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石军一个个倒下,原先退在院墙之后的皋兰渠等人草草包扎一下,提着腰刀、粪叉出来,痛打落水狗。

    能报仇,羌人们爆发出让人惊讶的力量,三五成群围攻一个积石军。

    羌人虽勇,却缺乏厮杀的经验,配合也略显生疏,只能仗着人数优势围杀。

    弓马手们虽然比不上府兵“一汉抵五胡”的精锐程度,抵个两三胡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是仗了兵甲之利,但是,有本事你也和我一样装备啊!

    氪金,不寒碜。

    寒碜的是你没有资本氪金。

    柴壕表示,洒洒水啦。

    积石军在弓马手的打压下,本就艰难求生,再加上怒气爆棚的羌人插手,更是如韭菜一般倒下。

    耍机灵躺在地上装死的,挨个被粪叉光顾,从装死到真死,没有一点点防备。

    每一个积石军拼尽全力抵挡弓马手,身后还要防备粪叉、腰刀,就问你怎么打?

    死在刀下还算是战士的死法,死在粪叉下,那种屈辱,死不瞑目啊!

    一名积石军被皋兰渠将刀砸脱手,三把粪叉先后扎入身体,痛得那名积石军惨叫。

    一把不算太锋利的腰刀斩下,一条手臂瞬间脱离了军士的身体,这下连拼命的资本也丧失了。

    皋兰渠他们还准备慢慢宰割,被柴令武拦住,要求给了个痛快。

    太血腥的话,会被审核的。

    积石军军士试图突围,却被四面八方的羌人、弓马手圈死了,只能徒劳地挥刀,然后死于围杀。

    “你们可以将他们的尸体拉到边界处,堆京观,立石碑,上书:大唐米川县斩来犯之敌于此。”

    柴令武随口吩咐。

    几个奄奄一息的积石军怒视着柴令武。

    他们不怕死,却怕被封进京观里。

    后世之人看到京观,觉得这就是尸山,可能会有震撼、有畏惧,却都不如这个时代的人更有感触。

    他们是发自灵魂的颤抖!

    这个时代,共同的一个观念就是,尸体被封进了京观里,灵魂就被献祭给了恶魔,永不超生。

    泥石流系统弹出提示:死都死了,还管得了灵魂?

    得,这个系统有点失控,出现几乎没有规律可言。

    灵魂这个玄乎的东西柴令武没法回答,毕竟自己身上就经历过灵魂融合,再信誓旦旦地说“没有灵魂”就显得可笑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的战斗,伍参全程观战,一言不发,全部是柴令武指挥的。

    事后柴令武自我总结,还是有几处指挥得不到位,否则伤亡还应该减少。

    柴令武他们满身凝固的血块,回到米川县城时,百姓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高声欢呼,连小孩子都在手舞足蹈。

    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保护自己的英雄啊!

    唯独集市门口的慕容君怒目而视,死的终究是她的手下啊!

    若不是担心坏了当前的形势,引起河州折冲府的介入,甚至是导致大唐与吐谷浑爆发全面战争,她怎会极力约束部众?

    也正因此,贸然进入米川县的积石军,才最多是百人队。

    再怎么从米川县的贸易取得足够的利益,敌国终究是敌国。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和平,还能维系多久。

    ……

    厮杀、指挥、奔波,让柴令武觉得很疲乏,洗过澡之后就倒头大睡,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还好,锅里有小助教李不悔留着的饭菜,还在温热,可以充饥。

    收徒当如李不悔。

    会照顾生活,会教学生,再多收几个这样的学生,小日子肯定安逸。

    摸摸浑圆的肚皮,柴令武才发现县衙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出啥事了?

    县衙的公堂上,挂着柴令武手书的“明镜高悬”木匾,设施有一丢丢简陋,桌椅、水火棍上原木的色泽清晰可见,站班衙役的姿势也有那么一点点不专业。

    没办法,米川县成立至今,犯事的都直接拉去修建城墙了,公堂都没有几次使用机会,衙役们更多的时机是在下面的村子奔走,收税赋、调解纠纷、登记户籍,时不时还会参加一下弓马手的操练,倒是有些荒废主业了。

    公堂是开放式的,近百名百姓在公堂外,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嘿,酒后的谈资又有了。

    公案后面是两把椅子,正七品上的司法参军法直与从七品上的县令罗大宣并排而坐,就米川县成立以来的案子细细探讨。

    法姓是汉姓,由来已久,散居各地。

    后来诸多民族也有音译为法姓、假借为法姓的。

    不熟的人,可以想想《三国演义》里的法正。

    柴令武微微拱手,随后坐到公案下侧的椅子上,细细听两位上官讨论。

    州衙法曹下来巡查,倒也无可厚非,只怕人家蓄意挑刺。

    柴令武细细听了一耳,倒也默不作声。

    法直对于司法判罚的一些意见,虽有分歧,却在可以接受的范畴。

    毕竟,米川县刚刚上路,不规范之处在所难免,柴令武也不能否认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完美。

    事实是,只要是做事的人,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本官听说,妇人姜婕,夫死未能服纪,便与人苟合产子,可有此事?”法直的蜂眸微微收缩。

    这事,才是此行的大杀器啊!

