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紫霄观门口,全观从管事到后院打杂的,从教师到学生,全部都在门口恭候。

    等孙思邈从车上下来,众人齐声道:“恭迎观主,祝贺观主荣封医圣。”

    见到这么多熟人孙思邈也很高兴,道:“哎,这样劳师动众的做什么……诸位请起。”

    众人起身,武舒笑着过来搀住他的胳膊,道:“师父,您老人家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呀大家的心里都快要长草了。”

    见到自己预定的儿媳妇,孙思邈更是开心,慈祥的道:“哈哈,舒儿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陈景恪心道这既视感太强烈了,前世有了媳妇忘了儿不就是这种吗,嘴上说道:“咱们就别站在外面了,快进去吧。”

    为了迎接孙思邈,今天紫霄观闭观一天,但作为长安城一景还是有很多人到这边玩耍。

    见到这么大动静自然是纷纷过来围观,得知是孙神仙回来了也非常的高兴,尽管这事儿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尤其是听到什么荣封医圣之类的话语,更是让人震惊。什么医圣?难道圣人封孙神仙为医圣了?这可是天大的消息。

    人群顿时就变得嘈杂起来,不少人靠近想要询问一二。

    见此孙思邈等人也不敢多耽搁,连忙进入观内。

    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也是一哄而散,这么好的八卦必须要告诉更多的人。

    观内自然也少不了一番庆祝,武舒早就准备好了盛宴。尽管才从宫中宴会出来,可这是观内人给他准备的,孙思邈还是参加了。

    不过还好的是在这里没有人敢劝他酒,大家随意吃喝,吃完了聊完了就各自回去休息。

    即便如此,宴会结束也到了晚上九点多,孙思邈折腾了一天也确实疲惫,就直接休息了。

    至于汇报工作之类的,只能放到明天。

    ……

    走在观内的小道上,武舒道:“师父回来了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感觉很安全。”

    陈景恪羊装生气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和我在一起就没有安全感?”

    武舒望着天上的弯月,幽幽地道:“你说呢?”

    “额……”陈景恪一时无语,他现在的身体年龄才十三岁,确实很难让人产生安全感。

    更何况还有和晋阳公主的婚约在,就更难让武舒产生安全感了。

    武舒似乎怕他多想,顿了一下笑道:“你现在还太小了,等过了加冠就好了。”

    陈景恪摇摇头道:“姐弟恋确实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但易奴、玉珠和小兕子都很依赖我呢。”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耳光,在一个女人面前谈论别的女人,这种低级错误也能犯。

    武舒没有生气,而是道:“易奴和玉珠是只能相信你,至于晋阳公主……你确定她的安全感是你给的?”

    陈景恪很是尴尬,顾左右而言他道:“你看今天的月亮,弯弯的真好看。”

    武舒心中暗叹,这就是你不能给我安全感的原因,有时候太幼稚了。

    就在这时陈景恪忽然停下,认真的道:“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给你想要的安全感。”

    武舒愣了一下,道:“为什么?”

    陈景恪道:“知道为什么师父要选你当孙氏媳妇吗?”

    武舒摇摇头道:“有所猜测,但不是很清楚。”

    陈景恪看着她道:“因为你能弥补我所有的短板,而我拥有你所不具备的优势,咱们两个合在一起才是完美的。”

    “所以你当不了那种小女人,孙氏的门楣要靠你来支撑。我能给你的不是安全感,而是一个施展自己能力的舞台。”

    武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并没有觉得被利用受伤之类的,而是深深的骄傲和感激。

    骄傲自己有不亚于男儿的能力,感激孙思邈和陈景恪愿意欣赏重用自己的能力。

    想到这里,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道:“不,你错了,或许我已经在你身上找到了安全感。”

    “啊?”陈景恪迷惑不已:“有安全感了?怎么回事儿给我说说。”

    武舒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道:“我到了,你也回去吧,晚上我就不让你进去了幼。”

    说完哼着欢快的小曲进入小院。

    陈景恪在后面喊道:“哎哎哎,别走啊,能不能把话说完,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了。”

    可惜回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

    他知道武舒这是不会回答他了,只能无奈的离开。为了想这件事情他半宿没睡着,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想到答桉。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易奴喊醒的,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他心中暗骂了一句可恶的武舒害人不浅。

    然后爬起来去找孙思邈一起锻炼。

    ……

    吃过早饭,陈景恪给他详细讲述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有些比较隐蔽不为人知的消息也说了,比如分封。

    孙思邈也大为震惊,道:“没想到我只是离开五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过也幸好我离开了,否则别想清静。”

    陈景恪自然知道是为什么,说道:“我觉得您现在也别想清静,士族已经被逼到了绝路,肯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孙思邈瞪了他一眼道:“原本我还能用不知道推诿过去,你那两篇文章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紫霄观都帮忙打前站了,要是再说不知道就是欺负人了。

    陈景恪讪笑道:“咱们毕竟享受了朝廷如此多的好处,不在关键时候表态,就算圣人不说什么那些勋贵心中也会有意见的。”

    孙思邈颔首道:“你说的也对,有时候必须要亮明自己的态度。舒儿没有反对你发表这两篇文章,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

    陈景恪挠了挠头,道:“那您准备怎么应付那些老朋友?”

