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深圳出差,心情无比激动。毕竟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第一个特区,其迅猛发展的速度令世人瞠目,一个小小的海边渔村一夜间成为中国经济特区,那里的人,那里的故事,那里的成功,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四面八方的人前来圆梦,包括我的高中同学以及大学同学。
住的酒店很高,也是我第一次住这么高的楼层,估计有二十多层吧。窗户开一点儿缝隙,便是嗡嗡嗡的噪音,只好赶快关上。(要知道二十多年后的滨海,到处都是高楼,也就是水泥森林,我家住25楼,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除了按部就班跑龙套似的参加所谓的招商推介会,有大把时间可以自由活动。而推介会无非是带队的副市长讲讲话,深圳这边的相关部门也应景地讲讲话,甚至邀请到香港那边的有些名气的企业领导或政府官员前来。签约仪式都是摆拍的,前期工作是必须的,当然也有很多项目签约了,报道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而想通过冷餐会、推介会认识投资的客商,几乎是不可能——当然本土媒体不会这么报道的。
业余时间和搭档同事一起看了世界之窗的夜间演出,而我更喜欢宾馆楼下的那个荔枝公园,好安静,人也很少,估计深圳的市民没有闲工夫而是都在忙着挣钱,包括我的两个同学——似乎都很忙。还好,老邴晚上十一点开车来到我的宾馆楼下,电话我下去,我说我都睡觉了,他表示不理解:“我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次日,老王的接风宴上,老邴笑话老王小气,拿着半瓶五粮液来糊弄我们。
老王关节炎很厉害,这是因为他毕业后从北京来深圳多年骑摩托跑保险的缘故。如今苦尽甘来,他已经是香港某保险公司深圳分公司老总了,家境比较殷实,却一直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记得他上高中的时候,是我们高三的留级生,那身衣着告诉所有人他的家庭是非常困难的,所以他学习特别用功也很能吃苦。
老邴次日摆酒请我,并送我一条外烟。他也是大学毕业后来的深圳,在海关工作,并且娶了同是公务员的江西妹子。他是同学中最早拥有私家车的,丰田。他的接待比较隆重,我想这是因为前不久他的父亲找我买过来深圳的火车票,并且我在家里请老人吃了一个饭,开了一瓶不错的酒。席间他把这些话重提,说明他的父亲跟他说起过的。
中英街一定要去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记得第一次看到现实中的香港警察,刁二郎当的,完全不是影视剧里的样子,包括他们的配枪,很古董的样子。他们对工作的认真劲儿,真不如穿“保洁”衣服的环卫署的人,他们疏导交通的熟练和力度不亚于我们的交警。
既然来到中英街,就应该买点儿什么。看到一条草绿色连衣裙,一百六买下,想送给侄女。未曾想到了上海看到同样的一条裙子,100。侄女那年大约读高一。
第二次来深圳,是组团而来。团长是姜大姐,贸促会会长。她思维敏捷,语速极快,为人热情,心直口快。曾经是另一个区的我同学的领导,因为老公提拔过去当了区长,她回避到到我们区这边,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听别人说起,她也零星自己提过他和老侯的婚姻——老侯,她的老公,如今是滨海市的力山区区长,父辈是老革命,解放后担任中原省省委书记,据说是现今一号的老师。
老侯有妻子。可是,在某次住院期间就喜欢上了美女姜护士。二人山盟海誓,步入婚姻殿堂。前妻却被公婆当做亲闺女一样留在身边。老侯和新婚妻子跨省来到我们这里,各自找一份工作多年,也算是安顿下来。
某日,一号来到滨海,有意无意地问滨海市委书记:“听说小侯在你这里,这些年怎样啊混的?”书记一时蒙圈,不知道首长说的小侯是何方神圣,却急中生智地点头表示“很不错很不错,请首长放心。”当晚,书记调动身边几乎所有力量研究这个小侯到底是谁。有智者根据首长的成长经历、祖籍等信息,基本肯定这个小侯就是我们滨海区的那个挂职多年的副区长!于是,侯副区长很快升任另一个区的区长。
