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斯拿这个不能讲理的女疯子没有一点办法,这次黑衣女子手指都被温特斯牢牢捆上以确保她不会第二次暗中脱离束缚。
推门而出,温特斯发现伊丽莎白趴在门头偷听。
“你胆子也太大了。”温特斯感觉一阵后怕,如果他刚刚没能制服黑衣女子,让她碰到伊丽莎白怎么办。
“让我来和她谈谈吧?”伊丽莎白自信满满地说:“你和她就是在互相大喊,我肯定能比你问出更多东西。”
然后伊丽莎白就被温特斯抓着胳膊关进了她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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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治安官的安托尼奥面无表情地听温特斯讲了刚才发生的情况以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处置这个黑衣女子最后得听家长决策,这件事已经脱离了温特斯私人事务的范畴。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是lavoisier的女儿?”
“从种种迹象来看是这样,但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你的想法?”安托尼奥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如果她真的是安托万-洛朗的女儿的话。lavoisier家族的遭遇太惨了,安托万-洛朗的遗孤应该善待。但她现在……就是个疯子,完全不讲道理。”温特斯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他本能地想依靠自己信赖的养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都听姨父你的。”
“听我的?”安托尼奥的眼神冰冷:“那咱俩现在就把她带到郊外一枪崩了,再挖个坑埋上。”
“不至于这样吧?”温特斯目瞪口呆。
安托尼奥在温特斯眼中是一个温柔的丈夫、和蔼的父亲,让人下意识忘记了他的另一个身份。这是温特斯第一次见到他冷酷无情的另一面。
“孩子,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安托万-洛朗的女儿和笔记,你知道会牵扯出多大的风波吗?被人知道你持有这本笔记,那珂莎和你妹妹就都生活在危险中了。不管她是不是安托万-洛朗的女儿,先上刑问清楚,再把她灭口,只剩一本笔记我们就好处理。”安托尼奥叹了口气:“不过你不会答应的,你的正义感还没被磨平。走吧,我们去一起去见见这位女士。”
说完,安托尼奥便走上了楼梯。
温特斯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跟在安托尼奥身后小声嘟囔:“只要中校你下命令,我立刻就去备马。”
“先见见她吧,希望不用走到那一步。”安托尼奥头也不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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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了客房的门,房间里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伊丽莎白正坐在床边开心地和黑衣女子聊天。
“爸爸、哥哥,你们不要再绑着索菲亚了。”见到父兄二人进房间,伊丽莎白欢快地跑到安托尼奥身边邀功:“索菲亚也不是坏人,她只是想拿回她父亲的遗物。她现在知道我们不是坏人了,你们不要再吵架了。”
温特斯惊了,连名字都知道了?难道女人和女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的交流方式吗?
“艾拉,回你自己房间去。”安托尼奥缓缓命令女儿。
虽然伊丽莎白因为安托尼奥的溺爱从来不听他的话,但此刻她也看出了气氛在变得肃杀,她立刻噤声乖乖地走出了房间。
安托尼奥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温特斯在他身后侍立。温特斯手中有一枚钢锥,尖头的那种。
“我是安托尼奥·塞尔维亚蒂,请问你希望我如何称呼你?”安托尼奥客气地寒暄了一句。
刚刚似乎和伊丽莎白聊得很好的黑衣女子冷哼了一声,却不作答。
“请问安托万-洛朗将军是你什么人?”安托尼奥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和你有什么关系?”黑衣女子的语气很不客气。
“因为如果你是安托万-洛朗将军的女儿,你就是这里的客人。”
“看来你很喜欢绑着客人?”
“给你松绑,你能保证不再使用武力吗?”
“我又不是疯子。”
安托尼奥严肃而认真地对黑衣女子说:“女士,请你听好。安托万-洛朗是我敬佩的军人和学者,他的家族和我的妻族还有一点血缘关系,正因如此我才把你当成客人。
我理解你的仇恨,但是请记住,冤有头债有主,是联省共和国处决了安托万-洛朗阁下。这里是维内塔共和国,我们一家都是维内塔人。安托万-洛朗的冤案和我们维内塔人没有任何关系。
道理我已经讲完了。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容忍任何威胁我家人的行为。所以如果你再对我家人有暴力行为,那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也不管你有什么隐情,我都会立刻宰了你。”
安托尼奥的语气并不凶狠,而是像一个老牧羊人清点羊群一样平静,但这个房间里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的威胁。
话说完,安托尼奥抽出一柄小刀,先割开了黑衣女子腿上的绳索,后割开了黑衣女子手上的绳索。
温特斯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钢锥,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黑衣女子有任何要伤害安托尼奥的举动,就用飞矢术把这枚钢锥打进她的头骨里。
幸好,最坏的情况并未出现。黑衣女子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默默自行除下了剩余部分的捆绑。恢复了自由的黑衣女子也没有再暴起伤人,只是静静坐在了床上。
温特斯又好气又好笑,他不禁想:难道这女的吃硬不吃软?还是伊丽莎白对她施了什么魔法?
