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一声,两骑交错,王匡手中的利剑被颜良大刀荡飞。
就在颜良回身一刀,要噶了王匡腰子时,对方的一声悲呼,让颜良的刀忍不住都蓦然一停。
“袁将军,下辈子我再来效忠!”
当时颜良的刀刃,距离王匡的后腰只有两寸。生前的一幕幕,也飞速在眼前闪过:他看到自己童年烂漫,年轻时任侠豪义、轻财好施。
但纵然与清流蔡邕交好,又被大将军何进辟为掾,都不甚开心。
直到那一日见到四世三公之后的贵公子袁绍,王匡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般风度翩翩、相貌堂堂,同时又那么胸怀大志、囊括天下的英雄男儿?
袁绍说自己没有钱粮,王匡便甘愿放弃前半生的美名,搜刮河内来筹措;袁绍说胡母班乃董贼派来的逆臣,王匡仍没犹豫,狠心斩杀了自己的妹夫!
没想到,苍天何其不公,既生了完美的袁本初,却又出了董卓那个魔头,让本初的霸业崎岖坎坷……
就在眼角滑落一滴泪,准备带着对袁将军万千的不舍,离开这个世界时,对面的敌将却开口了:“王,王使君?”
王匡摇了摇头,他心中只有袁将军。
颜良却快疯了,操纵着战马回旋到他面前,一刀背狠狠敲向王匡的头盔:“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颜,颜将军?……”王匡这才扶了扶头盔,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第一句话便是:“袁将军还好么?”
“……”
舔狗,是无可救药的。
“主公就在身后,王使君如何出了怀县的!”颜良强忍着怒气,再度问道。
“某听闻董贼奇袭河阳津,于夫罗和张杨俱反,特来驰援相救。”下意识回答后,王匡才有些清醒:“颜将军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等听闻董贼暗中挑唆河内数县造反,太史慈从小平津渡河奇袭怀县,主公特意派兵前来……”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愣住了。
“我等中计了!”颜良后知后觉。
“袁将军居然亲自来救我?”王匡喜不自胜。
……
一瞬间,颜良有些后悔。
后悔刚才那一刀怎么停住了,怎么就没砍下去!
“停手,速速停手!”王匡是指望不上了,颜良觉得乱军还能抢救一下,高声大呼道:“是友军,都停手,是友军!……”
话音未落,一骑又冲了过来。颜良嘴里的话,瞬间就变成了:“停手,某乃……操汝大母的,给本将军停手啊!”
杀红眼的乱军,根本不可能在一声呼喊中就停手。
别说这些没经过多少训练的士卒,就是老董麾下进行了小半年,专业化系统操练的精锐也做不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当两军战斗进行到尾声时,颜良也终于制止了这场内讧。看着一地的狼藉和尸首,他脸黑得犹如老董军工厂填炉的焦炭。
就在此时,袁绍的主力也赶了过来。
看着火光中一身金甲、器宇轩昂的袁绍,王匡当即驱马迎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车骑将军,你没事吧?”
袁绍只觉简直不可思议,自己引兵要去驰援怀县,确保后路无忧,结果……前锋颜良便派人来告知,他与王匡内讧了!
看着眼前的王匡,他感觉眼前忽然一黑,颤声问出了一句:“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王匡瞬间点头,道:“袁将军没有看错,某此时就在你眼前。”
袁绍瞬间想拔剑砍了这傻逼!
自己问两军内讧是真的么,他究竟理解成什么意思了?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已没意义,如何应对老董毒计才是当务之急。
袁绍沉默片刻,又道:“汝是如何中了董贼的奸计,被骗出怀县的?那里此时的情况,究竟如何?”
“怀县安然无恙。”
听袁绍有关心自己的治下,王匡忍不住又高兴起来。一咧嘴,露出温暖纯真的笑容:“袁将军不必担忧在下,在下会照顾好自己的。”
“某!……”袁绍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咆哮道:“那你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袁将军不必如此痛心自责,为了驰援救你,某就算中了董贼的奸计,损失些兵马又算什么?”王匡深情无比地说道。
袁绍看着他,眨了眨眼,彻底被气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冷冷讥讽一句:“多谢。”
“袁将军言重了,虽然此番你中了董贼的奸计,但这丝毫不影响,你在我心中神机妙算的形象。”
王匡重重地说道,一字一顿。
随即又愤怒道:“不怪袁将军太单纯,实在是那董贼太狡诈!”
看着身旁文武一脸想笑不敢笑,悲痛又沉不住脸的表情,袁绍终于忍无可忍,怒声呵斥道:“本将军是在质问你如何被董贼骗了,我,我可没……”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事实摆在眼前,自己和王匡都是大冤种。
“不好,河阳津有变!”被王匡耽误这么久,袁绍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此乃董贼调虎离山……不对,太史慈那支部队呢?”
话音刚落,地面似乎开始微微颤动。
猛然回头,河阳津方向涌来一片火光,且还在快速移动着。紧接着,耳边的闷雷声愈加清晰壮大,骇人心神。
“西凉铁骑!”
颜良嗓音格外高亢,整个人犹如触电般激跃颤抖起来:“列阵,速速列阵!……前军变后军,长矛手速速结阵!”
黑夜平原上遭遇骑兵,只有被屠戮殆尽的下场。
吼完那一句,又当机立断快速对袁绍说道:“主公,某麾下还有不足千名骑兵,速速令其掩护快逃!”
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一句道:“千万要绕过怀县,那处恐怕已有太史慈伏兵,切不可自投罗网!”
袁绍愤然震甲,欲与董卓同归于尽。
调转马头后,瞬间又惊了:只见远处漫天火把似乎要映亮黑夜,连绵不断的骑兵群滚滚而来。
奔腾地的铁蹄无情践踏着大地,巨大的轰鸣声已震耳欲聋,敌军彷如潮水般要将自军步卒淹没……
“他,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骑兵?”
袁绍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之前派斥候探查过,董卓此番来援孟津,一共带了一万余骑兵。
就算太史慈此番率领七千人的全是步卒,可看对方漫天遍野的火把,骑兵人数竟然将近两万!
机灵鬼儿王匡急他之所急,贴心地给出了答案:“有可能,是匈奴人真的投靠了董贼吧?诈城的绣衣使,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颜,颜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袁绍也立时拿出枭雄本色,交代一声后,陡然对着自军千余骑兵喝道:“撤,快撤!”
好在数万人大交战前,老董根本看不到袁绍这里的状况,正骑着凉州大马狂笑着跟亲切来索命的阎王一样:“本初,初啊,老夫来看你了!……”
“来来来,快让老夫试试你手中的剑,到底锋利不锋利?”
假如说吕布、张辽、张绣……嗯,也可以算上颜良,这些纵马在黑夜中奔出一袭剪影的威猛武将,如地府里闯将出来的恶鬼。
那身材狼犺壮硕、一身盔甲哐哐作响,此时还张牙舞爪乱叫乱笑的老董,就像是统御这群恶鬼的活阎王。
“哈哈哈……儿郎们,给老夫杀!”
他全身肥肉都在兴奋颤抖着,难以自持地露出嚣张大笑:不得不承认,这次谋夺河阳津与河内这一役,是自己穷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弄出几乎最完美、最妙的一条军计。
而整个计划的爆发点,就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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