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晔牵着马,与沐清瑜并肩而行。
离京这么长时间,心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发现了一个被他一直忽略的问题。
离京时,他和她似乎只是合作关系,但是,到了南齐,在处理着被李惊风扰乱的那些事情时,他时不时的就想起沐清瑜来。
他最初的最初,明明只是发现了沐清瑜的特殊,想要通过她见一见,甚至救起已逝的亲人。
但不知不觉间,他对沐清瑜的感觉已经发生了一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变化。
直到离京,直到沐清瑜的身影不时出现在他的心里。
所以,处理完所有事,他回到东夏的京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沐清瑜,他一向波澜不惊,万事胸有成竹,冷静自恃的心里,第一次有些强烈地想要见到那个人。
他以为他到了白云寺,还得一番好找。
毕竟这样的盛会,肯定人山人海。
但没料到,还在上山的路上,他就见到沐清瑜了。
少女信步闲庭,神色轻松,姿态淡然而从容。
他的心就好像瞬间安定下来。
就像……就像那天他百无聊奈,不过是随意走走,竟然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吸引。
他拥有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负责他饮食的厨师,比御厨的手艺还要高明。
然而,他竟然被一个简陋小院里,摆在桌上的三盘普通之极的菜的香味所吸引。
他本是想现身的,但是却发现那小院里竟然只住着一个女子。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没有现身,但他把那些菜拿走了。
有一就有二。
他竟有些上y瘾。
因为他感觉,那些菜明明食材普通,可里面却有一股让人难以忽略的味。
那种将食材的本源最精华的部分全部激发出来的那种味道。
他大概是唯一一个因为做的菜好吃,就去关注那个做菜之人的人。
然后,他就查到了沐清瑜的不寻常处。
也许,沐清瑜到今天都不知道,她做的菜无缘无故消失,是他做的。当然,以她的洒脱之性,大概也不在意那些消失的菜。毕竟,他每次拿走她的菜,也给她留了一部分,够她吃的。
现在想起来,他与沐清瑜之间,起于无意中的一次好奇,没有算计,没有利益。虽然中间有他的算计,有他的计划,有他的试探和请求,到后来发现她也许实现不了他心中盼望,再到现在,没有算计,没有利益。
他心情复归平静,却又不平静的整个过程此时被他细细咀嚼,他心情甚是复杂。
倒是沐清瑜笑看他:“东方公子在想什么?”
东方墨晔目光深邃:“如果我说我在想你,你信吗?”
“信呀!”沐清瑜不经意地笑道:“你定会想,为何别人早上了山,而我却还在路上,因为我原本不想上山,现在又想上山了!”
东方墨晔:“……”
此想和彼想是一样的吗?
但是,沐清瑜这么说,他也只能从善如流地道:“我离京日久,这段时间,你过得可好?那李惊风,可曾为难过你?”
沐清瑜道:“他倒是想为难,不过,我运气好,他没能得逞。估摸着过几天,他不是来找我,就是去找你,东方公子也小心着些才是!”
东方黑晔脸色不大好,这个李惊风的确是不能忽视的存在,主要是对方太强,打不过。
而且他还怕死,小心谨慎,想要查他的行踪都无处查。
毕竟他身手摆在这里,只要他小心一些,别人还真难查到他。
他道:“你也小心着些!”
他深深地看了沐清瑜一眼,李惊风找到她,她曾经历过怎样的凶险?但是,在她嘴里,却只听到轻描淡写的运气好三个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运气所能产生的效果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不过,好在她的确无事,现在还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两人并肩而行,东方墨晔甚至放开了马缰,让马上山去吃草。
沐清瑜也没问,两人谈笑间也不觉得山路疲惫。
到达白云寺,沐清瑜就感觉到东方墨晔在这里的熟络。
几乎路过的僧人都会停下来打招呼:“东方施主!”
东方墨晔风度翩翩地一一回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沐清瑜道:“你常来?”
东方墨晔笑了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到东夏京城,第二个来的地方,便是这白云寺!”
沐清瑜识趣地没问他第一个去的是哪里,笑道:“原来如此!”
一个南齐的商人,即使祖上是东夏人,但能在东夏如鱼得水,这也是奇迹,由此可见此人的手段并不会像外表这君子端方的模样了。
东方墨晔却主动道:“我第一个去的地方,是霁云学宫。当初到东夏来,我其实是想到霁云学宫求学的!只不过,学宫没有收我!”
