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睡一上午,醒来盛会已经开始,他们四人来到酒楼,看到豪杰满楼,依次列座,酒楼大堂人头攒动,其中不乏围观的市井小民。远离江湖的小民对武林有近乎神话的幻想,以为这是快意恩仇的世界,他们有的扒在窗户外面,看里面长得和他们并无差别的人怎么指点江山。
少年一行也有座,他和刀神入座后,看到王太冲的人和剑舍的人进进出出地忙着,有点不分彼此的假象。少顷,侠客们入座站定,剑舍掌门和陈力士在至临、陈观、姜秋林等人的簇拥下走来,大家纷纷起身表示尊重,少年也勉强为之。
剑舍掌门意气风发,一个老头能有这样的精神面貌,青楼里的姑娘最喜见,这样的人的钱好挣。跟在他身后的剑舍弟子有如春风驻足,笑面洋洋,姜秋林最为其甚。
剑舍掌门上坐高堂,陈力士居其左下而坐,其余弟子列站其后,陈力士的对面就是王太冲,王太冲的左侧是夕惕的掌门。都是名门正派,断家枪和无影堂等都在其中。辛枚已算是断家枪的人,站在他家掌门身后,看着剑舍掌门身后的姜秋林,高堂之上,他比谁都人模狗样,辛枚心不在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难道真的要为武林奉献自己?就像当初决定要为朝廷奉献自己一样,他对自己能否坚持略有怀疑,那就想想夫人好了,夫人来到昭义后就没怎么出门,只有夫人才是他的生活。
姜秋林站在高处,看着大堂里的人,黑压压的,各个凶神恶煞,但还不是安分地坐着,或者站着,这就是盟主的势气。
少年提壶倒酒,壶里流出的是淡黄色的液体,是茶。他问:“江湖聚会怎么能没有酒?这还是在酒楼,下次在茶楼得了。”在坐的都揭开壶盖,闻一闻,确实是茶,都表示异议,剑舍办这事显得有点小气了。窗外的市井小民都有点失望,没有酒,他们就不一定能打起来,他们不打起来就不热闹了。
剑舍掌门说:“大家稍安勿躁。不是我们剑舍舍不得,而是我们武林每次聚会都因酒误事,在昭义的这几日,大家有目共睹,街上哪天没有因为酒而动武的?今天要是再因酒闹起来,就失了我们习武之人的脸面了。”动武的不仅因为酒,也因为女人,今天何不禁止女人参加。
陈力士附和说:“武林中人贪杯好酒是陋习,大会没开始,有不少人都因为酒的事在昭义丧命,这是武林的损失,是无谓的伤亡。”
说得很有道理,少年也没什么理由可以反驳,茶就茶吧,总比水好。
剑舍掌门接着刚才的话头说:“承蒙各位看得起,我剑舍侥幸取得贞利剑。”他拔出宝剑,高高举着,好让人知道这不是赝品。但也胜是赝品废铁一块。“按照江湖约定,我剑舍理应为武林盟主,眼下江湖混乱,涣群门从中作梗,正是需要人站出来组织的时候。我剑舍乃是天下第一剑派,有无贞利剑都是当之无愧,如今贞利剑在手,在坐的应该没有什么意见了吧。”
大家没有出声,不代表没有意见,他们都端杯子喝茶。
剑舍掌门自顾自说:“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老朽不才,就当这个武林盟主了。作为盟主,第一要义就是维护武林团结和平,江湖多少事都是因为酒和女人而起,以后我们武林聚会,一律不准饮酒,以免多生事端。”说的还是酒的事,他年老少饮大家能理解,他不喝就不准别人喝,这和太监掌管青楼有什么分别,好在太监都不管青楼,他们只混迹在后宫,后宫管着太监呢。
少年对刀神说:“没有酒,下次聚会我可不来了。”
刀神说:“你可以自带啊,我不认为他管得了你。”
少年继续饮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少了什么劲头,喝得肚子哐当响,越喝越清醒,这是戒酒的人才喝的东西,万不能再碰了,他把杯子移开,视线上台,望着对面的侠客们,个个都舔口舔嘴,他们是想喝酒了。
武林盟主说:“江湖武林之大,包容万千,全靠一个‘义’字,行走江湖安生立命,就应该以义当先,如有行事不义者,为江湖所不容,因此江湖上要有规矩,规矩应该从义出发,今日召集大家在此,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江湖武林的规矩定下来。”
是该立规矩了,王太冲带头附和同意,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江湖武林要想在涣群门的迫害下残存,是要规矩。
陈力士说:“规矩既定,大家都要遵守,有什么意见就现在提出来,不能以后有诸多辩解,任何人都要同等遵守。”他的话等于是放屁,没人接他的话。
剑舍掌门说:“规矩以义为先,不义者就要受罚。近来江湖上公义的事颇多,最为惨绝者,当属我剑舍夜宴之事,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昭义城里传言不少。为儆效尤,我请在坐的各位把夜宴当晚的那三十名男子揪出来,老朽要还江湖一个道义!”
