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县的川木香种植很有一套,可见之前的元斛确实不是庸才,奈何被迫与柴令武成了对头,又因为柴令武的反手一击,狼狈地丢官,成了万年县区区一法曹。

    有了这个污点在,元斛终其一生,  只能是个佐官的命,不可能再担任一方主官了。

    川木香是草本植物,每年六至九月的花果期,收取种子过后即可挖掘,根入药,味辛、苦、温,行气止痛,  和胃止泻。

    川木香的主要产地是苏毗及党项。

    苏毗刚刚被吐蕃收复不久,  与大唐尚未有直接联系,兼之山高路远,落差太大,令人难以适应,导致相互间基本没有交流;

    党项羌海拔没那么夸张,高原反应也几乎没有,可各姓之间、小部族之间,关系太复杂,族人的脾气也比较大,一般人也没法去采药、采买。

    所以,大夏县的种植,算是异军突起,填补了大唐药行对川木香需求的真空。

    很有前途的种植呀!

    要不是其他县还不一定适宜种川木香,  柴令武都想试一试了。

    泥石流系统表示,试试就逝世。

    总而言之,大夏县只要自己不作死,  身处河州二线位置,  就能稳稳将经济搞上去。

    ……

    府库有节余,兼之折冲府刚刚换了折冲都尉,于情于理都要上门慰问一番的。

    军民是不是鱼水情,在这个朝代待考。

    但军政必须紧密结合,又要相应保持距离。

    呵呵,绕口就对了。

    过分密切犯忌讳,有隔阂又难以应对河西多变的形势。

    上好的精盐、干鲜肉食、大麦、时鲜蔬菜、河州常见水果,要说多值钱也不见得,只是满满几大车,聊表河州心意而已。

    说到盐,需要顺带提一嘴,自从柴令武调任河州以来,河州商贾再没卖过一颗粗盐。

    按各盐商的说法,柴令武教给大家提纯的法子,谁好意思再在他面前卖粗盐?

    折冲府营房里一片肃杀气息,各营分别打点行装、收拾兵甲,准备开赴前线的架势。

    柴令武让人在营房门口与折冲府司仓参军交接物资,自己在营房边上寻了沈锥说话。

    “这是要开战了?没听到风声啊!”

    柴令武表示,自己还算耳目灵便,都没有听到九曲贼报来一丝消息嘛。

    沈锥哈哈一笑:“治中不是河西人,不知道边地历年的习惯,这叫‘防秋’,就是在秋收之际,府兵出动,防突厥、吐谷浑之类的异族趁机劫掠。”

    “平时,他们来劫掠,我们的损失还没那么惨重。若是秋收时节来上那么一下,足够河州痛上半年的。”

    秋季容易遭劫掠,这个柴令武是知道的,但“防秋”这个专属名词真没听说过。

    历年来,纵有府兵分开防守,还是会被吐谷浑偷鸡成功,说明他们的战斗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不要用鄯州之战来衡量。

    那一战,柴令武占了先机,地利人和都抢在前头,尚且折了许多府兵。

    要不是廓州府兵从后方攻击牛心堆,毁了吐谷浑军的粮草辎重,斗红了眼的洛阳公还不一定会撤军。

    当时拼着折损大部兵力,吐谷浑还是有可能突破府兵的防线。

    柴令武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脸色颇为难看。

    河州折冲府满员千名府兵,三个县各驻守一百名,尕愣口、比隆、马集少说也得四百名府兵防守,只有少得可怜的三百机动府兵啊!

    枹罕县是州治所在,三百机动府兵多半是留于拱卫州治。

    比隆也还勉强,毕竟吐谷浑进入比隆的道路绕且较难行。

    尕愣口却是最危险的地方。

    只凭一百府兵堵尕愣口,难度真的大。

    不要觉得积石军很弱,经过一年的磨合,他们的实力比以前的老卒差不到哪里去。

    游牧民族一个最大的特点是,他们的兵源几乎不用怎么挑选,逮个人过来磨合一下就可以抡刀开抢了。

    因为,残酷的生存环境,已经将不够强壮的人淘汰了。

    疾病、野狼、同族之间的厮杀,争夺配偶的血拼,能活下来的,不是足够幸运,就是足够强壮。

    而农耕民族一个合格的战士,需用花费更长时间来操练、磨合。

    加上战马的冲击力,只要让他们突破防御,就会是一场灾难!

    柴令武可以不在乎尕愣口,却无法坐视阿诺瓦塞、姜婕、特别是义子乐都青龙去死!

    他们死了,谁种大蒜去?