深圳的下一站是广州。第一次来白马市场,据说这里有世界各地“名牌”服装和皮包。同行的几个女同事疯狂shopping,几乎塞满了各自的行李箱。据说当他们回到酒店后仔细观察试穿后,都后悔了。同行的我和我的同事搭档一无所获,只是看到了卖假币的商贩急忙逃离时候洒落地上的好多张大钞,却没有人去捡。
晚上的宴会安排在橙州第二医大里边的一个餐厅。我们的区一号因鼻癌在此治疗,我委办公室林主任在此陪床多日,所以今晚上的餐费由我负责。
入席后才知道,一号的亲家是医大副校长。虽然儿女离婚了,但是亲家的感情还在。司机老黄也是这天开车从滨海赶来,很是辛苦。(后来这司机去了侯区长那个区当了执法局局长,当然他的老爷子也是我们区划前的县委组织部部长,入城老干部。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像我这样的草根,即便身边有这样的机会和资源,也没有心机去抓,而是只知道喝酒喝酒,最后喝的一塌糊涂,恰如糊涂的人生。林主任虽然高中学历,年龄也不小了,却奇迹般地转为了公务员,并且从处级提拔为委副主任,成为了副厅级。女儿初中毕业当兵来了第二医大,后来就成了军医,回到滨海879医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面赤耳热气氛活络之际,姜主任建议给书记增加点营养的进补的菜品。对粤菜一无所知的我和我的同事一脸茫然。姜主任忽闪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立马看出我们的为难,说:“给首长和书记各来只马蹄鳖吧。”于是,我去吧台点了四只,包括姜主任和委办公室林主任的。在坐的我年龄最小,当然就要礼貌地起来替代服务员给领导倒茶倒酒,这也是林主任私下提醒我的,毕竟他是岳父的邻居,而我却从未想抓住这些类似机会儿争取所谓的进步一样。该喝酒我还是喝酒,最后面红耳赤,极大地破坏了自己的良好形象。即便如此,也不耽误我趁着夜色在院子里溜达,第一次看到月光下开放的如此之多的洁白的清香的昙花——接下来去鼎湖山才知道,这也叫英雄花,用来煲汤,滑腻爽口,味道不错。
在我看来,攀附权贵,依托“贵人”得到提拔,那就是一辈子的负担,还不完的人情。身边就有类似的例子,自己的亲爹不管,也要去照顾“干爹”。所以,这也是我浸染大缸内一直没有提的原因之一。
次日我们继续西行,前往肇庆,游览鼎湖山。景区有关领导一直陪同讲解,尤其是张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并有专著赠送。
车子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的蜿蜒柏油路穿行,一路爬升到了鼎湖。那碧透的一汪湖水,就像一颗巨大的翡翠滴落在密林中。丝丝小雨中,二三朵艳丽的雨伞在湖面上随着小船飘荡,如梦如幻。湖边那棵高大的木瓜树结了几个青色的木瓜,还有耸入云际的野生荔枝树,都是我第一次看到。
刚过孙中山沐浴处的瀑布,大雨倾盆,好在我们有备无患,雨伞雨衣都有准备,只是脚下的雨水瞬间没过了脚踝,透出丝丝的冰凉。此处负氧离子浓度据说是中国第一,那就尽情地大口呼吸吧。
七星岩,因为七座孤傲的山峰耸立如北斗七星一样排列而得名。我是逢山必登其顶,尽享登高远眺的乐趣。虽然是春末夏初,却也暑热难当,大汗淋漓。所以景区溶洞中的工作人员要轮岗,以保障他们的关节不受损伤。
午餐吃的当地特色美食‘裹蒸粽’,听张老师讲端砚与包拯的典故:向来廉洁的包公离任肇庆(古端州),也一如既往没有带走一片云彩。船行中途,有大风刮起,船体摇晃,大有倾覆之险。包公质问手下可曾带走百姓一丝物件?有人答曰:有民送端砚一方。包公拿来,扔入河中,立刻风停浪歇,船行平稳。
结束了鼎湖山、七星岩景区的游览,离开肇庆,返回广州,都有一辆专车陪同,可谓非常顺利舒适。从白云机场返回滨海,倏忽之间一蹴而就。现代交通,方便快捷,其未来更是值得期待,令人惊喜。
后记:若干年后的2021年,我因病住院。各种忙碌都停止了,病房每天都有多年不看的报纸送来。突然看到一则讣告,说是某某某去世,享年76岁。这是我们区第二任书记。转眼20多年过去,他也算是高寿而终。不知道当年鞍前马后围着他转的人们,会有多少人去殡仪馆给他送行呢?曾经去殡仪馆送别一个在职的外联局局长,五十出头就突然走了,令人唏嘘。想想自己也差点儿在今年离开这个世界——世事无常,才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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