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的部门取消了,合并在委信息服务中心,主任是自己熟悉的老同事,老大哥。想去拜访却感觉形象不佳,于是写信一封,微信给他:

    听说我们的美食节办公室彻底解散了,我们几个的编制都放在了委信息中心,而工作却是借调到文旅局,除了一个调到了林场一个新部门。去那边单位找领导汇报一下情况,应该是必须的,可是自己因为化疗导致的一个大光头,真的不想出现在旧日同事面前,有句话叫作看热闹不怕事大,望人穷巴不得他人早死,难免有人背后议论我,就像当时我们议论别人一样:他快不行了,躺在床上瘦的皮包骨头,动都不能动,癌症,晚期。可是,我还是想跟信息中心的领导说下情况,毕竟人家是自己的领导,又是自己多年的同事,于是写了一封信,微信发给了他。

    主任好:

    我借调乡村振兴办公室快四年了,不久前听说我们美食节办公室合并到你们信息中心了,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啊!没想到我们几十年的同事又到了一个处,而你是我的处长、领导,也是我比较尊敬的大哥和老师,所以从内心我是很高兴的。本来想一如既往地到你办公室喝茶叙旧汇报一下境况的,可是突如其来的疾病使得我入院抢救治疗了三个多月才能站起来做些简单的活动,虽然现在我也算是上班了,但是化疗导致的脱发病态形象我实在不想叫老同事看到,所以就想到了给你写一封信吧。

    1990年毕业来到咱管委,令尊是我们的第一任政工处长。记得91年他找我谈话去基层索道工作,我不置可否,旁边的飞行员大刘伟见我犹豫,说了句“去吧!不好的话邵处长也不会把女儿送过去。”于是我痛快地去了,和你的妹妹同事,在令慈(我老乡)的撮合下,最后我竟然和女同事、你妹妹的闺蜜恋爱结婚了。

    至今保存着人生第一次穿越仙山北水到盘石的同事合影,里边有我们太多老领导、老同事,包括令尊以及我们熟悉的庞主任等等。如今三十多年过去,真可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啊!我们也竟然进入了退休倒计时,还有六七年的样子,而没有想到的是我突如其来的大病,虽然有治疗措施,却很难说能否熬到退休那天,“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一个先来。”所以,突然就觉得时间珍贵了起来,想见的人多了起来,想说的话长了起来。

    如果什么结果都要找个原因的话,我想我的疾病和我工作中遭遇的各种不顺和不公有直接的关系:正科降为副科,以群众基础不太好,年轻干部不能一步到位为借口,连个会议都没有,直接是挤兑走我们副主任的汪主任和政工处辛处长找我谈话的,言外之意是度假村指挥部他说了算,包括我的一年考察期,一直拖了两年,因为他分管政工处啊。我当时觉得年轻,天真的认为机会儿会有,可是没想到,度假村很快因为咱当时的区委一号的事儿被他冻结却后来他入狱后没人管了!于是,分流解散。而美食节办公室的情况更会复杂,我曾经在笔试超过第二名三十多分而在各种劝说甚至威胁下写了“本人自愿放弃本次竞争上岗”。看了《中县干部》的调研报告,结合身边的各种人物事例,我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逼迫自己相信,草根的逆袭需要付出超凡代价的,中国的“封建”延续了五千多年,并且还在延续。

    四年前组建乡村振兴办,也是咱区领导的政协黄主席觉得我这些年工作干了不少,美食办又没有位置(贾大姐还没走,四个科级管理岗却在多的时候有八个正副科,我等啊等),却一直挺委屈的,于是提议我借调过来,等正式批复,或许就有起码转正科的机会,她提起我二十多年的正科到副科都是苦笑。2019年,机会来了,我的调动函写完了去政工处盖章,新旧处长意见是不盖章,因为我不是副科级干部。即便人社局调取了我的所有任命文件和档案,包括1996年的度假村招商部主任的正科任命、1998年的副主任副科任命以及2000年兼任咱们管委招商办副主任的任命。各种论证说理,也包括给老处长送烟送酒“请”吃饭,他态度缓和了,新处长也似乎有所接纳,说是要给主任汇报上会,可是,我等着等着,却是所有事业单位冻结!一盘黄花菜凉了,这边只要关系过来的,副科升正科两个、正科升副处三个,空着的正科很快由新人调来以及农村局的人填满了。区副书记为我的事儿很纳闷,几次过问人社局,人社局沟通文旅委却一直无果。作为大学师姐的区长知道后,也给组织部打过电话,又是一番协调,继续无果,农村局局长临走前,考虑到我的现状,以及这里空余一个正科位置,专门开会并形成会议纪要,只要我能副科调入然后如何如何——转眼又过了两年,我这种身体状况也不再有意义了,况且新的女局长调来一个副科,已经接手我产业科业务了,在我生病以前。现在书记区长都调走了,我的事儿也就搁置了。咱们管委,后来的17年的旅发委,现在的文旅委,“从成立那天就是一个怪胎”(曲处长语)。按理说我从产业处借调到乡村振兴的,年底考核都是在产业处,一等,可是正向激励奖却跟着美食拿三等,一年少6000元呢。找到区考核办,他们摇头说咱们是委封闭的小天地,协调不了。而政工处处长振振有词地给我罗列一大堆理由,我就问他到底为什么考核?为什么别人跟考核挂钩而我就是例外?!