    泥石流系统叫嚷:“不要怂,撸起袖子干!保卫大蒜、保卫秦椒、保卫胡萝卜,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回到州衙,将公事尽数交到别驾卫戈手里,柴令武点了伍参、陆肆、白雨棠、莫那娄捷,准备镇守尕愣口。

    虽然吐谷浑未必会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李不悔的眼眶噙着眼珠,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模样让人有点心痛。

    柴刀、阿融想跟着上阵,却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只能老实蹲着。

    柴令武郑重地吩咐柴刀:“我不在,这里以你为长。记住,一旦事不可为,立刻带李不悔、阿融,还有莫那娄捷的阿姆,放下所有顾虑,星夜奔往柴家庄!记住,不许有丝毫的耽误!”

    柴刀郑重地点头。

    庄主鄯州大战的后遗症出来了。

    吐谷浑可能会按兵不动,也可能大军压境,借机报鄯州大战的仇。

    莫那娄捷的阿姆,黯淡的面容突然绽放出光芒,用鲜卑语跟儿子说了几句,莫那娄捷重重地点头。

    刺史卢望江破天荒地出衙相送:“河州的兵力,确实捉襟见肘,竟累得治中亲自出马!本官已快马向兰州都督府请求增援,最多一两天就应该能抵达,治中宜惜身!枹罕城内,但有本官在,绝不许有丝毫混乱!”

    柴令武大笑上马,驰出枹罕城门,却见城门外,二十名家丁装扮的男子背负弓箭、腰挎横刀、搭勾上卡着长枪长矛,紧跟着柴令武那匹灰色青海骢的行踪,向米川县奔去。

    城门下,一名风家长老颇为肉疼:“家主,这可是风家最精锐的力量了啊!就这么送出去,不怕蚀了本钱吗?”

    风波恶轻轻摇头。

    这位虽是长老,格局还是不够呀!

    以风家的家底,能把风申、风瑞送到这位置上,已经到顶了,再也上不去了。

    在柴令武这个潜力巨大的年轻官员身上投资,能够将风家原来只有脸盆大小的底蕴扩为缸那么大,假以时日,甚至可能有湖那么大。

    紧紧跟随,大唐的世家,日后未必就没有我风家的名字!

    为此,即便是将自己的一条老命送出去都在所不惜,何况是一些家丁!

    城头上的折冲都尉沈锥看着柴令武远去的背影,流露出一丝羡慕。

    即便自己与风家的关系还算友善,也绝对不可能获得风家几乎没有保留的支持。

    但愿,有这支生力军相助,尕愣口平安,米川县平安,河州平安。

    还好,现在凤林县已经划归乌州,大夏县在二线位置,需要兼顾的只有米川县、枹罕县,除了两个县城,就是尕愣口、比隆、马集三个口子。

    一千府兵,还是捉襟见肘啊!

    所以大唐会有那么多的都督府、大都督府存在,就是为了协调周边的兵力互相增援。

    鄯州自身的兵力不少,但压力也最大;

    廓州地盘小,承受的压力一般;

    河州的道路最艰难,以往的压力也最小,可随着柴令武指挥鄯州大战的名头传出,一切似乎不一样了。

    整个兰州都督府,能够机动的也只有兰州的兵力。

    如果是突厥等国,被鄯州大战打击,肯定会老实一段时间。

    问题这是吐谷浑,从来不照牌理出牌的吐谷浑,一边嚷着要朝贡、求娶公主,一边劫掠鄯州、兰州等地的吐谷浑。

    大唐这两年没时间理会吐谷浑,所以吐谷浑越发跳得欢,直到被柴令武跳起来扇了一个大耳光,才开始正视与大唐的实力对比。

    但是,吐谷浑会不会发疯地报复柴令武,谁也不敢保证呐!

    枹罕县的弓马手、白役已经夹杂在一起,一起操练、一起巡视,颇有同患难之意。

    ……

    积石军,慕容君无奈地将兵权交给了异母兄长慕容摩勒。

    权力的争斗无所不在,即便她已经远避大积石山也躲不过去。

    区区一千积石军,在整个吐谷浑是一支不起眼的力量,竟然也要为人所夺,内讧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但是,谁让她的母族势力极弱呢?

    谁让她的阿娘去世得早呢?

    谁让她拒绝了下嫁拓跋赤辞呢?

    没有利用价值的公主,还会有谁惯着你呢?

    带了两名侍卫,背上弓刀,慕容君头也不回地离去。

    大概,只有延绵的祁连山,才能真正容得下渴望自由的慕容君了吧?

    慕容摩勒将积石军对米川县的战例收集、整理、分析了三日,对梁屈蒜的失败嗤之以鼻,对两路合围的战略更是不屑一顾。

    本来兵力就不多,还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凭他敌军几何,我只一路取之!

    什么贸易,什么卖马,呵呵,我吐谷浑想要什么东西,难道不应该是靠刀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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