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秦越一下城楼,就上了马。
一扯马缰开始狂奔。
夏日的炎热早已散去,中秋后的凉意哪怕是在南方都足以沁骨,而兑艮边境是南北的分界线所在地。
秋风裹挟着刺骨的冷意迎面而来。
莫秦越感受到有如实质的风刃割划着脸庞,眼睛都不大睁得开。
面前一片茫茫之色,忽明忽暗,交错间仿佛醍醐灌顶。
莫秦越猛地一拉马缰。
他想通了!
姜醒这次是打算怎么攻城。
那两处的攻城士兵都是幌子,她真正的打算定是在接近兑国腹地的北城门撕开口子,长驱直入若水城,以此为媒一举拿下兑南五城。
她一定在若水城里安排了人,还不是近期安排的,起码往前数三四年。
姜醒!
如此心思,无怪乎在军事实力悬殊不小的当年,守住了艮北,让兑昇无法入艮北一步。
莫秦越眯了眯眼,用力一抽马屁股,绝尘而去。
其实,莫秦越猜对了,姜醒确实是这样的打算。
但若水北城门接近兑国腹地,是以攻城的人,定然不会有太多,至多千人,已是极限了。
莫秦越赶到北城门时,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百姓商旅来来往往,一片祥和宁静,不复东南两处城门的战火。
他驾着马游走,眉宇紧锁,总觉得眼前的安宁之下是一片疮痍的真相。
片刻后,他的直觉就应验了。
北城门突然遭遇爆炸,从上坠下的瓦砾石块数不胜数,不知砸死砸伤了多少人。
城门洞开,却没有人进来。
不好!他们早已经入城了!
这是姜醒给他的一个假象,让他以为自己可以赶得上,能够阻止她的计划。
北门的爆炸,其实是一个讯号,一个进攻的讯号。
若水,几乎已经失守了!
莫秦越一时沉痛非常,仅仅一念之差,原本可以守住的若水,濒临被破。
所幸他及时调整心态,放出烟火弹,调人看守北门,其余所有人分去东南两座城门抵御进攻!
快!
一定要快!
趁着城门未破,他们还有机会!
望山跑死马,莫秦越心下焦急,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到达东城门。
虽然若水城不大,但他抵达东城门时,战况已然惨烈。
硝烟和战火弥漫,随处都有伤员,除去老幼,男男女女都在努力。
不单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还有鼓舞士气,更是让自己和亲人们免受姜醒狠毒手段的摧残。
姜醒的恶名,在兑南是流传最广的。
她的成名战就是在这里,在若水城。
当年满目猩红,遍地鲜血,城南菜市场的血迹不知洗刷了多久。
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的结束和姜醒罪孽的开端。
投石车又投了什么东西。
一触上城墙就炸开来,像是焰火,却又不是,威力巨大。
月前见过挼送单方面压制坤军进攻的商旅惊恐满面。
“那个东西,就是那个东西!挼送城就靠着这东西,轻而易举的退了坤军的进攻。它怎么在这里出现?不好了,不好了啊!若水必亡,必亡啊!”
莫秦越眼眸一厉,拔出随身的匕首就按在商旅的脖颈处。
“莫要再胡说八道,危言耸听。这只不过是一项新型的兵器罢了,没什么可怕的。你若是再敢动摇军心,本将定唯你是问!”
莫秦越的眼眸漆黑如墨,逼视间正是一阵浓郁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商旅的牙齿打着颤,不敢再多言。
他松开商旅,收回匕首,面色固然阴沉。
他知道,商旅说的没错。
他也听说了挼送逼退坤军的事情。
原先只当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现在看来,不得不防。
日头落下来了,夜幕低垂。
今夜是晦朔,无光。
艮军如潮水般很快退去。
若水,守得实在艰难。
走在长街上,四处都打着烛油灯,伤病之人无助的呻吟声在灯火的剪影下,显得单薄又无助。
“啊,嘶——老大夫你轻点儿,太疼了。”
“治伤,必然是要疼的,皮外伤更甚,年轻人,忍着点吧!”
“啊-——老大夫你是不是想杀了我,疼死我了。”
老大夫的摇头的影像落在了纱窗上,手下没停,还在包扎。
莫秦越想要离去,又听见老大夫说:“怎么样?打仗这么苦,你还要守着城门吗?”
“这是自然!几年前我不在城中,这才幸免于难,今时今日我既在城中,必然要为父老乡亲尽一份绵薄之力,守住若水。如果可以,我真想拿下姜醒那娘儿们的项上人头,血祭死去的大家。”
老大夫又点了点头:“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你要努力啊。”
莫秦越看着纱窗上晃动的剪影,闪了闪眸子,转身远去。
是以,他不知道老大夫的后话。
“但是年轻人,人可以志存高远,却不能好高骛远,你可明白了?不过,还是下辈子吧!”
“唔——”
一根银丝在烛光中敛去了寒芒,直到穿过了人的颈间,粘带上了血珠,才在烛光里被看见,被恐惧。
老大夫擦拭了那根银丝,血迹暂消。
口中却说着令人脊背生寒的话。
“血,可真是令人兴奋的东西呢!果然来这里,是对的。”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