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楚风不舍得吃,他放嘴里一点点地咬,吃了半天还没有吃完,当手里的火腿肠吃到最后只剩个手指节那么长的“屁股”的时候,韩楚风撕下一张作业本纸,把火腿肠包了起来,塞进了口袋。

    他要把这节火腿肠留给他的爸爸回来吃。

    韩楚风心里更喜欢他爸爸,虽然平时他爸爸都在外面干活,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但是只要回到家里韩刚就会跟韩楚风玩,而且出门总想着带好吃的回来给韩楚风。

    李秀娥虽然不用干活,但是对韩楚风却爱答不理的,有事没事就喜欢吼韩楚风两句。

    李秀娥还喜欢打牌,一打就忘了做饭的点,韩楚风的童年是没有规律的吃饭中度过的,这也为他以后的身体,埋下了隐患。

    有时候,中午一点多了,李秀娥都不回来做饭,在外忙活的韩刚回来了,才给韩楚风弄吃的,或者实在饿得不行了,韩楚风就自己煮个地瓜啥的。

    有时候李秀娥赶着饭点回来,就随便带点馒头、玉米棒子啥的,对付着给韩楚风吃了,然后就急急忙忙跑出去打牌了。

    韩楚风知道谁疼他多一点。所以,他有一点好吃的,都藏起来,给他爸爸。

    太阳快下山,韩刚回来了,李秀娥还在小卖铺打着麻将。

    韩楚风听到院门推开的声音,赶快跑出来迎接韩刚,每次回来他都要看看他爸爸给他带什么好吃的没。这次不一样,这次是韩楚风要给他爸爸一个好吃的“稀罕玩意”。

    “爸爸,你猜猜这是啥?”

    “是什么啊?”

    “给你吃!”韩楚风把作业本纸包着的一节火腿肠,塞到韩刚手里。

    韩刚面带笑容,轻轻地打开纸,“谁给你买的啊?”

    “是妈妈给我的,只有半根,妈妈吃了半根。”

    韩刚拿着火腿肠,久久没往嘴里送,他脑子里回想起早上李胖子摔跤的情形,还有那散落在地的火腿肠。

    “你妈妈出去多久了?”

    “吃完饭就出去了,你快吃啊爸爸,可香嘞!”韩楚风眼巴巴看着他爸爸手里的那节火腿,又吞了吞口水。

    “你吃吧,爸不吃,我去找你妈去。”说完韩刚把火腿肠塞进韩楚风嘴里,急匆匆往外走。

    韩楚风嘴里含着火腿肠,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父亲,有些失落。这是他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自己都没舍得吃。可是他爸爸却没有领他的情。

    不过小孩子的失落持续不久,不一会,嘴巴就嚼了起来。

    离小卖铺只剩几步路,韩刚却迟疑了,他站在墙边,可以清楚地听见打牌的人在说话,听声音是两个男的,两个女的。

    听声音李胖子不在,韩刚心里一下就释然了一些。

    他快步走上前,装作没事人一样说道:“秀娥,回去吃饭嘞,还几圈啊?”

    “打完这圈吧,你挖到笋了吗?”李秀娥头也没抬。

    “挖到一些”,韩刚凑近李秀娥站着,他对麻将也没有兴趣,但是不看看似乎又不合适,原来有说有笑的几个人,见他来了,都一下子不说话了。

    此刻韩刚好像是个多余的人。

    总算打完了,李秀娥拎着小包走在前面,韩刚脚步有些沉重地跟在后面,他想问问李秀娥火腿肠是哪里来的,几次话到嘴边,就是问不出来。

    一个大男人愣是被话憋死?

    韩刚越想越窝囊,就叫住了李秀娥,低声问道:“秀娥,你啥时候买火腿肠了?”

    “什么火腿肠?”李秀娥一下也懵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就随便来了这么一句。

    “就是你给风儿吃的。”

    李秀娥心想,这韩楚风肯定是舍不得吃被他爸看到了。

    “哦,我打牌赢得,买了根,给孩子解解馋,你又没本事买好吃的给他吃,我不就得买吗?”李秀娥是张口就来。

    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李秀娥再次耍起了惯用的套路,明明自己做错了,却反而倒打一耙。她知道这样一来的话,韩刚就不敢说什么了。

    “张婶子铺子里买的吗?”这次,韩刚竟然追问起来了。

    “是啊,不然呢?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李秀娥提高了声调,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我就问问,那东西也不便宜,你平时都不舍得给风儿买零食的,今天咋突然买了?所以我就问问。”韩刚心里没把握,只能赔笑着说道。

    “我赢钱了买根火腿肠,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完李秀娥不耐烦地快步往家走。

    韩刚刻意放慢了脚步,没多久就看不见李秀娥的身影了。

    他希望李秀娥走快点,自己好一个人静一静,捋一捋。

    因为只要李秀娥在身边的话,韩刚就没有办法独立思考,她几句话就可以把他搞得晕头转向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李秀娥的反应有点过于激烈了,韩刚察觉到了不正常,十多年的夫妻了,就算再粗糙的男人,这点第六感还是有的。

    他转头往小卖铺走去,韩刚要去看个究竟。早上那李胖子的筐子里有几根火腿,他是清楚的,一会去小卖铺一问便知一二。

    “张婶,有火腿肠吗?”韩刚问道。

    “有嘞,你要几根?”

    这张婶和李秀娥平日里走得近,总拉着李秀娥去打牌,只要李秀娥在,那些男人们就乐意往小卖铺跑,这张婶明白的很。她们两人私下里关系不一般,直接问她是问不出结果的,这老女人肯定会防着韩刚,向着李秀娥。

    韩刚心想:得诈她才能诈得出来实情。

    “来二十根吧,打算去走亲戚,买多点,给小孩吃。”韩刚笑着说。

    “二十根?二十根没有那么多呢!”张婶好像相信了韩刚的话。

    “不会吧?我看早上镇上的李哥来送货了的呢,你没有进货吗?”

    “进了货,我每次就进十根,这东西卖的慢,这不,十根都在这了,你看够不,要不你都买去?”张婶一边说,一边把火腿肠拿出柜台。

    那捆火腿肠韩刚太熟悉了,正是早上他帮李胖子捡起来那捆,当时是一捆十根,加一根单独的。

    村子里就一家小卖铺,除了这里别的地方不会有人卖这玩意。

    十根在张婶这,单独的一根呢?

    想到这,韩刚感觉眼前一阵发黑,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实在太在意李秀娥了,李秀娥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以让他失魂落魄。

    “那不买了,不够,亲戚孩子多,我到时候镇上买吧。”说完,韩刚失落地出了门。

    他一边走,心里一边在嘀咕,李秀娥吃的那半根,还有风儿手里的那节,就是早上他捡起来的那根火腿肠。风儿说上午李胖子来找过秀娥,我问起秀娥来她反应那么激烈的原因就在这。

    韩刚心里已经确定,李胖子上午和李秀娥见面了,而且还给了李秀娥一根火腿肠,李秀娥却不承认。

    她越是不承认,躲躲闪闪的,韩刚就越难受,同时也越肯定。

    韩刚走着走着一不小心踢在了石头上,差点摔一跤,他也全然不顾脚疼,自顾自地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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