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听曹恪说大军应该绕路去樊县,不应直接去亢父,不由得愣怔片刻,问道:“我儿何出此言?”
“理由有两点。”
曹恪站起身来,走到曹德的公案前,掰着手指头,说道:“第一,樊县紧临东平,西北就是宁阳县。此地一旦丢失,势必会威胁到东平的安全。东平的驻军就是我们无盐营,现在为救亢父,已经全部被孩儿带出。”
曹德猛然醒悟过来,道:“不错,目前东平境内已无驻军,守备空虚。”
曹仁瞥了曹恪一眼,冷笑道:“现在敌军三四万人正围攻亢父,你这孩子不想着怎么快点赶到城中,协助李校尉他们守城,却一门心思想着保住东平?”
“堂叔稍安勿躁。”
曹恪从容不迫地说道:“保卫东平的安全只是其一,还有其二。”
“好,说说你的其二。”曹仁冷冷地道。
曹恪道:“其二,樊县距离任城只有不到五十里路程。我们率大军进驻,就可以和亢父守军形成掎角之势。陶恭祖担心归路被截,定会分兵北上,来攻樊县,这样一来,亢父守军的压力必能大大减轻。”
曹仁听了曹恪的一席话,眼前一亮。
想不到面前这个堂侄,颇知兵事。
哦,对了,听孟德说不久前棘奴曾经向仲道献计,一举诱杀了东平北部二十四座山头的大头领,并招降山贼七千余人。
此子不凡啊,我只怕是小看他了。
曹恪问曹仁:“堂叔觉得小侄说的有道理不?”
“极有道理!”曹仁先前满脸的不屑之色已消失不见,语气也变得和善起来。
他转过头来,对曹德道:“小弟认为,我们应该采纳棘奴的建议,转道去樊县。”
曹德道:“樊县那边的状况如何,甚至这座城池还在不在我们手上,我们都还不知道。”
曹恪道:“孩儿不久前已经派人探明,樊县还在我们的手上,县令正征发城中军民数百人守城。我们应该抢在敌军北上之前,控制此城。”
曹德思量片刻,最终采纳了儿子的建议:“那好,我就让全军将士在今晚四更造饭,五更就出发去樊县。”
他又说道:“只是李校尉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赶来,为安亢父守军之心,我觉得应该派支军马冲破敌军包围圈,赶到城下,向守军报信。”
“暂时不必。”
曹恪摇了摇头,道:“这里离敌军营寨也只有大约十六七里的路程。阿翁可在大部人马开拔之前,安排一人领兵两千固守此寨,并在寨中多树旗帜,作为疑兵。而我们的大部人马则从后门出营,悄悄绕到北边大路上,再转道去樊城。”
曹仁不解其意,剑眉微皱,问道:“有这个必要么?”
“大有必要。”曹恪道,“敌军斥候看见我军营寨末动,旗帜未减,就会以为我们万余大军仍留在金屯乡,不会起疑。万一陶恭祖得知我们主力转去樊县,提前调兵北上,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曹德和曹仁闻言,都颔首道:“有道理!”
曹恪又道:“等到我们赶到樊县之后,留守金屯乡的兵马再冲破敌军封锁,进入城内向守军报信也还不迟。”
曹德问道:“那派谁留守金屯大营为好?”
曹仁道:“可派牛文贵(牛金字文贵)牛司马领兵留守此寨。”
曹德于是让牛金上前,命他在明日大军开拔之后,领本部两千人马留守此寨,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引兵突击到城下扎营,并向守军报信。
牛金道了声诺,领命而退。
……
次日五更时分,曹军八千多人陆续出了金屯大营,走了六十多里,于当天傍晚赶到樊城的西郊。
这个樊城不是历史上关羽水淹七军的那个樊城,而是指的兖州任城国境内的樊县县城。
关羽水淹七军的那个樊城位于荆州,只是与襄阳隔汉水相望的一个聚邑。
曹恪骑马走在曹德的后面,不多时看见前方有个斥候打马赶来。
斥候在曹德身侧勒住马,拱手禀道:“东南方向廖沟河西岸,发现大队陶家兵马。”
曹德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距离这里有多远?”
“大约二十里。”
“他们有多少人?”
斥候禀道:“五千左右,他们看起来也是刚到不久,目前还在河边修建营寨。”
“他们知道我们到达樊县的消息吗?”
“卑职判断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赶到此地,因为路上没有发现他们的斥候队。”
“知道了,你退下吧。”
曹德喝退斥候,对骑马跟在身侧的曹仁和曹恪二人说道:“看来我们来得很及时!”
曹仁道:“现在敌军初来乍到,还在安营,想来防备不足,我军趁机突袭,强攻敌寨,想来能够在敌军立足未稳之时将他们一举击退。”
曹德寻思片晌,摇摇头,道:“我军将士从金乡出发,走了六十多里路,早已疲惫不堪,如何还能再战?再说,我们的兵力除去留守金屯大营的两千人之外,就只剩八千余人了,对比敌军的五千人,也不占太大的优势。”
曹仁想不到自己这位堂兄在军事上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对他的看法也有了些许改观。
他听了曹德的话语,想想也对,道:“是小弟孟浪了,那我们直接进城吧。”
曹恪这时心中一动,有了个退敌之策。
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有办法,可以在不动刀兵的情况下让那支敌军知难而退。”
曹德听儿子说他有办法,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曹恪不紧不慢地说道:“不久天就要黑了,我们所有人马从西门进城后,吃过饭,休息半个时辰,再趁着夜色从北门出来,绕到西郊现在所处的位置,休息一阵后再打着火把进城。这个过程可重复两次。”
“敌军斥候看见,会以为我们的援军人数众多,是他们的好几倍,定然会报与主将知道。敌军主将了解到这个情报之后,会觉得凭他手中的兵力难以攻克樊城,于是率军撤退。”
曹德寻思片刻,问道:“我军进城之后再从北门出来绕到西郊?敌军斥候不会发现么?”
曹恪转过头来,见北边数里远处,有片松树林。
那片树林十分幽深,自西向东绵延到护城河边。
他指着那片树林,道:“我们从北门出来后,钻进密林中,借着月色行军,敌军斥候是不会发现我们的。”
曹德放下心来,颔首道:“好,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就将手一招,命令全军将士停下,又让传令兵去通知各部司马依计行事。
不多时,曹军准备完毕,重新开始朝城内进发。
八千人马摆成一字长蛇阵,分成两列,朝东边缓缓而行。走了十余里,赶到樊城西门楼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进城之后,各部人马在城中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将士们吃完饭,又休息了半个时辰,就在曹恪的带领下从北门出城,沿着树林中的小道绕到西郊。
他们在西郊休息了半个时辰,才点起火把,缓步进城。
进城之后,休息一阵,便再次出城,重复了一遍进城的过程。
这天是八月十三,空中一轮盈凸月高悬。
陶家的斥候发现了曹军来援的情报,迅速赶回大营,报与主将吕由知道。
吕由得报,连忙点起五百亲兵出营,前来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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