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湘钦门拔刀相向的仇恨往事在昭义城传开,王太冲从少年归来后第一次登门拜访,所为不是追问贞利剑的事,而是当和事佬,涣群门虎视眈眈,他劝说少年当下不是报仇的时候,不要破坏来之不易的团结。少年和湘钦门的仇恨不影响江湖团结,他不再武林之列,这不是门派斗争,而是私人恩怨。
少年和王太冲谁也不能说服谁,王太冲站在为武林利益着想的道德制高点,句句有理;少年自甘道德败坏的江湖浪子,字字跳出王太冲的道德网络。少年说:“武林存亡与我无关,涣群门武功是高,但要杀我还得费力气,我可不当他们的路。我不是大侠,你们是死是活我不在乎。”
王太冲说:“能者多劳,少侠武功高强,无意高坐武林盟主之位,却也该发挥所长,为江湖尽力,这才不负一生修为,不然我们习武之人存活于世的意义在哪里呢?”
少年说:“习武之人和非习武之人存活于世的意义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吃喝玩乐,你看现在整个昭义城每一家青楼都宾客满楼,每一个酒家都满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习武之人。你去问问他们,谁是为了整个武林而习武的,我想连王掌门也不是吧。”
王太冲口干舌燥,不想再说了,他来此不过是为了树立自己为江湖牟利的形象,形象立起来就行,劝和的结果不重要。
他的手段都被钟瑜玟看清了,他才离开,钟瑜玟就说:“武林大会在即,他在争取自己和剑舍对抗的资本。”
王聪说:“我们只管一旁观望,不参与他们的阴谋阳谋。”
少年说:“且看吧,这次来到都是我们的仇敌,多一个湘钦门不多。”
王太冲从少年的客栈出来后,又到去找陈怀寿,两个客栈的人都知道他在为稳定安宁的武林大会环境奔走。陈怀寿也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这种人总是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他还没到昭义的好友至临和陈观就是这样的代表,明明是打打杀杀的人,却要学读书人讲理。
王太冲说的陈怀寿无不赞同,他定会不计前嫌,和灰衣少年紧密无缝地合作,共抗涣群贼人!打不过人家当然只能勉强当朋友,如若不能成为朋友,大家一起共事也是可以的,只要不拔刀相向即可,那少年不是会偷袭的人,而陈怀寿要像打败灰衣少年,只能背后捅刀子。
王太冲的劝说可以算成功一半,但只是最小的那一半。湘钦门的人上门请少年到酒楼去言和,少年拒绝了,说:“我不在酒楼喝酒,我喝酒的地方在青楼。回去告诉你们宗主,青楼的账他也是要偿的,叫他出去打听打听会使山巅为泽的老头怎么死的。”
陈怀寿不用刻意打听就已经知道山巅为泽的老头已经死了,死子少年的剑下,少年的武功已经在那人之上,难怪不把湘钦门放在眼里。陈怀寿也不惧,他已经打算好要抱紧剑舍的大腿,这少年还没本事和整个武林为敌吧。
讲和不成,陈怀寿显得有点尴尬,就像送出去的礼品被人退回来,不领情,他带着那群汉子在昭义城里游荡,无所事事,总不能一直喝酒,或者像别人一样逛青楼吧。这里的青楼可不是湘钦那一家可以比的,说起来陈怀寿算半个老鸨,是该去昭义的柳巷花街好好学习一番,但青楼是那少年的常驻地,要是在哪家妓院遇到他,打起来有伤亡不说,整个武林都知道他带着族人去逛青楼了。
少年雷打不动白天到青楼喝酒晚上陪王聪去看戏,他的行动轨迹大家都明了,陈怀寿有意避开少年常去的地方,昭义城这么大,总有他们玩乐的地方。
西南汉子腼腆,白天不敢去青楼,晚上更没机会,整日混迹酒楼赌坊,有了酒壮胆,他们便到城外烟花柳巷,那少年不会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他们宗主也不会放下身段来这肮脏的地方。他们在昭义找到了自己的乐园,在繁华中看到自己生活的希望,找到自己切入喧闹的一个角度。这里花钱又不多,姑娘还不错,酒肉也有,怎么都好过湘钦。
他们宗主身后的人越来越少,他知道族人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快乐之地,他是不可能去哪种地方的,陈怀寿静坐酒楼,身边还有两个贴身的护卫。
王太冲拉拢多次不成,也就明白了湘钦门的立场,不能做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王太冲对湘钦门远而敬之,湘钦门也疏远王太冲。昭义城里的侠客们都分成两派,表面团结合作,大家客客气气,背地里使小动作不断,形成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等到剑舍的人到来时,昭义城已经人满为患,每天街头都有人舞刀弄枪,每天都有人暴毙街头,新仇旧恨在繁华之地交错。混乱的局面等待武林盟主的治理。
剑舍一到,湘钦门就得意了,陈怀寿第一个上门拜访,和至临陈观把酒言欢,这两人把陈怀寿引荐给剑舍掌门和陈力士。两个老头都很赏识这个年轻有为的陈宗主。
这天,他们三人率一帮人到城外游荡,秋天的城外别有景致,秋游让人清爽,久别重逢有很多说完的话,分手后江湖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也聊不完。
城外人也不少,人多必不会清静,不动动手,习武之人总觉得一天不太完整,就像公牛相遇,总要碰碰牛角,即使不激烈大战,也要敷衍地走完这自然界的仪式。
陈怀寿等人不凑这个热闹,向城外小树林走去。林中鹧鸪啁啾,让陈观闻到一股烤野鸡的味道,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味道了,那是心里的阴影。
他们往里走,这闻到越浓,这已经不是幻觉了,是真的烤野鸡的味道,陈观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烤野鸡的味道?”
陈怀寿耸耸鼻子,说:“是有,这不奇怪吧。”
至临说:“他上次吃烤野鸡吃出毛病了,闻到烤野鸡就浑身发软。”
烤野鸡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们甚至看到了林中的烟火,至临打趣说:“我去讨一些来我们尝尝,和陈大哥一起回味一下。”他快步向前走去。
回来时,至临手里没有烤野鸡,反而神色慌张,说:“赶紧走!”陈观问:“你也厌烦那味道了吗?”
至临拉着他们两往回走,说:“是杨言志,是他在烤野鸡。”他们三人率众转身离开。
林中传来杨言志的声音,“几位不尝尝了吗?”他们回头时,杨言志和一个老年剑客飞到跟前。
陈观说:”多谢好意,不吃了。”
“你说不吃就不吃了吗?”那老年剑客咬牙说,他嘴角呼呼地出气。
陈观认出这是太行山若厉派的掌门,这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若厉剑派和七星观都被灭门了。他说:“原来是若厉掌门,你竟然尚在人世,真是可喜可贺!”
若厉掌门说:“你爹和剑舍掌门做事不够利索干净,留我半条命,现在我回来了,两位意外之余是不是应该有所忌惮。”
至临看着他手里的宝剑,没有杀意,说:“若厉掌门这是上门报仇咯。”他认为这人武功不怎么样,他们才两人,不必放在眼里,“你应该找个地方颐养天年,这样才不负上天对你的怜悯。”
杨言志说:“小小少年出言不逊,都说你剑术高强,是武林第一剑术天才,今天我们可要见识一下,搓搓你们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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