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远图一把将查到的消息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咬牙切齿的说道:“温柔!”

    “这个杀胚!”

    “这个万恶的刽子手!一个收银卖命的杀手,名字居然叫做温柔!脸在哪呢?”

    “传出消息,所有至尊山在外子弟,追杀钧天手杀手温柔!我要活的!”

    莫远图嘴唇都咬出了血:“我要让这個温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们走!”

    三人鱼贯走出。

    周老在床上挣扎起身:“大人!”

    莫远图如同没有听到,大步出门。

    老周脸上露出绝望,但嘴角,却露出一丝恶毒的笑。

    轰!

    走在最后的莫夫人随手一掌,一道凌厉的掌风,啪的一声拍在老周的前胸。

    老周眼中流露出来一抹‘果然如此’的神色,却还是挤出来最后几个字:“……开恩!”

    随着那啪的一声轻响,老周的整个身子登时从胸腹之间爆了开来,化作满床碎肉。

    莫远图回头,微微叹息。

    “你答应不将他怎样,我可没有答应任何事。”莫夫人面如寒霜。

    “死了也好。”

    莫远图淡淡点头:“只是,他的家人,就不要再动了。”

    莫夫人默不吭声,只是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莫远图却也没有多说。

    老周死就死了吧。

    自己妻子心头的愤恨,他心中何尝没有,自然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跟妻子有所争执。

    然而这三人,全都没有注意到老周最后在床上挣扎的那一刻,那看着莫远图的背影逐渐绝望,犹有一分异色!

    老周跟了莫家一辈子,自然很知道莫远图夫妇的为人,情知自己难逃一死,甚至自己的家小也难以幸免。

    保护不力,致令公子死亡,这个罪名太大。

    若是莫远图夫妇肯放自己一马,必然此后毕生做牛做马,绝无二心。

    可惜,莫远图夫妇不是那种人。

    所以他在交代之中,保留了在他认为中极重大的线索没说。

    亦是他的一点猜测,那就是,这个“温柔”可能很不简单。

    因为那一夜的一切,由始至终,尽在一个人的布局之中,从一开始的高层武者气机感应,到手来步步狙杀,都是充满了学问。

    看似只为布局狙杀莫正道,自己跟莫啸雨只是池鱼之殃,可是详细思之,那温柔可不是最后出手的杀人者!

    这一点,很重要,绝对重要。

    两人或有羁绊,但杀莫啸雨跟杀莫正道的却当真是两个人,由此可以推出一个结论,布局者或者是温柔,但他身边另有一个实力极强的护持之人,而温柔弄出这一出的最终目的,不过就是杀莫正道,完成钧天鉴的任务。

    可这样精于布局之人,更有如斯实力的护持之人,本身岂能全无来历?!

    极有可能出身高门大派,甚至……隐世宗门,在下一盘大棋,而这样的势力,未必就逊色于至尊山!

    若是莫远图夫妇饶过自己,甚至只杀自己而放过自己的家小,他都会将心中猜测和盘托出,可莫夫人始终一言不发,杀机隐溢,此事已无转圜,自己与家小难逃死厄。

    莫远图三人不知个中蹊跷,燥然而动,即便是被他们报复得手,真的杀了温柔。

    也可能引爆后续的无数纷扰,而更可能的是,他们报复不成,尽陷死地也说不定,你们今日杀我,我就将这个秘密带到地下。

    若是有朝一日,有九泉再见之日,故人叙旧,自有分说!

    这条幽冥路,也不知是我自己在走啊,莫大人!

    ……

    另一边,莫远图等三人一路前行,直奔彩虹天衣天南总部。

    ……

    何必去此刻正在与孔高寒聊天,自从孔高寒离开京城,很多贵人对于神医乍去异常不满,已经先后来了好几道催促消息,要求孔高寒即时回京,坐镇京城白衣部。

    对此要求,何必去其实是乐见其成的,这老家伙快走也好。

    因为现在很多本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得知孔高寒到来,纷纷求见。

    找不到门路已经找到了何必去这里。何必去也是很烦的……因为他不敢说。说了孔高寒肯定要打他的。

    老子也是封疆大吏啊,被揍来揍去的像什么话?

    但孔高寒因为始终没有见到神医风印,那种奇妙的丹药也一直没有研究的进展,怎么可能甘心回京,于是一拖再拖。

    说啥也不走。

    “这次,是白丞相来信了,老娘高龄,病入膏肓……”何必去拿着一封封信,眼睛斜睨孔高寒。

    “王贵妃也来信了……”

    “李大将军的儿子脑袋被人给开瓢了……”

    “国丈背上长了个大疮这个事儿……”

    “七皇子……”

    何必去一封封的拆,一封一封仔细分说,端的全无不耐烦之色。

    可孔高寒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终于爆喝一声:“别念了!”