    我没有生病的时候,没人电话考勤我。而我生病了,每月都有考勤我的电话打来。这边领导都摇头苦笑。我去年正月初一出去防疫执勤四个月,每个周末节假日不休谁给我记考勤或加班吗?老母亲在家里煤气中毒差点去世我竟然没有赶回去看望她……所以,综上所述,我真是对这些有点儿权利的人进行了无数遍的咒骂,看到复旦大学姜华这样的数学天才教授杀死院党委书记的新闻竟然感觉大快人心甚至有想模仿的冲动——好人变坏的过程是漫长的,却是被坏人逼迫的。权利带来的最大的快感是金钱和美女以外对他人尊严甚至生命的剥夺所带来的不必负责任的快感,对于那些自以为是精英的人来说,殊不知他们的子女不就大概率要面对的是大众的世界,他们打造的精英社会也会是杀死他们子女的刀子。

    我是不是说多了,说远了呢大哥?三个月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其中就发现自己在面对恶人的时候竟然分辨不出他的恶而一再谦卑忍让退却,却没有以恶对恶甚至以更恶对他们的恶,所以长久的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导致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很压抑,甚至想起工作处境和遭遇来就夜不能寐,起来抽烟,想消灭忧虑,可是,“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天长日久,我真的患有神经衰弱,甚至出现了中度抑郁,我2004年非常郁闷地被迫来到仙山基层处借调,为了身体健康排遣愁绪,我强迫自己喜欢上徒步登山,摄影,因为大学孙文昌老师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仙山的专家,而我不能颓废,成不了专家,也起码成为一个仙山通吧,于是几乎痴迷地爬遍了仙山的所有线路,也拍摄了大量照片,写下了一百三四十篇关于仙山的文章并在《仙山春秋》《读者》等很多媒体发表几十篇。这也算是我无聊人生中的一点儿有意义的事情了吧,至于平时写下并积攒的我自以为“懒婆娘裹脚布”一样的小说、散文、国内外多地游记,现在看来还有一些意义。写一段文字,记录一下这个时代的我。我代表不了这个时代,但是你我的故事是这个时代的音符记号---活着,是为了讲述。和儿子说起我写的这些东西,他很高兴地叫我仔细修改整理,起码作为一份他和他的孩子了解我以及我这个家族、时代的真实资料。至于发表,版税,真的不敢奢望,孤独的在广阔深海游动的鲸鱼,总比摇头摆尾在主人面前邀宠的狗更值得尊敬。

    借调四年来,调动不成,因为他们告诉我竟然我不是副科级干部……我郁闷了三年,挣扎抗辩了三年,痛苦了三年,郁闷愁苦了三年,以至于目前积累成病。打死一个人很不容易,但是,对于有良知有些文化知识的的尤其是理想主义者来说,精神上的折磨会更快地杀死他,或者叫他得病,或者叫他自杀,历史和现实中这样的例子太多,尤其是文革中国。

    怕是无缘一起共事了,真是遗憾。我就这么借调吧,已经快四年了,再能借调几年呢?或许我就办理病退了像你妹妹一样,或许也就……

    毫无目的地跟你说了这么多,权当我休息三个月,憋得难受,很不礼貌地把你当做了倾诉对象,发发牢骚也好,谈谈心也罢,希望大哥原谅!

    祝工作顺利,身体健康,家庭幸福!

    代问大姨好!

    代问嫂子和美霞好!嫂子当年还努力撮合我跟一个小女同事恋爱呢,一直没表达谢意。

    不久,他回复:看淡一些。一切都是虚无。不久,他的妹妹妹夫来家里看望我,原来她提前退休也是因为肺部结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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