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并不是林汉这样缺乏经验的小白,他虽然被当成是个圣人,但从他一开始越过老前辈上位开始,到这些年一直担任执律组大队长的职务,也是目睹了,甚至是亲身经历了一系列的斗争的。

    权力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不择手段的。

    这一点,周阳比任何人的理解都要深刻,因为他能在前台踏踏实实地坚持原则、六亲不认的基础,就是他站队站对了。

    有了费领导,乃至更高层的欣赏和强力支持,周阳才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成为一个铁面无私的传奇。

    别人是怎么支持他的?

    是理解和包容吗?

    不!是权力!

    现在费领导下去了,显然上面已经发生了洗牌,支撑周阳的权力基础不存在了。所以他也只能黯然下课,还特么是背着黑锅下课。

    换了以前,谁敢把黑锅甩给禾城执律队方的旗帜?

    所以周阳一句辩解都没有,让他背锅,他就老老实实、干脆利落的背锅,上面下来一个内务调查组要调查他,他也全力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这些年当圣人,所以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大问题,连小毛病都不多,怎么查他都不怕。

    而且周阳比谁都明白,上面变天了,现在乖乖地配合,还能保全自己。否则,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给你脸你都不要,那就不是背锅这么简单了。

    所以从内务调查脱身以后,周阳就第一时间找王志东和孙毅聊了一下,表明态度,然后紧接着就过来找林汉,传达自己的善意——我要走了,不会再盯着你了,你好自为之。

    结果林汉拒的周阳脸都黑了,完全不给面子。

    不过这也让周阳意识到,自己和林汉的关系,已经到了多差的境地了。

    要知道林汉能进执律组,可是周阳发掘和大力推荐的,林汉成为正式编制的顾问,周阳才是最居功至伟的那个贵人。

    而在周阳刚背锅下课的时候,林汉甚至冒冒失失地去求小君姑娘,给本地的各大家族打招呼,让他们不许为难周阳和其他执律者——这个人情有天那么大好吗?比周阳用掉蒋先生欠自己的那个人情帮林汉,还要大。

    因为周阳是在执律组大队长的位置上,用掉的是别人欠自己的人情,接下来周阳和蒋先生就是两不相欠。

    而林汉是在自己无官无职无势力的情况下求人,他欠了小君姑娘老大的一个人情,以小君姑娘的身份,她要不张口也就罢了,一旦张口,就绝对不是小事情。就算让林汉为她去杀人越货,难道林汉还能拒绝?

    所以,其实,不止是周阳以自己作保,对林汉大力提携,林汉也是豁出去命去报答周阳的啊。

    结果现在,两人的关系变成这个鸟样子,势成水火,翻脸成仇啊。

    这特么的,真让人郁闷啊!

    周阳刚才自己在喝闷酒,他在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过执着于自己的原则,才把林汉给逼到了对立面上的?

    新开的一瓶酒还没喝几口,结果真的出大事了——刘纵被抓了。

    王志东和孙毅亲自执行的。

    被调查的部门,反把调查小组的头儿给抓了……尼玛,这特娘的还是头一次发生这种事情吧?

    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周阳条件反射地就上去阻拦,结果王志东直接回了一句——早点走吧,别把最后一点情分也折腾掉了。

    周阳整个人都傻掉了。

    咱俩的关系也势成水火了吗?我又没盯着你,难道你也要跟我翻脸成仇?

    然而王志东并没有给周阳解释什么,直接带着人走了。

    刘纵被带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真特么有人敢抓自己?结果王志东一句话就让刘纵和罗处长,都放弃了抵抗——刘监督,你现在可以选择和我们一起走出去,或者被我们用手铐铐住,嘴巴堵住,把脸摁在地上拖出去。

    说着话的时候,王志东表情平静,好像自己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儿。

    但正是这种超乎寻常的淡定,让刘纵意识到王志东的决心。

    或者说,是禾城市里,乃至是是江南省省厅的决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调查了,而是态度明确、毫无保留的站队。

    刘纵顿时一丁点儿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了——对方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他如果拼死反抗捍卫尊严,那对方显然也不介意直接弄死他,更加彻底的表明态度。

    对于权力斗争来说,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不信邪的,都死了。

    所以刘纵乖乖地跟着走了,至少不会在一群普通执律者面前,斯文扫地。

    同一时间,罗处长也走进办公室,关了门,先给禾城市里的大领导打电话,要求他立刻放人……被调查的部门把调查组给抓了扣起来,起码已经二十年,都没有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情了,这事儿说出去谁敢相信啊。