    “来信的人份量越来越重,你一直赖在咱们这也不是办法啊?”何必去悠悠道:“还是快走吧,京城那边,离了伱不行。”

    “老子的本职是彩虹天衣白衣部部长,老子又不是御医!”

    “狗屁的离了我就不行!”

    孔高寒大怒道:“难道离了老夫,这些人就只剩死路一条了么?你瞅瞅,这些人,哪有什么致命的病?哪一个御医大夫不能瞧?非要找我?”

    “老子又不是他们的家奴!”

    “一天天的这样的那样的破事儿,狗屁倒灶,鸡毛蒜皮……”

    孔高寒越说越是生气,重重的一拍桌子。

    “但这白丞相的老娘……都说是病入膏肓……总不假吧?”

    “放他老娘的屁!”

    孔高寒怒道:“俩月前就说病入膏肓,把老夫骗过去一看,不过就是拉肚子!贪嘴吃了凉东西,老不修,这点小病也敢号称病入膏肓?没准这一次,就是一个普通的伤风。”

    何必去瞠目结舌,有点不敢置信却又有点想笑。

    “孔哥,你……苦了你了。”

    “烦透了!烦死了!”

    孔高寒怒道:“军营里,那么多的将士真只剩下一口气,却还比不上这些贵人的一点伤风!”

    “形势比人强,又什么办法可想?”

    何必去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军营里那些个将士,将来若是青云直上成了贵人,九成九也是同样的做派,亘古如是。”

    “都是拼命拼出来的荣华,搏杀搏出来的富贵,等有条件了,当然要找最好的,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就算是歪理,因为其存在,也就变得合理了。”

    何必去劝慰道:“孔哥,就如我受伤了,别人来医治,我也会感到不放心,期盼你亲手施治,才能安然,其实是一样的道理。”

    孔高寒翻着白眼说道:“您何大人这话可是违心了,您真要是受了伤,我来您怎么能放心呢,您怎么也得要那位风神医亲自为您看看,才能安心吧?”

    “我这等小大夫,对您来说,可有可无啊何大人。”

    孔高寒一口一个您,阴阳怪气。

    对于何必去始终不引荐风神医,怨气不小。

    何必去讪讪的笑了笑:“哪能呢哪能呢,我对孔大哥您的一片心,唯天日可表。”

    “表你大爷!”

    孔高寒心情极端不好,竟至出口成脏。

    何必去急忙转变话题:“孔哥,你说,今天那鹏鸟贸然降落岳州城……只怕非是寻常变故啊。”

    孔高寒斜眼:“寻常不寻常跟你能有什么关系,你操那么多心干嘛?你现在很闲,很有功夫吗?”

    话音刚落。

    就听见传报:“禀大人,外面有人自称是至尊山第三峰大执法莫远图,前来求见。”

    两人面面相觑。

    特么的说谁谁到啊,这至尊山的又来干啥?

    “我不见他们。”孔高寒转身进了后厅。

    外面守卫递进来一个拜贴。

    何必去接过一看:“快请!”

    ……

    须臾,宾主做定,香茗也已然端上。

    “何大人,此番冒昧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求。”

    莫远图轻轻叹了口气:“还望大人莫要怪罪在下鲁莽冒昧前来。”

    何必去眼看这一对夫妇眼圈通红,两眼含泪,浑身悲戚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

    “莫大人但说无妨。”

    “小儿啸雨,在岳州城……不幸,不幸被害了……”

    莫远图脸上肌肉抽搐,声音哽咽。

    “啥?莫……莫啸雨公子被害?没了?”

    何必去顿时大吃一惊:“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由此而彼,他瞬间就联想到了费心语与这位莫公子之间的龌龊事情;更想到彩虹青衣与这位莫公子之间的矛盾……

    一时间心里惴惴不安。

    难道这位莫远图,这个至尊山的大执法,来此的主因乃是兴师问罪的不成?

    嗯,之前老周说过,是第三峰主的孙儿,那岂不是说,这位莫远图,就是峰主的儿子?

    “就在昨晚。”

    莫远图却没发现这位青衣老大的些微不自然,只因为这种事,本就是意外之外,些许的震惊失态,人之常情,在所难免。

    “就在昨晚,遭了贼子的毒手!”

    “可知凶手是谁?”

