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拍一掌,抱病卧床,足不出户,避开闲杂人,自觉办完王聪的事后,要去理会理会自己的事,这才是此行的目的。

    少年第一步就是向王聪要回卷轴。王聪瞪眼咋舌,这等秽物,她家公子如此看重,真是古怪,真是气恼。她问:“公子这是要取回做什么相干?难道公子真要堕落成性么?”

    少年说:“我知道有个可以保正卷轴万无一失的地方,让我拿去藏起来,免得勤王的世子惦记。”

    王聪问:“公子要将卷轴送往何处?我代劳即可,公子安心养伤。”

    少年说:“妓馆。”

    王聪大惊失色,怒道:“公子这是找借口去风流吧。”

    少年连忙解释:“非也,藏春宫图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妓馆,叶藏于林,何人能辩?”

    王聪追根究底,“公子要藏在哪家妓馆呢?我也可以代劳。”

    少年说:“实不相瞒,我要把卷轴交给绕雪阁的老鸨。”

    王聪轻蔑且微怒,尖声道:“公子才到淮宁几日,连绕雪阁的掮客都认识了,真是一点都不耽误。”

    少年只好摊牌,“王姑娘不必多虑,绕雪阁的老鸨正是我师娘,我也是才得知的消息。”

    王聪执拗不过,只好趁夜陪她家公子走一趟绕雪阁。

    江南的妓馆可不因江南女子的温婉性格而显得羞涩含蓄,淮宁妓馆一条街,热闹不输早市菜场,繁华胜似天街灯场,艳荡满街,丽歌盈楼。

    一踏进那张灯结彩的街道,姑娘们竞相来拉少年的手,热情邀约,奴颜婢态,挤眉弄眼,秋波阵阵,风情展尽。

    要不是王聪从旁驱赶,少年从街头走到绕雪阁,怕是要三天三夜。

    绕雪阁只是众多妓馆中一座普通的青楼,生意不好不坏,往来都是熟客,生人要见到老鸨可不容易。

    门口的壮汉就拦住去楼,告诫少年,带姑娘的不准进绕雪阁!少年要单独进楼,王聪不依。少年只好请壮汉代为通报,说敬一的师弟求见。

    一听到敬一二字,老鸨立即有请,穿过青楼厅堂,在园林里绕来绕去,才来到老鸨跟前。

    少年见到老鸨,行单膝跪拜礼,道:“见过师娘。”

    王聪看那师娘坐在太师椅上是何样貌:天庭饱满,珠圆玉润,丰肌大腹,富态横生。料想这真是她家公子的师娘,他不可能和这硕人有什么其他关系。

    老鸨只是微微抬头,示意平身看座,微微挥手,客厅里的丫鬟们都回避出去。

    待门关后,老鸨才开口:“怎么?你也学得你师父真传逛窑子逛到我这来啦?”

    少年呵呵笑:“在师娘面前不敢妄提师父。多年不见,师娘可好?”

    老鸨突然站起身,展开双臂走向少年,将少年紧紧拥在怀里,脸上搽的粉纷纷扬扬落在少年额头上。老鸨说:“你没得你师父真传,繁文缛节越来越像你师兄咯。我好得很,你看我这身肉就晓得嘛。”

    少年挣脱那令人窒息的拥抱,望着老鸨,艳裹浓妆低下的脸确实还有往日的师娘慈爱的神色,看到家里人倍感轻松亲切,顿时卸下漂泊多年的防备,道:“师娘怎么胖成这模样?”

