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站在停车场,目送林汉一行三人离开,然后朝病房大楼那边看了一眼,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等回到裙楼里自家的休息室,方晴就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

    因为方晴知道,今晚父亲有一些重要的家族事务要处理,还要和下面一些公司负责人开视频会议,肯定不会早睡的。而且她今晚做的这些事情,肯定会有人告诉父亲……说不定父亲现在就在等着她打来电话了。

    果然,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方泽礼有些疲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林汉走了?”

    “走了。”方晴笑道:“袁家这次要失算了。”

    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方泽礼也有些惊喜——他还以为林汉主动给袁家老太太看病,两边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然后才知道是这么回事,这也算是林汉一张热脸贴到袁家的冷气股上了。

    豪门世家的自豪感,对应的反面,就是优越感。

    而且越是现在落魄的,就越是喜欢回忆当年风光的时候,越是优越感十足。正应了那句老话,越是缺什么就越是炫耀什么。

    所以方泽礼很理解袁老头儿的心态,面对一个声名还不显耀的少年,特别还是越老越吃香的医生职业,很难让这些傲慢又挑剔的老头儿老太太们,对林汉有足够的信任和尊敬。

    然后林汉还很热情地帮忙,没有摆架子矜持一下,没有所谓的名医风范……估计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们当然会下意识地认为,是林汉有求于袁家,想靠着袁家上位,之类的一些防范心态,所以肯定会使一些手段,好让那些有求于袁家的人,记得适可而止,不要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这不是嘴上说的,这是骨子里就这么认为的,包括袁作贤和袁作友这堂兄弟俩,也都是这样的思维模式,和袁老头儿他们一脉相承。

    这种心态,这种思维,这种手段,方泽礼真是不要太熟悉。

    因为方家其实是从方老太爷的手上,才算是真正建立起来,到方泽礼这,勉强可以算是第三代,方家传承的历史实在是太短了,所以反而没有太刻板的规矩和传承,在各大豪门世家里,算得上是最跳脱的一个……另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因为这个原因,方泽礼和其他世家豪门接触交流的时候,无数次地遇到过这样有蜜汁优越感的人。

    方泽礼并没有在这方面纠缠,听完女儿的描述,并没有发表意见,反而问了一个让方晴意想不到的问题:“你觉得林汉,他能走多远?”

    这是个好问题啊。

    方晴沉吟着说道:“远是肯定会很远,毕竟医生这个职业是自带光环的,不管是盛世还是乱世,医术精湛的医生都是抢手的。但是,光远没什么用的啊。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一个医术精湛的医生,可以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但是对于一个世家豪门来说,虽然也很重要,但却不是关键先生,除非是特殊情况,比如我们家。

    毕竟一个医生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医生而已,即便名声和影响力都很大,可是那又怎样?那些都是虚的,一个豪门世家想要崛起,想要站稳脚跟,需要的是方方面面的人才和很长时间的积累,单单一个医生,实在是太单薄了,就算林汉带出来很多优秀的徒弟,开枝散叶,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几十年的时间跨度,实在是太久太久了,没有像我们这样友好的家族的保驾护航,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建立起家族来,他的敌人会在他成长之前就干掉他。”

    方泽礼微微颔首,说道:“你能看到这一步,很不错。”

    同时,方泽礼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可惜你是个女孩子,再优秀,也是注定不可能继承方家族长之位的……可惜了啊!”

    我不应该把你一个女孩子,培养的那么优秀啊,真的,可惜了。

    电话那头,方晴看不到的地方,方泽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方晴笑道:“多亏了老爸您把我带在身边熏陶教育,不然人家哪里有这样的眼界和大局观呢。对了,老爸,你是怎么看林汉的?”

    “看不清。”方泽礼说道。

    “看……看不清?”方晴顿时睁大了眼睛。

    方泽礼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你觉得,一般情况下屌丝翻身以后,会干什么?你再看看林汉干的事儿,他可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不过这些不算什么,关键是我观察他有段时间了,我总觉得他特别有底气,但是我实在想不出,他的底气是什么?”

