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书到现在,51天没有停止过,加油!)

    张阿难对其他的菜肴浅尝辄止,唯独对牛蕨情有独钟。

    “当年大荒,连山沟里的蕨菜都吃光了,根都刨干净了,不得已才被耶娘送走。”张阿难无限唏嘘。

    也是,  没有苦难,不到熬不下去了,一般人家谁愿意让子嗣受这一刀啊!

    柴令武的关注点却与众不同:“张侯,需要提醒你一句,蕨菜好吃,却不宜多食,  有致病的风险。”

    这是柴令武印象中比较奇怪的知识,说是蕨菜内含有某种致癌物质,  会导致人类患癌症的几率上升。

    按说这个特性,古代医学也应该会掌握吧,可为什么好像古医书里没有提及呢?

    柴令武苦苦思索了许久,终于得出结论:古代因为战争、食物匮乏等等因素,大多数人等不到癌症发作就死了。

    所以,这东西即便有危害,对多数人来说也不是事。

    张阿难最后咽下一口蕨菜,满不在乎地轻笑:“自前朝仁寿年间我便已在宫中任事,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回本了,便是现在撒手人寰也无所谓。柴二郎心善,倒是让你见笑了。”

    “我还不知道有多少年头可活,就是李明英年幼,行事颇多任性,日后还望柴二郎多看护一二。”

    “叔公,  不许胡说!”李明英扬眉,  不悦地轻喝。

    张阿难微微一笑,  也不辩驳。

    说,或者不说,  难道还能改变事实?

    都五十多岁的人了。

    柴令武微微一笑:“李明英虽然稚气了些,有些不谙世事,却心地善良,自当有福报。”

    善良是善良了,总是自以为是,结果……哈哈。

    这种带着点损味的话,因为阅历不足,李明英是听不懂的。

    “哈哈,算你有眼力。喏,别说我李明英不仗义,这是我偷偷跑到后宫三清殿为你求得的平安符,戴上。”眉开眼笑的李明英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符纸。

    后宫中不仅有三清殿,还有佛光寺、孔子庙,深刻地体现了皇室“三教一体”的伟大理念。

    李明英身为一个小宦者,跑去后宫的机会不是没有,能去求符的时间却绝对少得可怜。

    总不能别人干活的时候你偷懒吧?

    凭这一点,说是礼轻情意重,一点都不过分。

    投桃须报李,人家李明英展现自己的友情了,难道柴令武还能拉胯?

    柴令武考虑了一下:“你仗义,我也不会差!这一封密奏,交给你,你只能直接交给陛下。有这个功劳垫一下,混一个寺人的身份应该不难吧?”

    李明英瞪大了眼睛。

    见到皇帝确实不是很难,转交密奏也能够做到。

    可是,柴令武为什么不交给张阿难,要交给李明英啊?

    没来由地,李明英的双眼布满了雾气,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张阿难起身,郑重地对柴令武叉手。

    这一封密奏,交由张阿难上呈,与交由李明英上呈,结果完全不一样。

    这份人情,大了。

    ……

    拓跋氏占地很广,各小分支之间也交错而居。

    按党项羌的习俗,相互间的争斗自然也免不了,并不会因为同姓而略微慈悲。

    “拓跋细豆”与体格健壮的“拓跋思头”持长矛,走马而斗。

    整片小山谷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尽兴而斗,说是要赢得光明磊落。

    在内讧时,也确实有这个习惯,经过双方同意后,不许外人插手。

    “哈!”

    暴喝声中,两支长矛同时断裂,两人同时在马背上后仰,避开激荡的矛头。

    跳下马,两人开始激烈的肉搏,抱、摔、绊,拳打、肘击、脚踢,打得那叫一个地动山摇。

    斗了十余年,还是势均力敌的样子。

    两人大笑,各自松手,然后鼻青脸肿地倒在草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拓跋细豆”与“拓跋思头”是对头,也是朋友,很奇怪的关系。

    但是,在以力量为尊的拓跋氏,只有势均力敌的人才可能成为朋友。

    “听说,你想与你嫂子报婚?”

    “拓跋细豆”有意无意地戳着“好朋友”的烂疮疤。

    烝报婚,还是有细分的,子继庶母为烝婚,弟继嫂、侄继婶、叔继侄媳为报婚。

    “拓跋思头”恨恨地一拳砸到地上。

    他倒是想把丰腴动人的嫂子娶回家,奈何叔父横插一杠子,生生把嫂子给娶了过去啊!

    换了别人,他一定挥刀相向,无论如何都要把嫂子抢回来。

    奈何,叔父是拓跋氏的大首领“拓跋赤辞”啊!

    再如何憋屈,也只能忍!