    孙思邈叹道:“还能怎么应付,等医圣的牌坊、诏书、印章等物送来,不用我解释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陈景恪一想也是,这可是医圣,傻子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接着他们又谈了一些其他的琐事,比如生意上的,百骑司那边的,宫里的等等。

    师徒俩说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把这几个月的事情大致说完。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礼部和工部的官员同时到达。前者是来送医圣的印章、服饰之类的仪礼用具的;后者是来修筑牌坊的。

    牌坊上的字是李世民亲笔所书,就两个字:医圣。

    今天紫霄观正常开门接纳香客,来上香送香火钱的人比以前多了十倍还多。

    香客们听到圣旨见到医圣牌坊,就和自己家获得表彰了一般开心。大家的一致评价就是,孙神仙当医圣实至名归。

    不得不说的是,剖腹产手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也有来打探消息的探子,见到天使到来,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了回去。

    王卓又惊又怒道:“医圣?他孙思邈也敢接,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郑嵩叹道:“难怪紫霄观会写那两篇文章,医圣啊,那位还真舍得。”

    崔干说道:“本来我们已经鼓动了不少道人反对紫霄观,此事一出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卢秀说道:“虽然我知道孙真人是道门领袖,可真值得那位以医圣封号来拉拢吗?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崔干心中一动,道:“你们说勋贵们集体倒向那边,和此事有没有关系。”

    还没等众人回答,就见崔云推门进来道:“不用想了,我刚刚得到消息,孙真人找到了防治天花的办法。”

    “据说此法只需要接受一次治疗,终生都能免疫天花,朝廷已经在筹备免费给天下所有人治疗。”

    “不可能。”王卓跳起来道:“那可是天花,怎么可能防治的住?还给所有人防治,太荒谬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也都差不多。

    崔云说道:“昨日那位率文武百官出宫就是为了迎接孙真人,还在宫中为其举行了庆典,邀请了各国使节……”

    “那位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此事,我想他不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吧。”

    郑嵩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那位舍得医圣封号,难怪孙真人敢接。”

    王卓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才突出了几个字:“这……那……孙思……孙真人是怎么做到的?”

    崔云摇头道:“不知道,这种方法那位是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的。”

    卢秀表情凝重的道:“不论方法是什么,若此事为真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呀。”

    此举能帮皇帝尽收天下民心,士族所谓的荣耀在天花面前一文不值。

    本就被打的节节败退的他们,将会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一个念头忽然浮现,或许顺应大局才是真正正确的做法。

    他们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想法,但随即就转开了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

    另一边,孙思邈正在听取各部门的人给他汇报工作。

    养天禄汇报道教各方的动向和发展情况,洪令汇报了医馆的各项情况,钱万汇报的是医学班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还要亲自去各部门去转一转,重新熟悉一下,总之接下来几天他都别想闲着。

    陈景恪也没有闲着,上一期望月谈招贤纳士的公告发出去之后,真实回馈终于来了,开始有零星的格物学文章被邮寄过来。

    这些信件被依荷他们挑选出来转交给他。

    他一一检查,发现大多数都停留在爱好者阶段。

    怎么形容呢,很多人认为我喜欢历史故事就是喜欢历史,然而事实上真实的历史研究是很枯燥乏味的。

    别的不说,光人名、地名、时间都能让人头皮发麻。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大多数人认为自己对格物感兴趣,然而他们的文章却无不在说明,他们只是喜欢刊登在望月谈上的格物小故事。

    比如彩虹的原理、三菱镜分光、小孔成像、标记法计算某水域有多少鱼等等。

    这让他很是失望,难道要降低标准招人吗?

    不,他摇了摇头。

    第一批人就是用来给理工科奠基的,必须要找真正对这方面感兴趣,又有一定天赋的人。

    宁缺母滥。

    虽然他这具身体的年龄才十三岁,可相比起人类一千多年的科技文明史,他剩下的年龄完全不够看。

    为了尽快把科学带入快车道,必须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就在他失望的时候,接下来一封信给了他惊喜。

    信里写的全是治河的知识,让他惊讶的是,里面用了许多格物知识。

    而且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格物知识都是之前他刊登在望月谈上的那些。

    也就是说,写这封信的人真的读懂了那些知识,并应用到了治河中去。

    这样的人是不是天才他不知道,但一定是对格物有真正理解的人。终于要收获人才了吗?他很是期待。

    看到最后一页,那封自我介绍的信,陈景恪再次沉默。

    工部的奴隶工匠吗?

    喜欢望月谈,靠捡取上官丢掉的格物文章学习知识,他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勤奋好学、不甘堕落的坚毅面庞。

    这个人我要定了。

    想到这里他马上起身,叫上自己的护卫赶到工部,找到工部侍郎江义道明来意。

    江义对他很是客气,听说他的来意之后,马上就让人把韩小沟给叫了过来,并很识趣的给他们单独准备了一间房间。

    且说韩小沟,自从文章寄出后他们父子俩就一直忐忑的等待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心中的期盼越来越小。眨眼二十几天过去,他们彻底死心。

    他爹韩老六苍老了很多,说话再也没有之前那种中气十足,人也变得沉默沮丧起来。

    韩小沟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关键是那篇文章已经是他们家,能拿出的最宝贵的东西了。如果这都不能入贵人的法眼,那么他们还能靠什么脱离匠籍?

    但他并没有感到悲愤,也没有喊老天不公之类的。这样的生活他过的太久了,早就已经习惯了。

    然而就在他彻底放弃希望的时候,紫霄观的人找来了。

    他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拔腿就往工部衙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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