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是你应该掺和的。”
柴令武明确地拒绝了,口气却极为柔和。
这憨批婆姨,明知道后果很严重,还硬着头皮掺和什么?
只是,柴令武心中已然涌过一股暖流。
有个人愿意患难与共的感觉,真好。
公廨外,干着急的明闵终于松了口气,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公主太年轻,不知道掺和进来,其代价之沉重,足以让整个公主府灰飞烟灭啊!
幸好,准驸马知晓分寸,将公主拒了。
不对, 即便是准驸马自己揽下此事,早晚也得牵连到巴陵公主府!
老夫的命, 好苦哇!
致仕,这就致仕,不能留了。
焦头烂额的爨志远终于从昆州衙门脱身,进了昆州大都督府。
昆州的压力确实挺大的,治下从原来三个县,激增到七个县,工作量翻了一倍多。
一平浪、黑井,产盐之地,粮食产量普遍不太好,加上有不少纯矿工,需要昆州协调、调拨粮食过去。
老操心了。
好在整个昆州是鱼米之乡,即便是新增四县,也能够稳稳保障供给。
“长史,安宁县的盐,供应整个昆州大都督府绰绰有余,再加上黑井与一平浪的盐,明显供过于求了, 难道让他们减产?”
处于具体事务就是这样, 一个矛盾接一个矛盾的,爨志远甚至有些腻歪了。
“不可取。”柴令武否决了爨志远的提议。
产量这玩意儿,除非客观原因导致的减产,人为减产是很伤士气的。
“这样,安排安宁县这头,将上好的精盐与普通精盐份额腾一部分出来,让给黑井与一平浪。”
“多出的好盐,安排信得过的人押送去长安城,将部分上好精盐押解到东宫,以昆州大都督府名义,延请太子殿下、昆州大都督验看治下的成果。”
“顺便将磨豫县的芒果脯、酸角也一并送去,我修书太子,争取将这盐与果脯弄个贡品的名头,这样在长安就能卖得起价。”
“太子也正好以这些凡俗之物,向陛下、皇后聊表孝心。”
柴令武斟酌了一下,做出决定。
自己能够压抑这一两年没有进入长安盐业市场,已经足够克制了。
按着理儿,整个大唐的盐业, 现在都欠柴令武的人情呢,占一点份额怎么了?
再说,送到东宫、挣个贡品的名头, 目的可不就是在身上安个保护罩么?
大表弟这个大都督,也该拿出些担待来,为昆州大都督府的买卖站个台了。
柴令武自己还有个不靠谱的猜测,大表弟不太受皇帝二舅的待见,是因为长子都习惯务实,只顾着履行职责,在逢迎拍马方面当然不及曲意奉承的李泰。
所以,让大表弟将这些东西献入宫中,对改善他的境遇,应该会有帮助的……吧?
爨志远安排押解精盐等物的人,竟然是原求州治中爨道亮,现在因为职司被人顶了,暂调昆州任司仓参军。
《唐六典》中记载:(府、州)差使,其上佐、录事参军、县令不得充使出境。
爨道亮也是因为职司被顶了,降职使用了,才捞到出使长安的机会。
“记住,必须去东宫求见太子,就说昆州大都督府有事务请大都督做主。”
柴令武掏出文牒、书信交给爨道亮,要他务必亲手交给太子。
……
公主府里,李明英斥退左右,与柴令武并排坐在花园里。
满园花开,姹紫嫣红,地上几乎没有落叶,修剪的花草赏心悦目。
李明英第一次严肃地看着柴令武:“你不会不知道,每一次夺嫡,就意味着腥风血雨吧?”
柴令武无可奈何地看了眼李明英。
不光是知道,还深受其害,还会因此背上造反的名义,从而死后受戮。
“你不会以为,不参与就能平安活下去了吧?奢望。从昆州大都督府建立之日起,就面临着抉择。”
“庶子,陛下是不可能让他染指昆州大都督府的。三位嫡子,晋王已经是并州大都督,且尚年幼;魏王兼任扬州、鄜州等大都督,再兼任,不如送他半壁江山;只有太子,手上竟然没有靠得住的地方势力。”
“你觉得,有得选?”
柴令武将残酷的现实,讲给尚存一线希望的李明英听。
之前的柴令武,大约是觉得,结局的悲惨,是受巴陵公主驸马都尉的身份所累;
现在的柴令武,估摸着搞不好人家巴陵公主是受自己立场所累,才香消玉殒的。
李明英眼睛眨巴着:“所以,你以前千方百计想甩开驸马都尉一职,是不想介入夺嫡吗?”
柴令武轻轻点头。
李明英只是阅历欠缺,但不笨。
“只有太子继位,我们才有活路?”
李明英喃喃自语。
也好,请叔公暗中关照一下太子,应该不难吧?
李明英微微一笑,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到柴令武手心里:“既然你决定了,我自当生死相随。”
“对了,南平公主已经下嫁了王敬直。我大唐公主除非心甘情愿,否则不拜公婆,盖不以君拜臣。”
“王珪老匹夫,仗着礼部尚书、魏王老师的身份,迫使南平公主行拜礼。”
“他却不知,除了洞房之日外,王敬直再不得踏入南平公主府一步。”
“既然要玩礼制,南平公主则派女官盯着王敬直,但凡敢有野合之事,定然要闹个翻天覆地。哈哈。”
南平公主这一招也狠,让本公主纡尊降贵行礼,那就等着你儿子当活鳏夫,或者失礼。
大唐的公主,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总而言之,大唐的公主都是个性十足的。
南平公主,李世民的三女;
巴陵公主,李世民的七女。
都是庶出,都是母不明,相互也没什么交情,所以不会张嘴姐姐妹妹的。
柴令武闻弦歌而知雅意,轻轻拍着李明英的手背:“我已经上表,求娶巴陵公主了。”
“真的呀。”
李明英眼里闪烁着光芒,起身在花间轻盈地舞动,说不上是什么舞蹈,只是随兴而动,却也别有一番风采。
虽然从到益宁城建府,李明英就知道这婚事铁板钉钉了,听到柴令武亲口说出,仍旧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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