沐清瑜诧异,这霁云学宫还真是特别,这样的人也不收,不知道他们的门槛到底是什么。
不一会儿,就有个三旬左右的僧人过来向东方墨晔行礼,道:“东方施主,住持在云间禅房等候!住持问,东方公子可有空一聚么?”
沐清瑜再次看了东方墨晔一眼。
看来东方墨晔在这白云寺众僧的眼中,地位很是超然。
主讲法堂会的主持大师下午还有一堂会,却在这个空隙里听说东方墨晔来了,便立刻派人来请。
东方墨晔神色自然,转头看沐清瑜,道:“沐姑娘有空吗?”
沐清瑜笑道:“我闲得很!”
东方墨晔目光中染了一丝笑意,道:“我也住持是忘年之交,既然你有空,那我邀请你同去如何?”
沐清瑜点头应了。
东方墨晔似乎挺高兴,两人便在那僧人的带领下,往那云间禅房去。
白云寺相较涤心庵,就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了,正殿偏殿侧殿房殿,东院西院北院,大概也许,保守估计,有二十个涤心庵那么大。
这就导致,明明说是去见住持,却走了不短的路。
住持所在的地方叫云间。
白渊山第二峰峰顶大部分的地方都开辟出来,建成这么一个大大的皇家寺庙,虽也是依山而建,但气派恢宏。
一路走来,遇上不少听过上午那场法堂会后,便在寺中用膳休憩的香客。
东方墨晔的红袍在这一众灰衣僧人之中夺目显眼,加之他容貌俊逸,倒有几分谪仙风采。
沐清瑜的这一身浅蓝色衫子,就清新淡雅多了,但看过的人心中都会划过一抹惊艳。
对这年轻男女的惊艳。
有人不认识他们,对这气度出众的两人不免多看几眼。也有认识的,想过来打声招呼,只是东方墨晔明显有事,也没谁不识趣。
云间禅房在西南角处,清幽独立,院中还有两株老松,枝干虬曲,苍劲凌然。
禅房大开,桌上却摆着一局棋。
两人还未走进,就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东方施主,上次的残局,还没分出胜负,你来得正好!”
一个穿着黄色海清,红色袈裟的白须白眉老僧站在了门口。
他手捻着一串长长的佛珠,佛珠光润,被不紧不慢地拨动。
说完这句话,他抬眼,就看见站在面前的年轻男女。
他觉得他的眼睛被闪瞎了。
他是一个老和尚,但是他也有审美。
他今天看到了好多张的人脸,法堂会之下,人山人海,那么多的人脸,其中当然也不全都是普通的样貌。
不过,一来离得远,二来,也许只是偶尔一个点缀在一群普通人之间,眼睛一掠就过了。
甚至,他见过东方墨晔几次,对他那张俊脸有些免疫了的。
可是现在,这两个人,像两颗光华流转的曜石,让人眼前一亮,不舍得移开。
男子风采绝伦,俊秀张扬,唇红齿白,有如谪仙临世。
女子风华无双,容色倾城,朱唇粉面,有如姑射仙人!
而且他们还站在一起,这是对他眼睛的双重暴击。
这不是两个出色俊美的男女,而是一加一大于二的那种暴击!
这世间的美是共通的,面对美好的人或景或物,哪怕他是个古井无波的老和尚,也觉得眼前美景,心旷神怡。
而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沐清瑜的脸上时,又是一怔,皱纹堆里的一双小眼,连精光都闪现了。
他竖起手来,捻着念珠小声念了三声阿弥陀佛,才道:“东方小友,这位小友来自何方?”
东方墨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到老和尚眼中的睿智光芒,想到他查到的那些。虽然不能确定,但是他猜到了八九,看来,玄禹大师也看出什么来了。
他道:“这位姑娘姓沐名清瑜,是在下的朋友!”
沐清瑜从玄禹的称呼中马上感觉到一些不寻常,不过,她没说话,看向玄禹老和尚的目光甚至还很平静,但她心里却生出抗拒来。
果然是不能来啊。
玄禹深深地看了沐清瑜一眼,道:“水木双生,双水共鸣,孤月难活,双月必兴!小友,此间月与他间月可相同?”
沐清瑜:“……”
果然盛名之下就是不虚。
这老和尚!
她在心里轻叹一声,道:“涤心庵的静卿师太说,此间水与他间水,并无不同!”
玄禹皱纹之下的小眼睛猛然瞪大,一脸惊异之色,嘴巴张开,里面可以塞个鸡蛋,高僧形象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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