    未服纪、苟合,只要朝廷还讲礼法,这就是大事件!

    而选择了包庇的米川县衙,则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罗大宣轻笑,目光移向柴令武:“此事县尉最清楚,便请为上官解说吧?”

    柴令武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无稽之谈。不知道上官何时入御史台台院?这一手风闻奏事,在朝堂上好使,在米川县行不通。”

    “民妇姜婕,身怀亡夫乐都达坎的遗腹子,咬牙历经苦难,也要为亡夫产子,此情天人共悯。不知道上官为何要污蔑区区民妇,非要置她于死地才甘心?”

    公堂外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即便大家都知道姜婕其实有错,可“置她于死地”这几个字格外刺耳。

    是啊,我们米川县的事,明府、少府都做主不计较了,你一个外来人非要弄死人是几个意思?

    法直冷笑一声:“伶牙俐齿。本官且问你,你麾下的弓马手,可有一个叫阿诺瓦塞的?阿诺瓦塞与姜婕有旧,在乐都达坎死后走得甚近,可有此事?”

    公堂外的阿诺瓦塞蓦然冲破站班衙役的阻拦,挺身站上公堂:“小人阿诺瓦塞,就此事向天下人明证。我与乐都达坎、姜婕一起长大,有情愫是很正常的事,乐都达坎被吐谷浑人杀害,悲愤欲绝的姜婕寻死觅活,我能置之不理么?”

    “于情于理,我都得照顾姜婕,让她把遗孤抚养大,即便我背负一些骂名也在所不惜。既然参军觉得小人有罪,那小人便以性命自证清白!”

    阿诺瓦塞掏出解手刀,便要向腹中扎去,公堂外一片哗然。

    公案后面的法直脸色变了一下,阿诺瓦塞这一刀真要扎下去,无论生死,他逼死庶民的名声就坐实了。

    “放下刀子。”

    柴令武淡淡地开口。

    早就防着这一手了,当初还刻意与阿诺瓦塞、姜婕勾兑过言论。

    “法参军这是非得逼死米川县百姓才甘心么?”

    掏出一把小挫刀挫指甲的柴令武,一顶恶毒的大帽子扣了过去。

    法直笑了,笑得很笃定:“常言道:十月怀胎,可是,婴儿是乐都达坎去世后十一个月才生,这不假吧?”

    堂里堂外一片议论声。

    十月怀胎之事,确实不好解释啊。

    哪怕是情感倾向于阿诺瓦塞,事实面前也没法辩解啊!

    柴令武收了挫刀,一脸笑意地看着法直:“看来,法参军也有知识盲区啊!妇人十月怀胎,说的只是大概,又不是说必须十月。七八个月的早产儿,参军没听说过吧?”

    “因为母体能够提供充足的养分,婴儿在体内多呆几天,也是正常的事。参军,建议你还是找几个稳婆多学习一下。”

    也亏了姜婕的受孕时间离乐都达坎去世不久,不然,就算柴令武能舌灿莲花,也不好圆回来。

    即便是胡搅蛮缠,总得有个底线的,你总不能说那孩子是哪吒吧。

    泥石流系统疯狂地提示:“怼他!怼死他!加十积分,再加十积分!”

    法直愣了。

    柴令武的说法,似乎曾经听说过?

    或许、大概、可能,真存在这种事?

    很心慌,这方面,自己真没研究啊!

    一拍公案,法直雄起:“你如何证明那婴儿是乐都达坎的孩子?”

    罗大宣拂袖而起:“本官羞与此辈为伍!”

    法直心头一惊,才想起自己触及了一个禁忌。

    柴令武笑容亲切:“在证明这婴儿是乐都达坎遗孤之前,下官想请法参军证明自己是法氏后人,而不是隔壁老王的后人。”

    哄堂大笑,连罗大宣的唇角都在抽动。

    在这没有dna技术的时代,所谓“证明你是xx后人”,纯纯的羞辱。

    偏偏这种羞辱,还是法直自己开启的。

    法直掩面而走,迅速离开了米川县,巡查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柴令武愕然发现,就是怼了法直而已,泥石流系统破天荒地给了他一百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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