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从明皇子是不同意的,虽说巽震两国如今站在统一战线,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戈相向,到时候乾乐的安全可得不到保障。
但也不能压制乾乐太过,传言是不可尽信,而不是完全不信,空穴来风,怎么可能呢?
所以在乾乐磨了从明皇子一段时间后,他爽快的同意了这件事。
还告诉乾乐,他已经请从喑太子以震国皇室的名义修书,声称皇子妃思念胞姐,欲往巽国探望。
几日后,从明皇子收到了巽国皇室的修书,表示欢迎从明皇子妃来巽国,同时希望从明皇子也一道前往。
从明皇子在与从喑太子、震帝商议过后,决定答应巽国皇室的邀请。
五月底,从明皇子夫妇乘船向西边的巽国出发。
*
艮北的梅雨季又到了,今年姬尘来的不免有些晚了,并不是在梅雨季开始来的,而是过了半才到的艮北。
距离去年见姜醒,已经有一年多了。
而在这一年里,姬尘想要打探出来的关于姜醒那段未知没有一点消息,这难免让姬尘的心情不大好。
这么多年,还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住他的,只是这件事情,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只是查到了点蛛丝马迹而已。
当车轱辘转动着进入艮北军营的时候,听着车身外士兵偶有的交谈声,姬尘脑中忽的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颇有些阴损,一旦被姜醒知道的话,这十年的盟友也许就要拆散了。
算了,这么长的时间都等了,怎么剩下的几年却是等不得了呢?
姬尘如是宽慰自己。
但一进入营中的主帐,姬尘几乎就要克制不住的去对姜醒曾掩盖起来的秘密做什么,他觉得里面一定藏了什么东西的,而且一定与四月十六这个日子有关。
不串联起过去的事情,就想不起来的。
姬尘有过冒犯姜醒隐私的行为,他想起那是姜醒第一次用那样恨不得他立刻死在她面前的眼神看他,就好像……姬尘真的做了什么苦大仇深,令姜醒没有办法原谅的事情。
可,他不过是发现了书柜上的一本看上去有些年头手札而已,手札与周边的书籍有些格格不入,从纸质到书页颜色,再到装订手法,一点相似都不曾有。
那么,这本手札一定藏了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
不过,再想起这本手札的事情,姬尘骤然觉得那本手札的装订手法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不记得了,在哪里?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装订手法,该死!
帘帐外的马蹄声响起,姬尘当即就有了新的打算。
他推动轮椅,缓缓到姜醒素日处理军务的案桌对面,研墨、执笔、书写,不消片刻,短短几行字就成型了。
姜醒进来时,他刚好将手里的纸折叠成了小卷儿。
“麻烦未眠替我传出去好吗?给秋深堂主。”姬尘言笑晏晏,眉目温和,仿佛他们根本没有因为去年的事情而产生矛盾。
姜醒穿着披风,带着兜帽,姬尘看不真切姜醒的容色。
“好。”姜醒接过姬尘手上的小卷儿,从书柜上拿出一个空置的竹筒子,将其放进去,再唤来诗心命她把消息传给身在兑都的秋深堂主。
这一会儿时候,姬尘都保持静默没有出声,等到诗心退了出去,他才问:“我记得你之前传消息的任务都是交由另一个亲卫的,怎么现在换了一个?”
“诗月外派了,短期内回不来。”姜醒从书柜底下的柜子里取出藏了大半年的那套茶具和没剩多少的苦清茶叶。
她平素不会饮茶,只有姬尘在的时候才会算是陪同姬尘一道饮几杯,所以茶具和茶叶一贯都是放置在柜子里的。
姬尘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姜醒要亲自动手泡茶,姬尘也不去抢,他想着自己可是因为她的事情烦闷了好一段时间,总不能让自己白白耗了这段时候,诚然那是他自己愿意耗损的时间,而姜醒也并不知情。
没一会儿,茶香袅袅升起,钻入了姬尘的鼻翼。
他喟叹一声:“未眠的手艺还是这样好,真香。”
姜醒伸手给姬尘倒了茶,说:“茶叶要用完了。”
“我知道,所以我带来了新摘的。”姬尘啜饮一口后,放下杯子,从袖袋里取出一袋子明显泛着新茶清香的茶叶。
姜醒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冷笑道:“还真是新摘的,没抄没晒,还用一个袋子装着,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给你做茶的作坊吗?”
闻言,姬尘一手握拳,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这不是来的匆忙嘛,先前忘了吩咐了,所以就……只有新摘的茶叶,嗯,劳烦未眠了。”
“你怕是知道了我营中有会炒茶的师傅,特地想试试人家的手艺吧,”姜醒毫不留情,一语戳破姬尘带着新摘茶叶来的真正目的,“不过可惜,那位师傅在伙头营忙着,并没有多余的空闲给你炒茶。”
话落,姬尘容色一淡,说:“那这样的话,只能这段时间请未眠为我煮茶了。不过还是要在空闲时候劳烦那位师傅的。”
“你倒是想得挺美。”姜醒言语莫测的说着。
而对面的姬尘却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了姜醒垂落的一缕发丝,他的神情立刻就变了,一手聚了内力趁其不备打落了姜醒头上的兜帽。
兜帽落下,露出了姜醒完整的容颜和秀发。
不经他人应允擅自揭下他人的伪装其实是一个冒犯的行为,可方才姬尘心头的惊异几乎是让他立刻就动了手。
事后,他眼里的愕然甚至完全撕碎了他伪装出来的温和知礼的面具,连手中的杯子都被他失手打翻在地。
“你,未眠……你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姬尘难得会斟酌着措辞说话。
原因无他,确实是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的难以言喻。
姜醒的长发短了,是稍稍过肩的长度,而且黑白分明,从头顶新长出来的那一半是太过吸睛的乌黑浓郁,而另外的半截青丝则是纯白如雪。
“头发,头发?”姜醒竟然从姬尘的语气里听出了惊惶。
她看见姬尘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他尝试站起来伸手去够她不长的秀发。
案桌成了他借力的工具,姬尘的脸染上了颜色,那是身上用力憋出来的艳红。
他用手肘奋力抵在案桌上,一点一点挪动,双腿颤巍巍的站立着,明显可以看出来支撑不了多久。
于是姬尘的手肘带动上半身挪得更快了,慌乱之下甚至打翻了茶具,滚烫的茶水溅落在了他单薄的夏衣和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但姬尘什么都顾不得,他眼里的惊愕和不敢置信不是作假,反而就是太过真切,才引得姜醒的眼瞳里甚至都倒映出了他浓烈的情绪。
姜醒见此,眉间蹙起,她索性解了披风搭在身后的椅背上,自己身体前倾靠近了姬尘。
不长的秀发同时也跟着垂落在姜醒的脸侧,衬的她的神情诡秘莫测。
姬尘横亘在案桌上的小臂已经到了中间位置,他大喘着气,一手更加用力的抵着案桌,另一手缓缓抬起,似乎是想是触摸姜醒那一头双色的秀发。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极短,甚至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和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喷到自己的脸上。
姬尘那只渴望要触碰姜醒秀发的手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形似枯爪,青筋凸起,最终在即将要触到的那一刻,他脱了力道。
先是前倾撞到了姜醒的肩侧,还没来得及感受姜醒的体温,就因为双腿的无力向后跌去。
要不怎么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呢。
姬尘脚下打滑,竟是直接滑开了轮椅,跌坐在了硬质木板上。
他好似感觉不到痛一样,也不挣扎着要起来,从姜醒的角度看过去,他是放空了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无涯?”姜醒语带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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