    方晴顿时一愣,父亲所说的这个视角,是她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她只看到了林汉和她所设想的翻身屌丝不一样,和那些世家子弟也完全不同,但是又说不清楚的感觉……父亲的这个观点,顿时让方晴眼睛一亮,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是啊,林汉的依仗是什么呢?他怎么就那么有底气,有自信地站在我们面前呢?寻常屌丝骨子里的那种自卑,似乎在林汉的身上根本就不存在。

    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真的有神秘的传承?

    虽然林汉曾经说过,他是有传承的,教他功夫的是一位无名老道……不过这话压根儿就没人信,就像林汉说自己不会医术,只会武功一样,根本没人信,是人都觉得他这假话扯的太敷衍了。

    所以现在,方晴回过头来一想,顿时惊愕地发现,照她老爸说的,恐怕也只有“传承”二字才能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林汉在很敷衍地扯淡,但其实,林汉说的就是实话,他真的是有传承的。

    那么这传承是什么呢?

    “这个谁说得清呢,且看着吧,如果他是狐狸,那迟早有一天他会露出马脚来,如果他是真龙,那也迟早有一天他会露出峥嵘来,我们暂时先看着,不着急下注。”方泽礼淡淡地说道。

    “老爸英明,不愧是族长哦,女儿和您差了十万八千里呢。”方晴马上啪啪地拍起了方泽礼的马气。

    “臭丫头,早点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才能盯住林汉。”方泽礼说道。

    挂了电话,方泽礼叹了口气,倒了杯酒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的大地。璀璨的灯光在黑夜里发出迷人的光晕,照亮了一片片普通人的天空。

    虽然人高高在上地站在写字楼里,但是方泽礼却觉得,自己其实和脚下的那些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却别,甚至女儿,都很快会超过他。

    这些让方晴钦佩不已的观点,特么哪里是他看出来的,而是方老太爷教训他的啊。他方泽礼要是有这种眼力和城府,方家也不至于还需要早就退了休的方老太爷,继续充当核武器了——还不是因为他方泽礼能力不足吗?

    进取不足,守成有余。

    可惜方家还不到要守成的时候啊,要进取啊。

    可惜,他就已经是方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子弟了,下一代甚至还不如他……唯一有个不错的苗子,却是个女儿,徒呼奈何?

    所以方家的危机,不是方老太爷能活多久的危机,而是继承人的危机。

    别的家族其实都是有继承人危机的,谁都希望自己的家族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可是这玩意儿哪有那么容易?就算基因再好,也不定好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啊。

    只不过方家崛起的太快,子孙太少,可供选择的面儿太窄了。

    一代更比一代烂,招赘婿又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难道真要让方晴一个女孩子当组长不成?

    想想自己老爸当时说的话,方泽礼长叹一声,一口把酒全部闷掉,抱着发疼的脑袋坐在沙发上——特么当年造人的时候,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怎么就生下来的是个闺女呢?

    ……

    回到别墅以后,林汉习惯性地用透视左眼看了一圈儿,发现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他才放下心来。

    这都已经成了林汉的一个习惯了,安全第一啊,毕竟这个世界还是很危险的。他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自己不多小心一点儿,可怎么行?

    袁雪有些踌躇,今晚真的要一起……那个啥?

    方甯倒是没这方面的困扰,她都已经孤注一掷了,哪里还在乎这个啊,先把林汉给栓牢了再说其他吧。至于遥远的事情,她都懒得去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因为想了也没用。

    林汉这会儿兴趣根本就不在又又飞上面,所以就让两女回去休息,他要先去许胜云那边看一看。

    毕竟许胜云之前才出过一次危险,林汉关心自己的盟友这没毛病,两女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是觉得一直馋肉又贪嘴的家伙,突然变得正经了,没有一进家门就扑上来,干那些快乐的事情,让两女都有点儿不适应,甚至怀疑林汉是不是……玩腻了?

    应该没那么快吧?

    林汉可没闲情逸致去管两女的猜测,上楼去查看了一下许胜云的情况,见许胜云睡得很踏实,身体也没什么异常的改变,林汉才放下心来。

    不着急回卧室,林汉一个人去了院子里的杂物间,把那枚石种拿了上来,到书房里静静地看着。

    他想打开这个石种了,他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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