他们来得好慢。”
什么人来了?
姬染月循声回眸,见内监破门而入,兵甲将宫殿层层包围。
“陛下有赏——”
“赐鸩酒一杯,白绫一条,令君后择一,自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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