武林盟主义愤填膺,要生吞活剥这三十个人才解恨,他座下的王太冲却非常淡定,他说:“剑舍夜宴惨案我也有耳闻,但那是剑舍和他们的私人恩怨,要放在武林大会上来讨伐,公报私仇不是公义之理。况且那三十个罪人,不属于我归藏剑派,更不是夕惕的、断家枪的,在坐的名门正派有几个能教出那样的弟子呢?依我看,那是剑舍交友不慎,如传言所说,是引狼入室。至于为什么要设宴款待那样一些武林败类,我想盟主不想做解释吧,后者可以让王聪姑娘来解释。”
剑舍掌门不想提及绑架夺剑的事,那也不光彩,他瞪着王太冲,这老小子是有备而来,就是要来唱反调的。至殊在他身后落泪,武林盟主都做不了主,她只能靠她自己了。
断家枪的掌门说:“我们姑且尊你为武林盟主,但也不要太过分了些,盟主该以德服人,而不是以武压制,如若这般,涣群门岂不是我们的盟主。贵派夜宴的事我们不插手,我断家枪杨功被人斩首之事也没提出来要盟主主持公道,这是私人恩怨,不能上升到门派斗争,不然江湖只会没完没了地斗下去。”
少年很认可他的话,对他作揖表示赞同,刀神对着少年坏笑,说:“私人恩怨。”
剑舍掌门找不到台阶下,把自己逼进死胡同了。王太冲见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说:“私人恩怨该放一放,各派之间的恩怨也拿出来谈一谈,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要把怨恨埋在心里,这样只会种下祸根,不能化解仇恨,立什么规矩都是空中楼阁。”
陈力士说:“对,要先解决以前积累的问题,再来考虑以后的问题。”
说到这,一个老道士就从人群中钻出来,少年认出这人就是太行山七星观的星镜道长,少年给道长让座,尊老嘛。道长不肯坐,少年两手按压他消瘦的双肩,让他坐下。少年说:“你这小身板可不能再有事,不然你们七星观就绝种啦。”
星镜道长坐稳,云雷刀神给他倒杯茶,老人家咕隆喝下,说:“既然说到门派纷争,我们七星观最有话说,当日剑舍掌门,也就是现在高坐的武林盟主你,和陈力士,为抢夺我七星观剑谱,灭我满门,若不是夕惕及时搭救,七星观这一点香火就被二位给灭了。老道斗胆请各位武林同道评评理,这是个人恩怨还是门派斗争,我能大事化小吗?!”星镜道长声泪俱下,寂寂无名的小门派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是隐世修行之人的避难所,现在就剩一根独苗了。
王太冲说:“这件事还请盟主定夺,从义理来讲,您和陈老先生灭人满门,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大堂里的人开始起哄,要他给一个交待,武林盟主也不能杀人如麻,这样的盟主,不如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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