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海村长完全读得懂闺女此时此刻的心情。

    也完全能理解她的痛苦。

    知道她在左右为难。

    对于秉海来说,别说现在亲眼看到了魏春平两口子令人不齿的丑态。

    就是没有此刻的一幕,他也早就跟闺女放了狠话。

    只要他活着,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的闺女嫁到魏家去。

    到了此时此刻,秉海反对闺女亲事的决心更是比吃了秤砣还要结实。

    但是现在闺女伤心欲绝,哭成这样,当父亲的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跟闺女讨论分手的问题。

    他只能尽量抚慰,让闺女别哭了。

    柴禾垛那边,魏春平两口子一看大仓娘俩大耳刮子把三仓打家去了。

    感觉十分过瘾。

    两口子立刻面现得意之色。

    王翠花还不依不饶的:“姐姐,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都敢打他妗子了,你看把我打的!”

    说着把脸凑上去,给大姑子展示。

    大仓娘厌恶地后退一步。

    自从给她扣了屎盆子,大仓娘再也没跟这个兄弟媳妇见过面,对过话。

    尤其这次被两口子反过来拿捏住了把柄,都把自己逼得多出五六根白头发。

    心里早对弟弟两口子凉到底了。

    没想到弟媳妇还真是活泛啊,好像从来就没有疙瘩没有矛盾的样子,上来就给自己诉苦。

    我跟你很熟吗?

    周围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也看得很清楚。

    大仓娘那两个耳光,打在三仓脸上,其实打的是弟弟两口子。

    没想到这夫妻俩一点都没有这样的觉悟。

    他们还觉得大姐给自己撑腰,报了仇呢!

    大仓娘看着王翠花凑过来带着五个指印的那张脸,简直比看到爬满蛆虫的一坨屎都恶心。

    她强忍着愤怒说道:“三仓打他二妗子一个耳光,我打了他俩。

    要是他二妗子觉得俩还不够的话,我把三仓叫出来。

    让他二妗子继续打。”

    王翠花眼前一亮。

    她确实是恨极了三仓。

    魏春平赶紧跨前一步,扯扯老婆,干笑道:

    “姐姐,今天二仓订亲,俺俩是来喝喜酒的。

    三仓年轻脾气急,这事算了。

    过后你也别再打他了。”

    说着捡起扔在地上的礼物,冲姐姐展示:“姐姐你看,我们可是备了厚礼,包了俩大红包来的。”

    “厚礼和红包就算了。”大仓娘冷声说道:

    “你们捎信给我,让我赔礼道歉才能合好。

    我还没去给你们磕头赔罪,可不敢随便收你们的礼物。

    现在你们请回吧,磕头赔罪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这时一个声音在大仓娘身后怒声道:“到底谁应该给谁磕头赔罪?”

    大仓娘回头一看,原来是顾老师走上来了,大仓扶着老头的胳膊。

    顾老师一脸怒不可遏的样子,好像因为愤怒,都有点哆嗦的样子。

    大仓面沉似水,但是看样子他并不打算发表意见。

    顾老师一边走上前来,一边对大仓娘说道:

    “亲家,本来你们姐弟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说不着。

    但是今天我要说句外道话。

    今天把话放在这里。

    你要是跟你这个兄弟合好,跟他正常走动,我发誓以后不认你这个亲家!”

    这话说得还真绝!

    魏春平没见过顾老师,但一听他叫自己姐姐亲家,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不禁反驳道:“你是顾老师吧?

    据说你当了半辈子教师,也算个文人吧!

    说这话还真是外道啊!

    我们亲姐弟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顾老师再次跨前一步,盯着魏春平:“说你们亲姐弟之间的事是我外道了。

    那我说说我自己的事。

    我问你一句话,我好好的表弟上门,为什么我要一茶壶把他打出去?

    我的闺女能找到这么忠厚善良的人家,我们全家都高兴。

    你为什么要指使我表弟来砸媒?

    为什么要让我表弟把梁家河这么好的一家子人,说成十恶不赦?

    二仓的爷爷多么正气凛然的一位老人,你给说成他是土匪。

    还说我的亲家在村里是泼妇,比臭狗屎都臭,为什么订个亲都有这么多左邻右舍来帮着干活?

    说我亲家都恶毒到给他弟媳妇泼屎尿,现在她弟媳妇就在这里。

    你自己说说为什么被大姑子泼一头屎尿?

    还说梁大仓在外边做买卖就是个骗子,坑蒙拐骗欠一屁股债。

    现在大仓就在这里,让他给二舅汇报汇报他到底骗了谁?”

    顾老师越说越愤怒,多么文质彬彬的人,此时此刻的声音都变得凄厉起来:

    “魏春平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到底你姐姐一家对你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让你这么恨人家?

    是掘了你的祖坟,还是杀了你全家——”

    很明显,顾老师已经出离愤怒,有点口不择言了。

    其实,昨天晚上的时候,顾老师一家还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明白平常走得好好的表弟,为什么突然来自己家使坏?

    可是刚才顾老师亲眼看到魏春平两口子,看他们跟大仓娘的对话。

    顾老师突然就把一切前因后果想明白了。

    内心的滔天怒火就再也遏制不住。

    现场的其他人,除了魏春平两口子,没有一个人感觉顾老师说得过分。

    而是人人愤怒。

    甚至那些脾气急的男人,都在挽胳膊撸袖子准备动手打人了。

    是啊,自己亲外甥的亲事,做亲舅的居然指使人去砸媒。

    这得多么禽兽不如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啊!

    看看魏春平两口子张口结舌的样子。

    很明显,这事顾老师并没有冤枉他们。

    他们确确实实就是雇凶杀——哦不,雇凶砸媒来着。

    大仓娘那么坚强的人,此时此刻也已经气得浑身颤抖。

    老歪那么老实的人,已经气得连脑袋都歪了,斜眼瞪着魏春平两口子,拳头攥得咯咯响。

    大仓却是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愤怒的样子。

    而是回头朝着家里大喊一声:“三仓,拿几根棍子出来!”

    三仓被大哥一瞪眼吓得蔫蔫地回家了。

    可他怎么甘心就那么回去。

    肯定不会进屋。

    而是躲在大门口,隐藏在大门边上,缩头露头的,在暗中观察。

    一次次愤怒得忍不住,想跳出去把那丧尽天良的两口子给消灭喽!

    这时突然听到大哥喊他,兴奋得跳起来大吼一声:“我来啦!”

    拖着根棍子就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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