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恪之所以窃喜,是觉得这帮细作全死了,才对自己最有利。
如果他们活着,那么曹操必然会亲自前来审讯。
从那些人的供词中,自己那位被称后人评价为“超世之杰”的大伯,说不定就能判断出曹恪当初在说谎。
假的终归是假的,编的终归是编的。
自己半年前去鄄城南郊的时候, 压根就没有遇到过正在向乡民传谣的袁术军细作。
曹操如果将那些人在半年前的行踪查一遍,就能知晓自己的侄子根本不可能在野外碰到他们。
得知被骗的曹操,到时候会怎么处置自己的宝贝侄子,真的不好说。
幸好,细作们全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现在死无对证,当然是曹恪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曹昂不知道曹恪在想什么,也没有过来问。
他在屋内和院子里面穿梭,终于发现其中一具尸体正是自己不久前在郊外见过的淮南客商的。
曹恪此时让人打扫战场,并派了个士兵去向曹操报信。
尽管已是深夜,曹操却并未睡下。
他得知袁军细作全部阵亡,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不过失望归失望,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已经死了。
他在随从们的簇拥下赶到地牢所在的小院,向曹昂、曹恪兄弟问明战斗经过,就让士兵们连夜将十具尸体抬到箕山上埋了。
……
曹恪在鄄城郊外遇细作传谣的真相,就这样随着十个蒙面人的死,成了永远的历史之谜。
曹操也许并未发现曹恪当初给自己讲的故事中的破绽,选择相信了侄子。
因此,他始终没有派人前去侄儿所讲的故事发生地实地探查。
随时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大年三十,曹家人再次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团年饭,并一同在爆竹声中守岁。
汉代没有鞭炮, 却是有爆竹的。
所谓爆竹,即以火烧竹, 使之“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
初平四年,就这样在爆竹声中告别了人类。
转眼间,时间就来到了兴平元年。
正月初一,曹嵩主持家族祭祖大典。
曹恪作为曹家二房三孙,自然也要参与其中。
祭祖大典结束后,就是给曹嵩、曹德以及各位族中长辈拜年。
曹恪一直在鄄城呆到正月初四,才和曹德启程返回东平。
这次出行,除了两百个亲兵、曹德的侍女之外,还有包括锦娘、秋香在内的十二名曹恪的丫鬟。
不久前曹操赐给他的十名美人,都在随行人员之列。
正当曹恪动身离开箕山坞堡,前往东平的时候,蔡谷、阮氏夫妇也带着蔡莹来到赵五娘家中做客。
位于陈留圉县的蔡家庄园的东南角,有座五进大院。
这里,就是一代大儒蔡邕的故居。
蔡邕被王允下令斩首之后,其妻赵五娘在族人的帮助下,带着次女蔡琬和孙儿蔡袭从洛阳逃回家乡,在自家的庄园中过活。
不久蔡琰也回到娘家,与母亲和妹妹相依为命。
此时正值午后,蔡邕故居正房大院的客厅中,一个男子、两个妇人以及一个小女孩,坐在红色苇席上说话。
客厅正中的地板上,一盆炭火燃烧着,给屋内众人带去了阵阵暖意。
两个小侍女在客厅里面穿梭,不时添加木炭,并给屋内众人续茶水。
屋内四人中,坐在西边主位的是个五旬妇人。
这位身穿白色齐衰孝服的妇人就是蔡邕的遗孀,姓赵,名五娘。
南边席上,坐的是蔡谷和阮氏夫妇。
坐在西边的小女孩,就是蔡谷的四女儿蔡莹。
蔡谷、阮氏夫妇与赵五娘寒暄一阵,聊些家常。
不多时,阮夫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将话题引到了去年腊月自己一家在廪丘遇狼群的事情上面。
赵五娘没想到蔡谷夫妇竟然会在归途遭遇三十多匹野狼袭击,讶然道:“那族长和阮妹妹当时是如何脱身的?”
阮夫人叹道:“怎么脱身?幸好棘奴带人赶到,杀散了群狼,不然我们夫妇俩只怕就要葬身在那里了。”
俄顷,她忽然意识到现在说这些话有些不吉利,连呸三声,道:“大过年的,我说这些干什么?”
赵五娘却并没有不悦之色,安慰蔡谷、阮氏夫妇:“你们平安回来了就好。”
她忽然意思到哪里不对,问道:“棘奴是谁?”
阮夫人道:“姐姐莫非是忘了,棘奴就是曹仲道家的三公子。”
曹仲道就是曹德,赵五娘也是认识的。
“曹仲道的三公子?”赵五娘仔细回忆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有这么一个人。
她皱着眉头,道:“我记得曹仲道家的三郎君平时呆呆愣愣的,不爱说话……”
蔡谷笑道:“嫂子不知,那孩子现在不呆了。”
“不呆了?”赵五娘像是发知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十分惊讶,道:“莫非是长大了?”
“不错。”蔡谷道,“棘奴那孩子现在长大了,人比起以前,已经变得十分聪明,还有一身好武艺,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赵五娘不知蔡氏夫妇对自己说这些话的深意,以为只是普通的闲谈,说道:“是吗?那或许是曹孟德和曹仲道兄弟俩教得好吧。”
又问:“怎么?他路过那里,赶走野狼,救了你们?”
阮夫人道:“不止他一个,还有十来个曹家的士兵,哦,仲道也在那里,不过他没出手,只是让他儿子带队。”
她又将曹恪救自己一家三口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赵五娘听。
赵五娘笑道:“那孩子不愧是曹孟德的侄儿!”
又问:“他和他父亲怎么会在廪丘与你们相遇呢?”
蔡谷就将曹德和曹恪父子俩奉曹操之命在军中任职并镇守东平的事情说了。
当然,这些事都是曹德不久前告诉他的。
“原来如此。”赵五娘说道。
阮夫人这时忽然说道:“棘奴今年已经满了十八,弓马娴熟,又通文墨,与你家贞姬倒十分相配。”说完,稍稍转头,望了丈夫一眼,并丢了个眼色。
赵五娘这才明白过来,合着这两人跑我这里来是替那个孩子说媒的?
她内心十分不情愿让自己的女儿嫁进曹家。
沛国曹家是靠大太监曹腾起家的暴发户,举世皆知。
堂堂一代大儒的千金,去给太监的曾孙子当正妻夫人,说出去也不怕世人笑掉大牙?
自己的女儿是嫁不出去还是怎么回事?要嫁进曹家为妻?
赵五娘脸色稍变,内心十分不悦,却也不便当场对蔡谷、阮氏夫妇发作。
人家蔡谷那可是陈留蔡氏的族长!
自己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住在人家堡子里,平时有事还要仰仗以他为首的族人们,现在哪里敢公然对人家甩脸色?
赵五娘忍住气,用温和的语气婉言谢绝:“族长和阮妹妹是来说媒的?现在我家贞姬孝期未满,实在不便谈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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