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以来,无数次到老骆的眼镜店配眼镜,直到前不久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骆定差。当我无意中看到墙壁上挂的营业执照上的业主名字,我非常怀疑自己的眼睛——还有这样的名字?!

    老骆乐呵呵地给我解释:当年出生的时候,父亲随社员外出劳务不在家,有点儿文化的邻居先生就以“出差”的“差”,给他起个名字,于是“小差”就这么叫开了,直到上学了,按辈分他是“定”字辈,于是就叫骆定差(chai),可是老师同学却统一口径叫他骆定差(cha),毕竟自己学习成绩的确很差……

    九十年代初,我毕业后很快认识了老骆,因为他租住的一间平房和同学紧挨着,算是邻居。他那时候还没有自己的门店,而是每天跳着一副担子早出晚归,担子一头是一个可以翻开的长方形盒子,里边挂着各种眼镜;另一端是一个木头盒子,里边有简单的验光配镜设施,外加两个马扎子——他一个,客人一个。几个同学的近视镜,名正言顺地由他来弄,价钱自然公道。

    后来他从老家带来一个媳妇,不久生了孩子,后来又生了一个,一家四口住着一间平房,而同学都早已作鸟散状,却又经常到老骆出摊的马路上找他配眼镜。老骆憨厚地笑笑,很少跟我们交流,除了知道他的老家在浙江温州的山区里。

    很多年没见老骆了,偶尔路过他出摊的马路,也没见到他,于是几副眼镜都是到别的地方配的。直到一次偶然机会走入一间门面店,才知道他如今不但有了自己的店面,还买了房子在此定居。于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眼镜又有定点了。

    说起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与命运无关。一定差的名字,也有很好的前途,只要你努力。不是么?

    老骆的妻子仍然啥都不会干,只是在店里看摊,迎来送往之余,一直看手机电视剧。孩子也都工作了,并且也有了外甥女。老骆的头发跟我一样,白了很多。毕竟都是年近知天命的岁数了。

    说起知天命,接近更年期的妻子最近越来越口无遮拦起来,不仅仅指责我的各处不是,并且经常拿出我家里的家务事嘲笑,更叫我不能忍受的是对公婆的泼妇叫骂。而我总是一忍再忍,竟然渐渐地有些适以为常装聋作哑起来。

    夜里十一点左右,我躺下看书,接近梦乡。妻子在看她喜欢的电视相亲栏目,同时缝她永远没有收尾的十字绣。隐隐约约听到妻子和儿子的叫骂,特别是青春期儿子的吼叫,令我十分痛苦——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都懒得起来教训儿子。

    妻子气呼呼地过来躺下,肥胖的身体把席梦思震荡的很厉害。从她嘴里的嘟囔和气呼呼地喘息,我知道儿子摔碎了自己的手机——那是他不久前刚买的,贰仟元左右。丈夫生气了,质问儿子,青春期的儿子一脸的迎战状态:“我可以不解释吧?!”妻子怕父子打架,拉走了我。

    这是儿子第二次摔手机了。前一个是我用了不久的手机,也是贰仟元左右。这孩子,简直就是冲动的魔鬼。这些天,做丈夫的我为了儿子明年的高考,在艺考和出国的选择上绞尽脑汁,到处打听求人,心力交瘁,而儿子却在这个时候摔手机,令他痛苦不堪——我这是何必!

    “恭喜你长大了!很好!我可以放手了。”丈夫恨恨地对儿子说。

    是啊,如果没有这么个儿子,他真的会很轻松,在财力和精力上,在家庭的压力上……可是,我在痛恨儿子的同时,更痛恨自己的妻子——她和自己结婚十八年来,的确在生活起居饮食理财上,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很多,可是,渐渐地她有些表现令我痛苦……

    次日下班,我第一个到家,妻子没有回来。儿子一会儿放学回来,没有往日的问候,互不理睬。我在床上看书,儿子关门好像在学习——他没有了手机,上不去网,而apaid是没有网络的——他为什么不摔apaid呢?!丈夫有些莫名的失望——儿子的电玩时间占据了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

