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妇高大威猛,腰若水井,乳成巨峰,膀似高桥,却面如刀削。

    那粽子一字横眉,青目炯炯,宽鼻厚唇,须髯如戟,却质似薄柳。

    少妇开口说:“相公,还是你高明,官府出手比啥都快。”

    那矮小的粽子说:“动手。”

    这夫妇俩,女的魁梧粗壮,却面若桃花;男的横眉怒目,却瘦骨伶仃。二人同时运转真气,客栈厅堂里的桌椅板凳、杯碟碗盏都离地悬空。

    刚才还滔滔不绝散播鬼故事的人们都夺门而逃,只剩掌柜和小二爬到桌子底下,气不敢大声出。

    少年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不可力敌。

    王充躲到她家公子身后,从她家公子肩膀上望着这残次玩偶夫妻。

    果然邪恶之人练的都是些旁门左道的功夫。厅堂里黑色的真气缭绕,说这里没有鬼,连鬼自己都不信。

    少年抬手示意求饶,说:“二位等等,贵伉俪是要我的命还是别的东西,要的我命大可不必标榜真气,我绝不还手,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要别的东西,我们坐下来从长计议。”

    粽子说:“娘子,坐。”

    少妇在少年面前坐下,少年恭敬地说:“二位是想要啥,钱我还有几千两金子。”

    少妇那只搬砖开裂还涂指甲油的手拍在桌子上,啪,吓得少年身后的王聪娇躯一震,少妇大喊:“你他妈的少装蒜,东西交出来,绕你不死,否子老娘掏出你的心肺喂街上的野狗,再把你这俊俏媳妇卖给青楼!”

    少年央求:“这不是我媳妇,是我从青楼带出来的,我跟她不熟,都是生意,你家当家的肯定能理解,这种事,人之常情嘛。”

    王聪想,不曾见到过他家公子还有这油嘴滑舌的一面,自己真是如何都与青楼脱不了干系。

    粽子开口说:“东西交出来,我们夫妻二人给敬一一个面子,放你南去。”

    少年听到师兄的名字,觉得有点搞头。继续诓套:“师兄生前最宠溺我,二位要是和我师兄真有交情的话,不如和我一起修行风行天上,事成之后我们一起为亡兄报仇,我师兄就是师傅给逼死的,我们三人联手,杀了师傅,你家两个就是掌门,弊派所有武学全部奉上,而我从此退出江湖,二位觉得如何?”

    少妇听了哈哈笑,“欺师灭祖是贵派的优良传统,我们可不敢当你们的掌门。”

    少年继续说:“若习得本派所有绝学,两百年内江湖上绝无敌手,二位治霸江湖何乐不为?”

    粽子说:“学不来,我们这两身本事都是在贵派苦练近三十年才有此成就,要学尽你们的武术,怕要活八辈子才行。”

    少年连作揖行礼,“师兄,师姐,都是同门,相煎何太急,小弟可助你们修行,保你们事半功倍。”

    少妇说:“你师傅门下确实各个天赋异禀,你却不在其列,你天资还不如我俩。我们虽是同一个师傅教的,但我们和你师傅是合作关系,不是师徒关系,我们算不上同门。”

    粽子不想多舌,说:“密卷交给我,放你走,算是还敬一一个人情,你师傅可是要我们带你人头去见他。”说完,粽子从桌上抽根筷子,指着少年的人中穴。

    少年自知不敌,只好服软。“既然师傅要这风行天上的密卷,那就拿去吧,这本来就是他的,物归原主。”

    少年回头对王聪说:“去楼上取我包袱来。”

    王聪知道这是她家公子让她先逃走。她犹豫一会,沿步梯上楼。

    粽子看着王聪神色紧张,轻功飞身,拦住王聪的去路,说:“娘子,这小子耍诈,搜。”

    那少妇戳戳手掌,两手伸向少年的胸。“是的嘛,老娘也觉得贵派最高武学密卷你一定贴身带着。”

    少妇手伸进少年胸口又掏又摸,不一会儿,抽出一个精致的卷轴,“相公,东西在这。”

    她相公从步梯一纵而下,夫妻就要展开卷轴,少年立即制止,说:“本门最高绝学你们也要偷看?师傅晓得了可不得了。”

    少妇说:“不看怎么验真假?”她动手将卷轴铺展在桌上。

    少年撒腿跑,说:“二位自己好好验验,我在楼上等,反正我也逃不出你们的掌心。”

    少年跑过去拉着王聪的手就往楼上去,被那少妇一声喝止。“慢着!你来解释解释这卷轴上画的都是些啥?!”