    何必去问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几分提心吊胆了,心里求爷爷告奶奶。

    费粪坑啊费粪坑,你可千万别给老子整出事儿来啊……老夫的心脏实在是承受不住……

    “是钧天手的杀手!金牌杀手,名字叫做温柔的。”

    莫远图咬牙道。

    “谁?温柔?”

    “钧天手的杀手?”何必去顿时想起来那两个暗卫的那次调查。

    这温柔,可是我们大秦国的重点培养对象啊……

    “这个,几位,请恕我直言。”

    何必去脸色一板:“莫执法,相信您也知道,咱们大秦与钧天手存有合作的;而且这钧天手所杀的人,个个都是罪有应得……若然贵公子名列其中,罪行昭然,就算您亲自出面找上老夫,老夫……”

    何必去的脸色变得不悦起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啻说你儿子自己作恶多端被人宰了,你怎么好意思找人家麻烦?

    有这功夫是不是该思量思量自己多教育教育儿子,岂会有这事儿?

    “你!”

    莫夫人登时柳眉一竖,就要开口说话。

    莫远图及时伸手,止住了夫人,苦笑道:“若是小儿作恶多端被杀了,我莫远图无话可说。只有自己认了的份,有何颜面来到何老大人你面前。”

    “毕竟这天底下,还是有公道人心的,我莫远图也做不出那种昧着良心的事,我至尊山门下,也没有这等丧心病狂的徒子徒孙。”

    莫远图说的这句话,正气凛然,掷地有声,就好像莫正道此人跟至尊山全无羁绊,毫无关系一般。

    “那贤伉俪此行是……”

    何必去也是疑惑了:“若令郎啥事儿都没有,又怎么会死在钧天手杀手手上?”

    “小儿此次不过是遭了池鱼之灾……那杀手要杀的,另有其人,就是那莫正道……”

    莫远图长叹一声,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将莫啸雨的死,归结于那杀手不分青红皂白,将席上人等尽皆杀死,就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杀人机器。

    “小儿不幸,固然适逢其会,但此仇却立……”

    “而今,那钧天鉴上,已经显示任务完成者乃是杀手温柔,杀子真凶谁属,一眼可见。”

    莫远图说完后,道:“若是小儿为非作歹,被钧天手通缉,那也不用钧天手通缉,我莫远图自己便会大义灭亲,还世间一个交代,证至尊山之严规。但这般无辜冤死,却让我实实难以接受。”

    何必去半晌没说话,心中念头却在不断翻转:那莫正道被钧天手通缉,自是丧尽天良之徒。你儿子与这种丧尽天良的家伙在一起,又岂能是什么好玩意儿,被杀也未必无因。

    更有甚者,那莫正道多半是至尊山安置在岳州城的眼线或者分支,岂会当真跟至尊山全无羁绊,所谓的大义灭亲,至尊山严规什么的……

    你莫远图真的不是在跟老夫说笑吗?

    但是作为老江湖,这种话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叹口气:“真是不幸啊……”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小子死了?死得好啊。从此不用担心费心语了,你们就满世界去找那个温柔去吧……

    “那您来找我,是想要老夫……”何必去问道。

    “我们想要找暗卫。然后去暗卫钧天分部,查一查这个温柔的真实信息。”莫远图沉声道。

    换成别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杀手,这事儿只有好办的份,暗卫都不用去,但是这个温柔,用的分明就是化名!

    对此,莫远图心里也是非常想骂娘!

    特么的钧天手杀手本是正当职业,又不是见不得人。

    与其他收银卖命的杀手全然迥异,你匿名干嘛?

    “找暗卫……”

    何必去老谋深算,自然不会说明‘这温柔其实是我们重点培养对象’这种事。

    反正心里很明白,就算这三人去了暗卫那边,也断断不会有人跟他们说什么的……

    很爽快的说道:“此事倒是易办,我这就为你们联系暗卫。”

    嗯,还是赶紧的将这三个烫手山芋扔出去,最稳妥。

    “多谢何大人!”

    莫远图是真正没想到这事儿能这么的顺利,何必去居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据自己所知,大秦钧天手分部对于杀手向来是保护,而且保护机制还很周全……

    想不到何必去居然这么的痛快。

    可以说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何必去立即写了信,道:“莫执法,您是自行持信前往,还是在这里等候,我将他请过来,在我这里分说?”