    直到黑天了,妻子回来,做了饭,儿子开始理所应当地吃了起来。我从沙发里起来,气呼呼地去了卧室。

    妻子过来问我怎么了?她明显很担心丈夫出了什么事情。

    “离婚!想想这么多年,你除了吵爹骂娘你还会什么?!”我恨恨地说。

    妻子走了,回了娘家——她的母亲回老家了,家里没人。我深夜打了一个岳母家的电话座机,是妻子接的。可是,我没有说话。

    儿子过来看了一眼侧卧的父亲,关掉了灯——他以为父亲睡着了。

    可是,我怎么会睡得着?他看到儿子洗刷完毕,关灯睡觉了,才起来吃了点儿剩饭菜——他本来想不吃饭的,体验一下饥饿的感觉,甚至希望摆脱妻子对自己的饮食上的照顾,可是,又想——哪个妻子不做饭持家呢?这就成了你委屈的理由吗?我不是天天刷碗?既然我们大家都觉得委屈,那么就分开吧!这样,就都不感觉委屈了。

    儿子也大了,马上18周岁了。上大学的钱,只要不出国,也够了。两套房子,夫妻各一套,离婚,也很好。

    离婚,分居,家庭的巨变或许会对儿子的成长有一定的帮助,起码是触动——次日一早,没有手机的闹钟,儿子还是起床了,洗刷后,自己泡了方便面,早早地乘公交车上学去了。没有母亲的唠叨,没有父亲的催促,彷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同时我还希望,这小子的学习也会突飞猛进……

    我忍了又忍,没有联系妻子。本来想告诉她儿子的情况很好,没有她的日子很正常且有提高,可是,这个家真的要下定决心解散吗?我犹豫了。

    妻子念叨的物业费他一早去交了,妻子嘟囔的理财产品他在网上买了——为了这个家,我应该尽自己的义务,虽然,妻子的性格和火山式的喷发,叫我无法忍受。

    多少年了,除了偶尔的出差旅游,妻子是从来没有在外边过夜的。这些年,妻子越来越放任自己,最近开通了微信,天天和同事朋友大呼小叫,很叫丈夫反感——毕竟都是年过不惑了,对电子产品毫无接触的妻子却热衷起微信,尤其给丈夫看他领导转发的一些经典段子处世哲学类老掉牙的东西,令丈夫不屑一顾——他十分讨厌这个妻子的领导,尤其是作风方面,而妻子却多次称赞他的为人和能力,甚至说能打动那么多女人是有本事……

    妻子当年为什么看好我呢?一是因为我是大学毕业生,二是长相还好,虽然出身农村,可是,父亲也是教师出身,而后来的婆媳关系虽然没有冲突,可是,婆媳双方都在我跟前说了不少对方的不是,母亲的话我不当回事儿,可是妻子的无休止的数落和谩骂,却叫我有些悲哀,所以,我多次想到了解脱的方式——离婚。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班回家,会看到妻子忙碌的身影在厨房里。她离不开这个家,更离不开儿子——她对儿子的溺爱有时候叫我大皱眉头,而有些时候对儿子的呵斥也是如此。教育孩子,夫妻永远没有共同点,包括升学。还好,这小子一路磕磕绊绊,也算顺利地升入了普高,当然,做丈夫的我没有少动用私人关系。而儿子却不这么认为,包括他升普高,他倒是希望不上学,直接去打童工。就在去年,我给儿子找了个暑期短工,儿子表现十分优秀,对获得的收入沾沾自喜,且十分珍惜,可是,这也不是他摔手机的理由,他的短工里也有我在社会上的影响,否则,人家会用一个孩子且给予相当的关照?

    我想,下班以后不回家……但是,十点前还是要回去的,这是妻子的老规矩,否则,妻子又会怀疑我担心我的,闹不好,直接回老家闹——父母可是八十岁的老人了。想起上次的回老家闹腾,我总是感觉愧对于自己的父母,并且保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请二老放心。

    日子,就是一天天地度过。哭也一天,笑也一天,笑不出来,装吧!总比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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