    少年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回头说:“师傅把心法藏在图画里,要仔细瞧才能找到,二位且耐心些,我们在楼上等。”

    少年拉着王聪进房间,说:“你赶紧先走,我再想办法脱身,码头上汇合。”

    王聪不愿走,要誓死追随公子,来回拉扯,浪费时间。

    粽子机敏,卷轴的绢布墨水都是新的,而且出自宫廷,断定这不是百年前的风行天上。夫妻二人一脚踹开王聪的房间。

    “奶奶的,你小子果然跟你师傅一样变态,逛窑子还教人给你画下来,恬不知耻!”少妇说完一掌推来,正中少年左腹,少年被击退十丈远,倒地吐血。

    少妇上前,抡掌朝少年天灵盖劈去,少年将羊皮纸举过头顶,说:“在这,别打。”

    少妇收掌,取来羊皮纸,递给粽子,粽子将手中折拢的卷轴随手扔在地上,绢布在地上铺开一角。

    王聪见绢布上所画正是春宫戏图。明白这是在京畿世子威胁她家公子所绘制的她家公子恶战四大天王图。

    少年见王聪盯着图看,爬过去忙乱地把卷轴卷收起来。

    粽子和少妇开展羊皮纸,细细查看,一寸一寸地端详,见到羊皮纸上浅浅的小篆字样:风行天上。这一定是真的密卷。

    少妇过来一把抓住少年的后领口,拽到桌前,“先别管你那春宫图,先给老娘说说这上面只有名字没有内容是怎么回事。”

    少年无辜地说:“这个交给师傅,他自然会晓得。”

    少妇急不可耐:“我们可发现你修习两次,你定会开启密卷,赶紧的,不然你可受不住第二掌。”

    少年坐起来,手捧羊皮纸,运送真气到眼睛里,双眼变成金色,看着羊皮纸咕噜咕噜念几句上面的文字,然后放下,说:“运用本门真气集中到双眼里,即可见心法内容。”

    少妇也双手捧着羊皮纸,运转真气,明亮的双眸变成两粒黑豆,少妇在羊皮纸上来回看,看羊皮纸还是羊皮纸,不见什么心法文字。把羊皮纸递给粽子,说我看不到,你来试试。

    粽子也提气运转,两眼发黑,仔细瞧了瞧。也是什么也看不到。摇摇头。

    少年解释说:“二位练的不是本门的正统武功,而是我派的禁术宫人宠,所以解不开这纸上用真气封住的障眼法。”

    少妇说:“我们确实是阴阳双修你师傅的宫人宠,真气与你们都不一样,我要你把纸上看到的一字不落的写出来。”

    少年哀声说:“你们也是习武之人,知道这手绢大小的羊皮纸,不可能简单写完那繁浩的心法,这羊皮纸有玄机,修炼时随着修行人的真气运转,纸上的文字会变换出现,一章一节的,练完一章出现下一章。”

    少年见他们夫妇有点失望,补充说:“我可以现在就写本门一部入门的真气练习手册给二位,可以快速上手,助力二位看到纸上内容。”

    粽子说:“写来。”

    王聪赶紧准备纸笔,少年奋笔疾书,蝇头小楷秘密麻麻布满三页宣纸。

    少妇拿着纸,口中念念有词。倏而,她眼放金光,终于看到羊皮纸上的字,大喜,说:“相公,这小滑头这次说真话。”

    这二人欣喜若狂,在房间里嘻嘻大笑,少年恭维地说:“祝二位早日学成,干掉我家师傅,称霸武林。”

    少妇说:“你师傅鬼精的很,知道我们的真气解不开密卷,还叫我们杀了你,这次先不杀你,以后看你表现如何。”

    粽子笑着说:“这都要感谢你师兄,要不是欠他人情,早干掉你个小。”

    这宫人宠夫妇得了风行天上,又有了解密之法,携手破窗而出,浪荡的笑声传遍夔涯,大家觉得鬼又要来啦。

    少年挨那一掌,心肺损伤,趴在桌子上。王聪给他倒茶,关切地问:“公子怎么样?”

    少年说:“死不了,好在躲过一劫。”

    王聪等他家公子喝完茶后,扶他到床上躺下,说:“公子,这样草芥人命的恶魔,要是学成那无上心法,岂不是人间大祸临头。”

    少年说:“他们习不成,我师傅心细如丝。他们修练的宫人宠是一种邪功,是本门的禁术,他们不知道方才我写给他们的就是破解宫人宠的另一个禁术,他们越快修习风行天上,身上的宫人宠的真气就越快被消解,到最后他们宫人宠的真气散尽,他们就如同常人,身上没有真气再强行修习风行天上,就会筋脉寸断。这一切都是在我师傅的算计之中。”

    “那样才好,他们最有应得,看他们长得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王聪嘟嘴诅咒他们。

    少年说:“那是学了宫人宠的结果,这种禁术几百年没有人敢练,练后心性大变,就连身形都会被强大的真气扭曲。”

    王聪说:“可惜那羊皮纸,是公子兄长的遗物。”

    少年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打不过他们,保命要紧,日后定会再夺回来。”

    王聪说:“对,等他们真气消解完就是拿回来的时候。”

    少年说:“只要我学成风行天上的一招半式,打这两个怪物不成问题。”

    王聪纳闷,说:“可心法都被他们夺去,公子如何练习。”

    少年说:“这几日我勤学苦练,好些内容还都已记在心里,等我伤好,可以继续练。”

    经过这一战,少年打赢陈力士所建立起来的自信就像江上的火船那样坍塌。躺在床上回首往日,自己贪玩偷懒,在武学上没有什么成就,以致今日遇到强敌不能自保,竟要舍掉师兄的遗物。要是师兄在,再来两对练宫人宠的都不够他打。想到师兄对自己宠溺有加,如今阴阳两隔,少年泪流满面,恸哭欲绝。

    少年暗下决心,以后要勤学武,替师兄保护好自己。

    那宫人宠夫妇离开后,夔涯不再有闹鬼的故事传来,慢慢的,江面上恢复往日的繁忙,而少年伤愈,正是渡江南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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