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尴尬了,宁小闲抚了抚下巴,一时有些无语。对方只是个凡人,以往他困住的应该也是凡人,所以能在迷宫中活生生饿死;现在么,他困住的是两个修仙者,一个渡劫前期,一个甚至是神境,不吃不喝两三年都不是问题,尤其长天当年被困神魔狱,更是在连灵气都没有的情况下坚持了三万多年。

    可以说,他俩从走进这迷宫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幕后人一定耗不过他们。

    然而尴尬的是,他们的地球之行只剩下一天时间了。明日午后,月娥就要将他们二人接回去,这是南赡部洲天道与他们的协议,必须执行。

    他们时间宝贵,长天又不敢放手施为,怕破坏了原本脆弱的世界体系,看来,他们还得老老实实将这迷宫破除啊。她叹了口气:“他虽然身在阵中,可是处在无限空间当中,我们也未必能找到他。”

    长天摇头:“并非如此说道。迷宫的原理,是抓取现实中的某一瞬间进行空间复刻。”因此才有无数个壁炉、沙发和壁画,因为幕后人施展神通的时候,二楼就有这些东西,“如果他一开始就站在这座小楼里,那也即是说……”

    “他要照搬现实中的一切。”宁小闲不须听完就已经恍然大悟,“包括他自己!”

    所以理论上来说,每个空间当中都应该站着一个幕后人。

    然而,并没有。

    因为这违反了至高的准则。

    从技术层面来说,这种空间异术的确可以复刻空间中的一切,然而理论和现实之间往往隔着巨大的鸿沟,因为人类不是死物。有灵性的生物,每一个“自我”都是独立的、活生生的个体,这点就连阴九幽的分身都不能例外。

    倘若幕后人能够在每个空间中都复制出一个自己,那即相当于他能够分裂出无数个自我,每个都拥有智慧、野心、能力和情绪。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创造出有灵性的生物,这是专属于造物主的手段,阴九幽和蛮祖就算已经窥到了其中门道,也不可能在制造的数量上达到“无限”,更何况这个隐在地球上的小小幕后人?就算本世界再混乱,他的能力也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既然不能复制自我,那么“复制一切”的条件就不能满足,迷宫原本是不可能被制造出来。现在三人既然被困在这里,就说明他想办法绕开了这个问题。

    “倒有一个捷径。”长天竖起一指,“在创造迷宫的时候,作出第二维空间将自己隐藏起来。”

    罗欣榆早就如坠云雾里,现在倒是连眼都不眨,反正她也听不懂。宁小闲一怔:“什么?”好像又找回了当年上高数课的感觉了——简直是鸭子听雷!

    “在抓取现实世界的同时,将自己隐藏入第二个空间之中。”长天也知道这个概念不容易理解,“迷宫与他所藏身的空间,应该是主从关系。他应该是在迷宫中又开辟了一个……”他停下来寻找合适的词汇,“虚位。”

    他随手自海纳袋中取出一个长条面包,这是宁小闲先前逛街时买下来的,此时犹香气扑鼻。

    他顺手将面包扯成两半,伸指在其中一个截面按了两下,这松软的一面就凹进去一个小洞,随后他再将断裂的面包重新拼接起来:“假设这东西就是迷宫……”

    她好心提醒他:“面包。”

    “……嗯。”他才不关心这玩意儿的名字是什么,“他创造的第二维空间就是面包中的小洞。他藏身在这里,就与迷宫隔绝开来,因此迷宫中不会出现无数个他。可是这个小洞依旧被包含在整条面包里,也就是说虚位依旧被囊括在整个迷宫之中,复制的条件是成立的。”

    多亏了他多年来不断改进、越来越深入浅出的教学模式,她勉强听懂了:“也就是说,他既在迷宫里,又不在迷宫里?”

    “是。”他抚了抚她的顶发以示嘉奖,“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即是他现在的状态。在以往,他可以呆在这个虚位当中,等到敌人被活活饿死再走出来,结束迷宫的具现状态;现在,他也依旧藏在这里,与我们在一起被困迷宫当中,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刻,迷宫才会自动消散。”

    这一路走来,半个活物都没见到呢,她很懊恼:“如果这个‘虚位’可以随意链接到任何一个折叠空间中,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

    “不可能。”长天沉声道,“迷宫的创设,即是他建起了属于自己的规则。即使是他在这里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否则就是打破了自己造物的基础,迷宫会立刻崩溃。”

    “既然迷宫是现实的复制,那么这个虚位一定也存在于他抓取了现实的那一瞬间。”因为在那一瞬间,他才进入了似是而非的状态,才能够绕过至高法则而建起迷宫,“若想找到他,就要回到这一切的起点。”

    这一切的起点在哪里?当然就在现实和无限空间的交界处——

    第一重回廊当中!

    罗欣榆失声道:“那不可能。我们一路走来,根本没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

    长天淡淡道:“走回去再说。”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头神力化成的小蛇。这是方才返回了第一重回廊探路的金蛇,此刻轻轻跃回地面,游走在前,为三人引路。

    左突右拐,走过了不知道多少个白门、回廊和房间,他们才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迷宫的起点。

    照例是空空荡荡,干净得一尘不染,也干净得令人恶心。

    罗欣榆颓然:“哪有人,他会不会已经逃走了?”

    这条回廊就这么长,即使是她从头走到尾也只要几秒时间。这样狭窄、干净,一眼可以望尽的地方,怎么藏得住人?

    如果有人,长天和宁小闲方才又怎会错过?谁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宁小闲摇头:“迷宫必须由他入阵主持,才能具现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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