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忽然平地起惊雷,大地同时颤抖起来,阵阵雷鸣声让行走在两京道崤山路段上的人们动作为之一凝,道路前方,升起一阵浓烟,在路旁维持秩序的吏员,示意大家继续前进。

    走着走着,经过浓烟冒起的地方,那是同为半山坡的道路一侧,此时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缺口,许多青壮手持铁铲在缺口边上忙碌着,将大量碎石和泥土铲到推车里运走。

    坐在马车里的燕王妃李氏,透过车窗见着如此情景觉得有些好奇,她听父亲提起过,说朝廷如今用“猛炸药”开山修路事半功倍,所以猜测方才的动静是“猛炸药”弄出来的。

    如今见着这大缺口,她是真体会到“猛炸药”的威力。

    两京道又名崤函道,古来有之,她听父亲说过,说朝廷要扩建两京道,以便关东物资更便利的输入关中,只是崤山段的施工难度大,所以筹划了数年都未能制定有效解决方案。

    直到有了猛炸药,方案才最终确定,并抓紧时间动工。

    两京道一旦扩建完毕,原本崎岖难行的崤山路段就会变成坦途,人员、物资往来东西之间会更加便利。

    坐在一旁的宇文维翰,见王妃看着外面出神,开始给对方讲两京道的事情。

    往来长安和洛阳之间的通道,古来有之,而被称为两京道的崤函道,实际上有两条,分为“北崤函道”、“南崤函道”。

    南崤函道最先有,据说先秦时就存在了,后来到了后汉末年,汉丞相曹操对关中用兵,嫌崤函古道偏远难行,便调集人力物力,在其北面开凿了一条新道,是为“北崤函道”。

    这条“北崤函道”,就是如今的两京道,而往返于两京之间还可以走黄河水路,但要经历砥柱之险。

    “前几日你是看到的,为了绕过砥柱之险,朝廷修了铁道,往返东西的物资,先经由水路抵达砥柱河段两端河津登陆,然后走陆路到达对面,继续走水路...”

    “本来呢,过了砥柱山河段,我们可以乘船,顺流直下抵达孟津,不过如今船只紧张,朝廷调集大军东进,所以就只能走陆路去洛阳了。”

    李氏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好奇:“是去辽东的行军么?不是已经出发了?”

    “辽东道行军当然早出发了,不然赶不上趟,我跟你说,辽东那地方天寒得早,适合作战的季节就是夏秋两季,军队开拔得....”

    宇文维翰一说到辽东就兴奋,满腹疑问的李氏却摆了摆手:“等等,大郎,那你方才所说,朝廷调集大军东进,是要去哪里的?”

    “去河北,这又不是机密。”

    “河北?是去幽州的么?是听大郎调遣的么?”

    李氏的疑问很多,一路上都问个不停,宇文维翰却不着恼,因为他以前出门时也有很多疑问,所以现在很淡定的解答:“是去冀州。”

    “冀州出什么大事了?妾好像没听说呀?”

    “没呢,就是在冀州总管府辖境驻扎。”宇文维翰说着说着,忽然一笑:“河北地界,如今有些不太平,朝廷这是早做准备,毕竟有备无患。”

    李氏闻言脱口而出:“不太平?怎么会不太平?”

    她虽然长在闺中,却不是足不出户,更别说有了报纸这一重要的消息来源,所以虽然身在长安,却对天下各地发生的事情多有耳闻。

    听家人的闲谈、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无一不在说各地风调雨顺,盗贼销声匿迹,百姓安居乐业,粮食连年丰收,各织造司的织布量再创新高等等。

    这分明是一个太平世道,怎么夫君忽然说“河北地界如今有些不太平”?

    李氏好歹是官宦人家出身,见识是有的,思索片刻,问道:“莫非是闹天灾了?”

    “没呢,风调雨顺的,如今朝廷修的永济渠已经贯通,附带的水利设施早已逐步完善,加上又有蒸汽抽水机,还不缺煤,哪来的水灾、旱灾...”

    宇文维翰说完,想了想,补充道:“蝗灾也没有。”

    “那...”

    李氏想到了一个可能,见着车里除了夫妇俩就只有自幼陪她长大的贴身侍女,便问:“是蜀逆余党作祟了?”

    蜀逆,即尉迟逆贼,李氏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父亲和祖父千叮咛万嘱咐,不得直接提起“尉迟逆贼”四个字,毕竟当今皇后就是尉迟氏的娘子。

    李氏知道自己既然嫁做宗室妇,若不想招来麻烦甚至横祸,就不能犯这个忌讳。

    “也不是。”宇文维翰摇摇头,面对王妃好奇的目光,没打算多说什么。

    父亲说过,做人做事,口风要严,正所谓“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有些事情,不该说的就不能说。

    “大郎”

    李氏忽然摇起宇文维翰的手来,摇得宇文维翰心跳加速,同在车厢内侍奉的侍女,见着女郎撒娇,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二娘莫闹。”

    “大郎说嘛”

    “咦,那是什么!”

    宇文维翰忽然一指车窗外,顿时让李氏的注意力转移到外面,她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外面的景色有何不同,片刻后发现自己被骗了,眉头一皱抡起拳头就往夫君身上捶。

    夫妇俩笑着打成一团,好一会才消停,李氏知道分寸,见着夫君口风紧,就不再追问了。

    宇文维翰不说,她倒是可以猜出一二,首先,永济渠南端、黄河北岸的黎阳,因为囤积着大量粮食,所以驻扎着重兵。

    黎阳以北、永济渠下游百余里,是相州地界,相州刺史郝使君,是天子的心腹,邺城又驻扎着重兵。

    如今,大王要到永济渠北端的幽州上任,麾下兵马也不少。

    而介于幽州和相州之间的永济渠河段,中间位置是冀州总管府地区,若大王所说为真,朝廷派兵到冀州境内驻防,增加当地驻军兵力,那就意味着,永济渠从南到北,全线都被官军死死盯着。

    无缘无故的,怎么朝廷摆出一股如临大敌的阵势?

    李氏知道河北富庶为天下之冠,当年齐神武就是靠着河北之地成就王霸之业,虽说故齐和蜀逆想要死灰复燃已经不可能,但是....

    河北的豪强据说一直让朝廷头痛...莫非....

    李氏想着想着,不由得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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