“看来我们之间暂时达成了协议。”黑衣女人没有趁机挟持自己似乎让安托尼奥有些遗憾:“可否请你说明一下为什么今晚要用这种方式光临寒舍?”
还没等黑衣女子说话,伊丽莎白推开了房门大声说:“这么问下去你们又要吵架了!爸爸,索菲亚只是想取回她父亲的遗物,她不想让杀害她父亲的人占据她父亲的财产,她就这两点要求。”
“是这样吗?”安托尼奥问黑衣女子。
被伊丽莎白称作“索菲亚”的黑衣女子点了点头。
“那很简单,只要你能证明你自己的身份,那本笔记可以立刻还给你,我和温特斯都无意占据你父亲的财产。”
“我有出生证明、受洗证明,还有从家里带出来的信件、玺戒、首饰、文件可以证明我的身份。”黑衣女子终于松了口,不再对要求她自证身份的话不屑一顾。但她指着温特斯说道:“但我父亲的笔记已经被他烧毁了。”
“索菲亚女士,你想得太严重了,书本实际上很难点燃。就算点燃了,短时间也只是烧掉最外层部分,里面是烧不透的。你父亲笔记中记录的内容并没有损失太多。我烧掉的主要是皮革封面。”温特斯觉得必须要为自己辩解一下。
“你想错了,哥哥。”伊丽莎白瞪了温特斯一眼:“那本笔记是她父亲留下的宝贵纪念物,是她父亲留下的仅有的几件遗物。她去军校取这本笔记是因为她不想让杀害父亲的人继续占有它。索菲亚要的是这本笔记本身,而不是里面的内容,懂吗?你是把她父亲的遗物毁掉了。”
安托万-洛朗的笔记内容没有价值,而安托万-洛朗的笔记本有价值,这个诡异的思路让温特斯呆若木鸡。
然而一旁的安托尼奥冷冷地问:“索菲亚女士,你难道不觉得你也要对这本笔记被烧毁负有责任吗?”
“我为什么要负有责任?”索菲亚怒极反笑。
“如果不是你今晚带着武器潜入我家,难道那本笔记会烧毁吗?你威胁到了温特斯的生命,那他做出任何反应都合情合理,他直接杀掉你我也不会责备他。你要是带着能够证明你身份的文件光明正大地向他讨要,还会是这个结果吗?”
“我向他要他就会给我吗?”索菲亚大怒。
“会给。”安托尼奥轻描淡写地回答。
索菲亚被安托尼奥堵得半天说不出话。
“但是作为烧毁笔记的人,温特斯多少也要承担一点责任。作为补偿,我有一个提议。”安托尼奥话锋一转,沉声说道:“我可以帮助你父亲平反,帮助lavoisier家族恢复名誉,追究曾经的责任人。”
十六年前安托万-洛朗经过秘密审判以叛国罪被处决,他的财产被抄没,他的雕像被推倒,战史书中对他的贡献闭口不谈,直到今天这位联盟施法者之父也没有恢复名誉。
安托尼奥的话让原本处于愤怒状态的索菲亚愣住了神,但她很快恢复了清明,冷笑着反问:“帮我父亲恢复名誉?就凭你吗?”
“光靠我当然不行。”面对索菲亚无礼的反问,安托尼奥并不生气:“但是你父亲的研究笔记可以。军事委员会和最高五人团会很乐意为安托万-洛朗将军恢复名誉,作为交换这本笔记的费用。”
索菲亚尖叫道:“我宁死也不愿意让联盟占据我父亲的成果。”
“我已经说了,是联省人处决了你父亲并且至今不给他平反,但这里是维内塔共和国。你的仇人是联省人,而不是我们维内塔人。你不应该把联盟视为一个整体来仇恨,你如果把人类视为一个整体,那岂不是全人类都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你都说了这里是维内塔,维内塔凭什么推翻联省的判决?”索菲亚态度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肯相信安托尼奥。
“安托万-洛朗的叛国罪是联省共和国扣上的,但我们可以从联盟的层面推翻这个判决。毕竟塞纳斯联盟有五个加盟国,只要三方投赞同票就可以在联盟的层面上为安托万-洛朗将军恢复名誉。联省可能会死撑着不接受,但在联省共和国之外安托万-洛朗都不再会被视为叛国者。请相信,这点事我们维内塔人还是能做到的。”
索菲亚似乎有些心动了。
安托尼奥循循善诱:“而且我们不需要这份笔记的原件,我们只需要里面的内容。原件还是作为安托万-洛朗将军的珍贵遗物由你本人所有。”
“我要再考虑一下。”索菲亚摇了摇头,没有下决定。
“索菲亚女士,这只是一个提议,你可以自己考虑。”安托尼奥轻声说:“但我们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只要你拿出能够证明你身份的文件,这份笔记的原件可以还给你。但温特斯不应该为了今晚的意外负任何责任,原件被烧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真的重视原件的纪念意义,就算是被烧过的原件也一样是珍贵的遗物。”
沉默了好一会,索菲亚张口问:“那我要如何去取证明我身份的文件呢?你们会放我走吗?”