    可是偏偏就发生了。

    结果罗处长被拒的脸都黑了,禾城市里的大领导丝毫也不给面子,甚至要求罗处长等人也不要乱跑,随时准备接受禾城市里的调查。

    挂电话的时候,罗处长整个人都是懵逼的……这尼玛,是要造反了吗?疯了吧?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罗处长赶紧又给自己的老大打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结果自家老大沉默了很久,光这个反应,就让罗处长的心,凉了半截了。

    要出大事了呀。

    挂了第二个电话,罗处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隐约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或许这次的禾城之行,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也说不定呢。

    焦虑!

    现在特么的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门突然开了,庞乃波也没敲门就直接进来了。

    罗处长顿时眉毛一立,就要呵斥……庞乃波突然关上了门,说道:“处长,我想出去打听一下消息。”

    罗处长呵斥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忙又改变了口风:“你有什么想法?没关系,这里没外人,你大胆的说吧。”

    没外人尼妹啊!就好像谁跟你是自己人似的。

    心里虽然吐槽了长官几句,不过庞乃波并没有忘记,自己来是想干什么的:“我想找林汉了解一下情况……他不是禾城执律队方体系里成长起来的,而且也刚加入进来,所以他对于人家来说,顶多只能算半个自己人,可是他同时有具备体制里的身份,并且似乎也有一些自己的支持者。”

    罗处长顿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说道:“没错,整个禾城执律队方唯有一个林汉……你有多大的把握?”

    庞乃波心说这个可绝对不能打包票,她可不想背锅。

    “把握我没有啊,他对我肯定有提防心理,毕竟之前是我调查他的,我只能说尽力试试看吧,反正总比坐在家里强。”庞乃波谨慎地说道。

    “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把握,那小子再天才,也只是个18岁的孩子,年轻男孩见到美女通常都走不动路,”罗处长看到庞乃波开始变红的脸蛋,忙说道:“这是少男的本能,他这个年龄段正是对异性万分好奇的时候,节制和克制,都是不存在的,一冲动起来他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庞乃波的脸由红转黑……尼玛,你说的是什么鬼?我说去找林汉打探打探消息,你丫这是让我出卖色相去,咱俩说的压根儿不是一回事。

    罗处长何尝不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很没有水平,不过二十年来独一号的丑闻,都特么让他给顶上了,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很绝望的。

    在这个充满敌意的环境里,上头的老大暂时指望不上……呃,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指望的上,反正不管上头还能不能指望的上,他如果不想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那就必须要开始竭尽全力的自救了。

    时间不等人!

    机会不等人!

    罗处长当机立断,说道:“小庞啊,现在情况紧急,二十年没出过的事故,今天让我们给顶上了,这就是命啊,但是,我们不能认命,得自救……你也知道咱们这个部门,明明干的是上面交代下来的公事,结果往往调查完了,都特么变成私人恩怨了,说是神憎鬼厌的也不为过,人缘就没有好的……你能想像咱们失去职业身份的保护以后的下场吗?”

    庞乃波怔了一怔,心底忽然有些发凉。

    “咱们几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完了,你们也不会好过,但是我就算倒霉,也不过调离,毕竟我的级别在这呢,基本的体面总还是有的,但是你们呢?”罗处长循循善诱地说道:“我这把岁数了,也从没遇到过这个情况,现在真是咱们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就让咱兄妹俩携手共进退,竭尽全力吧。”

    还兄妹呢,你拿岁数都快顶我两个了!

    庞乃波心里吐槽,不过她也知道,罗处长说的没错,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保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庞乃波委婉地说道:“但是我觉得,林汉恐怕没能力影响局势。”

    “不,他有。”罗处长轻声说道:“隧道飙车案,他通过李香君,跟禾城本地的十几个大小家族打了招呼,让飚车的家族子弟乖乖待在执律者局认罪……别说周阳、王志东这样的小角色了,连费领导都做不到这一点。”

    罗处长看着庞乃波惊讶的神情,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他想,他就有这个能力能影响局势……其实我们也不需要他做的太多,只要能保我们两个就行了……小庞啊,你就放心的去吧,不要有任何的包袱,不惜一切代价……林汉这方面,就交给你了,上面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我们兄妹俩,携手共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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