    老鸨坐回太师椅,道:“赚得多呗,哪像你们师兄弟,吃了上顿没下顿。”

    少年哽咽,泪光闪烁,泣声说:“师娘,师兄死在勒疏了。”泪水顺着面颊巴答巴答的掉。

    王聪第一次见她家公子在人前落泪,可见这老鸨和他关系亲密,是个可信之人。

    老鸨向少年侧身,伸手去揩他鼻尖的泪滴,说:“人身自古谁无死,只是我已不再过问江湖事,相信敬一死得其所,你安身在我这住下吧。”

    少年整理面容,说:“知道师娘退隐江湖多年。师父已派出出两个修成宫人宠的夫妇从我身上夺走风行天上,我实在走投无路,才来见师娘。”

    老鸨说:“那都是身外之物,不值得以命相搏,切不可走敬一的旧路。”

    少年说:“我也是这么想,奈何京畿有权贵有意陷我于不义,我一时好胜打败了那陈力士,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暗中盯着我,这样下去师父早晚要取我人头。”

    老鸨桀桀大笑:“那陈力士本就是酒囊饭袋,经不住打。你师父没有练成风行天上之前,你的小命应该没有危险。”

    少年说:“京畿的权贵诱我失了童子身,还请宫廷画师把当时行事场景画下来,以此相威胁。我想把那画帛留在师娘的妓馆里。”

    老鸨斜瞥一眼王聪,说:“这是你什么人,你也信不过么?”

    少年说:“不是信不过,她并非江湖中人,少知道些江湖事才能多活些日子。”

    王聪听她家公子处处替她考虑既心喜,又见她家公子不肯对她坦言心事感到闷闷不乐,真是喜悲交集。

    老鸨对王聪说:“那你也回避吧。”王聪哪肯,耍起赖来,说在这风月场所要寸步不离她家公子,他家公子知道她的意思,只好让她留下。

    老鸨说:“那没外人了,说说你想干嘛吧,小徒弟。”

    少年收去哭丧的脸,说道:“我要师娘的鸳鸯肚兜。”

    王聪听到这,狠狠在她家公子的肩膀上捏一把,可是这真不忘那档子事?真是气煞人也。

    可那老鸨竟说:“你现在才想起师娘的肚兜,十几年前都干嘛去了?”

    王聪细思,十几年她家公子才几岁孩童,真真个伤风败俗的荡妇,气得面红耳涨,气喘呼呼,使尽吃奶的力气拧掐她家公子的肩膀,恨不得就此掐死这对荡妇。

    老鸨见她这样,说:“小姑娘,早叫你回避,你可执意要听下去。”

    王聪尖牙利齿,说:“你们都说得,我如何听不得。”

    老鸨呵呵呵笑,朗声说:“好个厉害的姑娘,有你在他身边,我就放心。”

    少年转身对王聪说:“你可不要让我师娘见笑,我师娘的鸳鸯肚兜是个神物,当年经我师父的师父远到海外请得高人造成,里面蕴藏得有我们门派所有绝学。”

    王聪这才消气平息。

    老鸨说:“你不拿这肚兜还好,怕拿了肚兜你师父不杀你,江湖上各大门派都要争夺,你岂不是置身风暴旋涡中心?”

    少年说:“所以我请师娘将肚兜里的绝学秘籍藏到我那春宫图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

    老鸨戏说:“才说要把图帛送给我,怎么又改口带走?”

    少年说:“真的留给师娘做镇店之宝,假的我带走。”

    老鸨说:“这点心机倒是有点像你师父了,不过现在才想起学武,会不会晚了些?”

    少年说:“师兄过世后,没有了保护伞,我想要在这世上存活,不能像以往那样浑浑噩噩不学无术了。”

    老鸨答应说:“想法是不错,但我可比不上当年做肚兜的高人,我就把你还不知道的秘籍禁术封存在春宫图里,能学多少就是你的造化了。”

    少年说:“此事不必着急,我此行还想请师娘指点我修习风行天上,已备不时之需。”

    老鸨说:“风行天上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况且以你现在的真气修为,能修到两成就会水满则溢,你没有你师兄那样的天资。”

    少年说:“两成也好,能敌过那宫人宠夫妇就行。”

    老鸨说:“这我可不敢担保,你经常都是临阵磨枪。”

    就这样,少年和王聪在绕雪阁住下,少年整日修习练武。王聪处在这妓馆之中,感慨自己怎么会和这风月堕落之地撇不开,难道命中犯贱?。

    而此时,在客栈等候这二位的钟瑜玟可不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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