“恐怕不行,我不会放你走,但我也不会把你留在我的家里。我希望能请你去第三军团驻地暂歇,你需要的文件给我一个地址,我可以派人去取。”安托尼奥彬彬有礼地回答,他又恢复了参加晚会时的语气。
索菲亚不满地轻哼了一声:“那如果我的文件只能我去取呢?如果我的文件在圭土城呢?”
“那我也可以放你走,不过我要先把这份笔记交到军事委员会后才能放你走,剩下的就是你和军事委员会的问题了。”安托尼奥的回答滴水不漏:“很抱歉,这份笔记干系重大,哪怕是让外人知道这份笔记在这幢房子里出现过,对于我的家人而言都是一种威胁。”
安托尼奥停顿了一下,重重地说:“请你明白一点,是你把我们牵扯了进来,我已经对你保持了最大的尊重。”
索菲亚看了看安托尼奥,又看了看伊丽莎白,她的那股凶悍劲消散了。索菲亚有些泄气地说:“你的提议我还要再考虑一下。能证明我身份的文件在圣珍妮女子修道院,你们去找特蕾莎嬷嬷取我寄放在她那的私人物品。”
圣珍妮女子修道院位于海蓝城西南边的一处山岗上,离海蓝大概有半天的路程。
“你不能留在这里,我想请你到第三军团的驻地小住,可以吗?”
索菲亚默默点了点头。
“在护送你的士兵来之前,你的行动自由需要暂时被约束,因为这个房子里的两位女士都不是你的对手,请你见谅。”安托尼奥站了起来,宣告谈话结束:“温特斯,请重新将索菲亚女士绑起来,但请尽量让索菲亚女士舒服些。”
安托尼奥向索菲亚保证:“一旦拿到文件,我会立刻释放你。”
“还要再绑着索菲亚吗?”伊丽莎白大声为自己的“新朋友”抱不平,但看到安托尼奥的脸色之后不再作声,只是用难过的眼神看着索菲亚。
索菲亚居然也没有反抗或是出言讥讽,看起来她很轻易就接受了安托尼奥“保护自己家人”的理由。她的肢体语言很顺从,但眼睛却一直瞪着温特斯。
其实温特斯也没想到居然会一晚上连着把一位女性捆绑三次,他歉意地点了点头,但那枚钢锥却没收起来,还是握在手里。实在是索菲亚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他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这次没有反绑,只是正绑双手。然后安托尼奥把温特斯和伊丽莎白带了出去,把索菲亚一个人留在了客房之中。
安托尼奥仍然不放心,他让珂莎带着伊丽莎白和玛丽塔嬷嬷先去邻居家暂避。
房子里只剩下了安托尼奥、温特斯和独自在客房的索菲亚三人。
“您觉得她是安托万-洛朗的女儿吗?”温特斯问安托尼奥
“我现在有八成的把握,那个索菲亚就是安托万-洛朗的女儿。”安托尼奥给外甥和自己各倒了点烈酒:“她如果要自己去取证明文件,就说明她根本不在乎这本笔记。她选择留下来,看样子很有底气。不过也可能是欺骗战术,不能掉以轻心。”
“我留在客房看着她?”
“不用,还有事情要你去做。你现在也去邻居家,保护你妹妹和珂莎。带上纸笔,把这本笔记剩下的内容全部抄下来。我现在去军团驻地调兵。”安托尼奥冷静地给温特斯分配了任务。
“不是要把笔记还给她吗?”温特斯嘴里发苦。
“原件可以还给她,但安托万-洛朗的研究笔记对维内塔共和国而言是一笔重要的财富,在维内塔的利益面前你我的个人荣誉不值一提。”
“就留她一个人在客房?”
“她要是逃跑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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