    莫远图很爽快道:“这自然是就在这里等候最好,有何大人的面子在这里,何事不可分说。”

    “那好。”

    何必去招手过来一位彩虹青衣队员:“你去将这封信,送给暗卫之人,让他们为首的过来一下,就说……有要事相商。”

    “是。”

    这青衣队员迅速而去。

    莫远图三人喝着茶等候,原本异常烦躁的心情,竟凭空舒缓了一分。

    有排面啊。

    不多时……

    暗.字.一三八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何大人,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何必去一愣:“怎么来的是你?”

    “刘大人回京述职,让卑职在此临时顶一缺。”

    “哦哦,这次有事的还真不是老夫,而是这位莫执法找你有事商讨。”

    何必去意味深长的警告道:“这位莫执法,乃是至尊山第三峰峰主大人的贵公子,问你话,你须得想好了再回答,莫要得罪贵客,可理会得么?”

    暗.字、一三八心领神会,道:“卑职知道,定然不敢敷衍了事。”

    莫远图出言感谢了一下何必去,开始询问。

    “温柔?”

    暗.字.一三八顿时愣住了:“怎么是他?”诧异之余,忍不住看向何必去。

    “就是他。”

    “那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暗.字.一三八面露难色:“事实上,即便是暗卫本身也不知道这位温柔的真实身份来历,前段时间,京城还来人让我们调查此人……嗯,不知道贵公子是犯了什么事儿,被这个温柔给处置了?”

    莫远图一瞪眼,忍不住心生不悦之意,我儿子是被害了,哪里是被‘处置’了,这家伙怎么说话呢?

    这其中的差别可是很大,后者可是直接会玷污至尊山的盛名,随口胡言,你担得起这等重责吗?

    何必去眼睛一翻,心中感叹。果然万事都是有道理的,这小子排在一三八,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你瞅瞅这三八劲儿,对别人的八卦,如此感兴趣啊。

    “事情是这样的……”

    莫远图一肚子闷气,却也只好解释解释,毕竟有求于人。

    听着听着……

    暗.字.一三八突然反问道:“不知道贵公子与这个莫正道是什么交情?怎么到他家去喝酒去了?是否别有渊源?说来不知是否巧合,莫正道的莫,跟贵公子还有阁下的莫,可是同宗?”

    莫远图:“……”

    暗.字.一三八兴致勃勃的道:“这莫正道既然上了钧天鉴,必然是作恶多端之徒,那贵公子与莫正道两个同姓之人在一起聚会,可是在进行什么勾当么?”

    勾当?

    莫远图怒气勃发。

    “贵公子……单据我所知的,在岳州的这段时间,大肆敛财良多,所用手段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知道这些……”

    暗.字.一三八说到一半立即住嘴,抱歉的到:“不好意思,我这些做暗卫的大多都有点职业病,今天这事……我需要去查查一二,看看莫正道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能够列名钧天鉴……竟以至于劳动温柔亲自去杀他……”

    亲自?!?

    莫远图越听越气,已经快要爆炸了,咬牙道:“敢问阁下的暗卫序列号,是您自己选的吧?”

    暗.字.一三八正色道:“莫大人的意思,是在骂我太过于三八嘴碎,还是在指责我过于八婆八卦?”

    “本座只想知道,钧天手能不能帮我找到这个温柔,亦或者是确定此獠的身份来历!便是只得真实姓名也好!”

    莫远图狠狠说道。

    “关于这个,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不行。”

    暗.字.一三八很认真地说道:“关于这个温柔的身份背景跟脚来历乃至真实姓名,我们统统都不知道。而且,我可以很负责的跟您说……就算是我们暗卫知道这个温柔的底细,也是绝对不会告诉您!”

    “为何?”

    “这个就无可奉告了。”暗.字.一三八道。

    “你不告诉我……那你跟我废话这么久?”莫远图快冒烟了。

    “那不是因为好奇么……”

    “一三八!”

    何必去一声怒喝:“对待贵宾,要有礼貌,你这是什么态度!”

    “呵呵呵……何大人,您也不用对我发脾气,您是彩虹青衣的大人物不假,官威莫大,但是您总管不到咱们暗卫头上。”

    暗.字.一三八硬邦邦顶了一句,跟着便道:“卑职这就告辞了。至于此事,爱莫能助,抱歉抱歉了。”

    话音未落,径自转身扬长而去,心下唯有感觉好极了。

    虽然明知道何必去是在和自己演双簧,但自己终究是将前几天在费心语这里吃得气,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

    而且还借这个事儿将何必去也顶了一下。

    就算是合作对象,为了出气也是可以顶一下的!

    既然无伤大雅,那如何不为?

    “我真是英明神武。”

    …………

    【祝大家五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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