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听见曹恪说什么夏侯家与曹家是同宗,不能结婚,顿时吃了一惊,不由得将已经吃到口中的饭食喷到桌子上,随即讶然问道:“是啊,什么同宗不婚?”
“夏侯家什么时候和我曹氏是同宗了?他们姓夏侯,我们姓曹!”有个叔父大声嚷嚷。
“就是, 我们怎么会与姓夏侯的是同宗?儿子,话可不能乱说啊!”这是曹德的声音。
曹恪顿觉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愣了片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祖上不是姓夏侯吗?”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民间就流传着一种说法,说是曹嵩不是曹家的种,而是大太监曹腾从夏侯家抱过来的。
曹操其实不姓曹, 而是姓夏侯。他与曹营名将夏侯惇是堂兄弟的关系。
这种说法经过野史《曹瞒传》的作者近乎添油加醋式的描述,再加上三国演义的广泛传播, 在民间流传极广。
当然,后世也有很多人认为这种说法是不可信的,应当是曹操同时代的政敌对他的污蔑之辞。
这些人判断曹操并不姓夏侯的依据有很多,其中有一点就是同姓不婚。
曹操在历史上曾把自己的侄女,也就是史书上记载的“海阳哀侯女”嫁给了夏侯渊的长子夏侯衡。
那位“海阳哀侯女”,曹恪认定就是自己便宜五叔曹尚的长女曹音,因为她确实在几年前就由长辈作主,与夏侯衡定亲了,只是受到突如其来的战乱的干扰,目前还没有成婚。
除了曹音之外,曹操后来还把曹昂的亲妹妹曹艳,也就是历史上的曹魏的那位“清河公主”嫁给夏侯惇的长子夏侯楙。
如果曹嵩及其后代本姓夏侯,那与夏侯家结亲就违反了“同姓不婚”的原则。
再说,曹腾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其中之一就是曹仁的亲祖父曹褒。
那三个哥哥都有儿子。比如曹褒至少有两个儿子。
在有亲侄儿的情形下,曹腾犯得着跑外人家抱一个过来,让自家的肥水流别人家里去?
更重要的是, 2013年复旦大学的专家组从曹腾弟弟曹鼎的牙齿上提取了dna, 并与有家谱为证的曹操后人的dna进行了对比, 结果发现曹操家族既不是曹参后人,也不姓夏侯,就是来自曹腾本家亲戚。
对“曹操本姓曹”的说法及其支持者的论述,曹恪半信半疑。
至于什么复旦大学专家组发布dna检验结果之事,他更是觉得有点像炒作。
事实上,“曹操本姓夏侯”这种说法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陈寿在《三国志》里将夏侯氏名将与曹氏宗亲名将合为一传,曰诸夏侯曹传。
夏侯家在曹魏政权中的地位十分特殊,可谓位高权重。
曹操与夏侯惇关系十分亲近,出行的时候经常共乘一辆车。
夏侯惇甚至可以随时进入曹操的卧室,不用通报,倒是身为堂弟的曹仁却没这种自由,常常被许褚阻挠。
曹操,可能,也许,真的姓夏侯吧?
可能是受演义的影响太深,曹恪在丁瑶要将夏侯家的女儿介绍给自己的时候,本能地有些反感。
和堂妹结婚,怎么想怎么恶心,尽管自己这具身躯原本不是自己的。
曹恪禁不住脱口而出,反对同宗结亲。
只是众人的反应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难道,曹嵩真的不姓夏侯?
莫非,复旦的那帮砖家们才是对的?
曹恪正思量间,猛然听到曹操一声大喝:“你听谁说我们家本姓夏侯的?”
曹嵩也声色俱厉地问道:“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曹恪顿觉有些心慌,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我也是在野外听人传的。”
“听谁传的?”曹操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谷垾</span> 曹恪不能说这是后世民间广为流传的说法,只好将锅推给路人:“听,听路人传的。”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听哪里的路人传的?”曹操盯着侄子,沉声问道。
曹恪正想着怎么编排情节,好混过这一关,这时听见曹昂说道:“大父,阿翁,你们别怪棘奴,孩儿也曾经听到过这种说法。”
曹嵩讶然问道:“阿宝也听说过?”
曹恪大感意外,难道这个时候就有曹操本姓夏侯的说法了吗?
他不由得问曹昂:“堂兄,这是真的吗?”
曹昂点点头,道:“四天前,我去城外打猎,路过一家酒舍,在那里休息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客商提起过。”
曹嵩心生狐疑,望着曹昂,问道:“两个客商?”
曹昂道:“不错,两个客商,说话都带有淮南口音。”
“淮南人?”曹嵩眉头微皱,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曹昂瞥了曹嵩一眼,又看了看曹操,犹豫片晌,吞吞吐吐地说道:“他们说……说兖州曹……曹使君的父亲其实是……是夏侯家的……种。”
说完,低下头去。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从曹嵩的食案那边传来。
曹嵩拍案而起,怒道:“这谣都造到我们曹家身上来了,造谣的人,就在鄄城,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这还得了!孟德,这事你得管啊!”
曹操阴沉着脸,问曹昂:“那两个人在哪里?”
曹昂道:“孩儿当时听到那两人在非议大父,编排我家家世,于是上前与他们理论。因我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他们当我是平常富家公子,在我面前坚称什么曹家老太公是……是季兴公从夏侯家抱养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曹操忍住气,又沉声问道:“我问的是那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曹昂道:“在城南的安远客舍。”
“你怎么知道?”
“因那两人说话带的淮南口音,孩儿怕他们是袁公路派过来的探子,就让心腹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看见他们进了安远客舍,并在那里住下。”曹昂道,“从那天开始,孩儿安排了四个心腹住进了那家客舍,对那两人进行监视。”
曹操脸色稍缓,颔首:“儿子,你做得不错!”
又问:“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曹昂道:“孩儿本来是想等心腹证实了那两人是细作之后再报知阿翁,请您抓人的。要不是棘奴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说起家世,我还不打算说呢。”
曹操问道:“那掌握了什么证据吗?”
“据奉孩儿之命去监视的人说,那两个客商很可疑,每天早出晚归,也不去市集做买卖,整天在州牧府以及鄄城县寺周围转悠。”曹昂道,“不过监视的人目前还没有发现他们与别人有接触。”
曹操用肯定的证气说道:“这两人必是袁术派过来的细作,一来到处散布对我以及我家不利的谣言,二来刺探消息。”
“那孩儿现在就去抓人?”
“吃完饭就带人去!”
曹昂应了一声,端起碗筷,迅速将粟饭往口里扒。
曹嵩怒气渐消,和言悦色地对曹恪道:“孙儿你听见了么?什么我家本姓夏侯,那不过是袁术的细作传的谣!”
“孙儿明白了。”曹恪见此关已过,松了口气。
他不由得望了曹昂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要不是这位便宜堂兄出来说话,证实确实有“曹嵩本姓夏侯”的传言,自己今天这关只怕很难过去。
正思量间,忽听见曹操问道:“棘奴,你又是什么时候听到路人传这个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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