    “听说没有,颇超一杰最近很嘚瑟啊!赶了一批牛马去大唐长安城朝贡,赏赐回来的粮草、衣物、布料、盐铁、兵甲,算下来比颇超氏朝贡的物品值钱多了。”

    “拓跋细豆”漫不经心地分享着在党项羌内部流传的消息。

    谁不眼热?

    颇超氏可以拿到这样的好处,拓跋氏为什么拿不到?

    因为,大首领“拓跋赤辞”与吐谷浑联姻了,拓跋氏只能对吐谷浑忠心耿耿,拿数量可观的牛羊换回可怜巴巴的盐!

    “拓跋思头”起身,跳上马背,一声不吭地走了。

    “拓跋细豆”微笑着起身,慢慢牵着马匹踱出山谷。

    种子已经种下,还需要时间生根发芽,急不得的。

    若是再说得过分些,难保“拓跋思头”不会把自己卖到大首领座前。

    在拓跋氏,朋友的意思,有时候是能被卖的。

    越能卖得大价钱,这个朋友越真。

    ……

    两仪殿,小朝会,李世民与诸位宰辅传看柴令武的密奏,眉眼里洋溢着深深的喜悦。

    拓跋氏顽固,且与吐谷浑联姻,大唐出兵对付吐谷浑,总要被拓跋氏扯后腿,不免烦不胜烦。

    论打,大唐可以拍着胸膛问一句:还有谁?

    可拓跋氏占据地利,只是缠斗的话,确实是个麻烦。

    廓州刺史“久且洛生”被召回长安议叙,只是个幌子,真实用意还是要了解党项羌的详细情况。

    “久且洛生”掌握的情况,与柴令武转呈上来“拓跋细豆”所说的细节,相互对照一下,去除部分误差,一下就豁然开朗了啊!

    现在,拓跋氏内部隐隐有分歧,有小首领愿意为大唐内应,事情就简单多了!

    再配上九曲贼画的舆图,整个拓跋氏、吐谷浑,已经是大唐眼中不设防的小娘子,可以肆意妄为了!

    托言足疾、久不曾上朝的尚书右仆射李靖,仔细看过密奏,再细细地对照了舆图,想了又想。

    “陛下,臣以为吐谷浑可以打,且必胜之,但这不是重点。隋炀帝时,也曾遣宇文述打下吐谷浑,慕容伏允南奔雪山,其后趁隋乱复国。”

    “所以,真要灭吐谷浑,必须擒获或诛杀慕容伏允。只走一路对付慕容伏允是不够的,必须南北夹击,断了他逃向南的道路。”

    “否则,他上了雪山,我们只能徒呼奈何。”

    李靖的谋略,自然是很高明的,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说完大事,就该说论功行赏的事了。

    九曲贼,不,九曲侠的内附请求,准;

    “拓跋细豆”想要富贵的要求,不是事。

    李世民轻咳了一声:“上次走私生铁的事,柴令武个人的封赏被朕压下来了。可如今柴令武又立功了,朕若吝于封赏吧,恐怕寒了臣子之心;封赏重了吧,怕他扛不起。”

    “总不能说,朕现在将河州刺史卢望江搬开,让他为一方大吏吧?他还未到弱冠之年呢。”

    这种事,李靖一向不出声的。

    房谋杜断,房乔的主意是最多的,闻言只是想了一下,瞬间有了主意:“陛下可是忘了,柴令武有个正七品上的勋官云骑尉……”

    一堆不良老货奸笑起来。

    李世民扳扳手指头:“他现在是从六品上,对应的勋官是飞骑尉;便提一级,授他正六品上的骁骑尉罢。”

    老货们全部笑了。

    侍中魏徵沉吟了一下:“还是略略亏待了他。”

    李世民奸笑道:“他既然心心念念要婚姻自主,朕就许他不尚公主好了。”

    甘露殿里,听到李世民决议的长孙皇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对甥舅,真是有意思得紧!

    ……

    河州州衙,柴令武审阅着商贾手中的欠条,收了回来,重新开具一张付款凭条,盖上自己的印信,然后一挥手:“去司户参军那里领钱!”

    天可怜见,在河州混两年了,终于能熬到不欠债的那天。

    可恨,这钱财,明明该是我柴令武的功劳,却化为了河州的府库,这悲伤啊,它逆流成河……

    好在,看着最后一名债主离去,晏安邦过来禀报还有节余,稍稍安抚了一下柴令武受伤的心。

    门下省一名给事中前来宣读诏书。

    经过门下省审议通过的,就是朝廷正式的诏书,门下省不通过或者绕开门下省的称为中旨。

    柴令武听完诏书,几乎要泪流满面了。

    皇帝二舅贼抠门,不说涨个实职什么的,给个县子也行啊!

    涨勋官,你老人家可真有创意!

    勋官除了能多领两文额外的俸禄、多划点职田,听上去好听一点,几乎再无用处。

    还好,最后的“许不尚公主”勉强能如意了。

    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哟,可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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