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高秋与李文芳急眼了,掘开堤坝水淹七郡,这等大罪可不是二人能承受的。

    二人拼了命的挣扎,可惜却没有人理会。

    “谁来救救我啊!”王高秋内心在绝望的哀嚎:“真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王泰,你个老匹夫,竟然这般说违心的话,我和你没完!”

    “完了!完了!成替罪羔羊了!”李文芳也是犹若五雷轰顶,一双眼睛仇恨的盯着王泰,眼睛一片殷红。

    这般罪责,就算他自然画院也承担不起。

    此时此刻,不单单李文芳与王高秋呆住了,就连下方的霍胎仙一家也呆住了。

    什么情况?

    “这?”刘氏呆愣当场。

    霍胎仙的眼睛又开始红了,气的身子颤抖:“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简直是瞒天过海颠倒黑白,我要去找其理论。”

    说完话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抱着宋万全的尸体,大步流星的向着山巅走去。

    山巅堤坝上

    “就是他们两个吗?自然画院,倒是好大胆子。”南溪公主看着李文芳与王高秋,眼睛里露出一抹杀机。

    王泰正要将此事一锤定音,彻底的压下去时,忽然只听一阵脚步声响,打断了王泰的话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霍胎仙的到来,吸引了场中众人的注意。

    “胎仙,你来的正好。老夫终于证道了!困在长安县八十年不得挣扎,老夫还以为此生就要老死此地。”王泰看向霍胎仙,目光里满是笑容。

    他证就神话,霍胎仙居功至伟,此时见到霍胎仙到来,顿时喜不自胜。

    然后对着南溪公主介绍道:“此人乃是吏部侍郎霍甲的长子,前些日子在京城放弃了嫡系继承人的位置,你应该听说过此人。”

    南溪公主闻言面带好奇的看向霍胎仙,如今王泰已经证就神话,但对霍胎仙却如此亲近,可是绝不寻常。

    王泰又对着霍胎仙道:“这位是南溪公主,乃当朝天子最宠爱的女儿,堪称为女中豪杰,不弱男人。”

    没有去看南溪公主,霍胎仙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泰,到叫王泰心中发毛。

    “恭喜大人证就神话。”霍胎仙上前一礼,然后捧着宋万全的尸体,径直跪倒在王泰身前。

    “他……怎么死了?”王泰此时看清尸体的容貌,看到了宋万全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孔,不由得眉头皱起,心中一股不安之意在缭绕。

    “被小侯爷杀死了。就在这堤坝之上,被小侯爷给杀死了。”霍胎仙深吸一口气。

    听闻此言,王泰眉头更是紧锁了两三分,然后目光转动,对着身边的小侯爷道:

    “可是真的?”

    “不过是一个贱役罢了,杀了又能如何?大不了赔你十只牛羊。”小侯爷不屑一笑。

    “请大人为我做主。”霍胎仙看向王泰。

    “胎仙,公主当面,不可失礼。此事容后再说,我定然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莫要叫那些下贱事,污了公主的耳朵。”王泰瞪了小侯爷一眼,然后看向霍胎仙,想要打圆场。

    “呕~”

    小侯爷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什么,此时大难临头,先将眼前事情糊弄过去再说。

    “公主在上,小人霍胎仙有事启奏。”霍胎仙看向南溪公主。

    此言落下,小侯爷勃然变色,王泰也是面色狂变。

    南溪公主好奇的看着霍胎仙,又好奇的看看小侯爷,面纱后的脸蛋看不出表情,声音冷清依旧:“你有何事启奏?”

    “胎仙,你莫要胡说!公主面前,可容不得你胡言乱语。张三李四,还不赶紧将他带下去,安葬了父亲?”王泰连忙吩咐。

    公主却露出好奇之色,抬手打断了王泰的话语:“大伯,我看他神志清醒的很,不像是胡言乱语,倒不妨听他说完。”

    “霍胎仙!”小侯爷身躯颤抖,眼神里满是愤怒之色:“你可要为你身后的霍家考虑清楚,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不能胡乱攀咬。”

    “下官参奏长安县令王泰包庇罪犯瞒天过海,掘开堤坝的乃是西南候之子小侯爷,而非自然画院的王高秋与李文芳,还请公主明鉴!”霍胎仙低下头,跪倒在地行了一礼。

    此言落下,吃破天惊,众人脑袋压得更低,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恨不能直接将脑袋压入地里,将整个耳朵堵住,变成一个个又聋又瞎的傻子。

    那边本来心生绝望的王高秋闻言忽然面色狂喜,一双眼睛看向霍胎仙,竟然心中说不出来的感激。

    自己如此待他,他竟然肯为自己说情,这简直是天字一号大善人。自己以前怎么可以如此待他?

    那李文芳也是愣住了,一双眼睛看向霍胎仙,心中好感不由得直线拉满,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混合着感激之情,充斥于脑海中,一时间大脑竟一片空白,唯有一道念头不断闪烁:“我能活了!我能活了!我终于活下来了!”

    “胎仙……”王泰看向霍胎仙,声音里露出一抹恳请,目光中满是祈求:“算我求你了,你给老夫一个面子吧。”

    霍胎仙对于王泰的话,却是理也不理,只是看向公主:“请公主莫要叫这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冤枉了好人。”

    “你可有证据?”南溪公主闻言一愣,看着场中众人五颜六色的面孔,想不到其中竟然还有这般曲折。

    “两岸无数百姓,皆可为证据。”霍胎仙看向南溪公主,面色坚毅:“在下亦是证人。”

    “大伯!”南溪公主看向王泰。

    “唉!”王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不再说话,思索着破局的办法。

    “贱人,你敢污蔑我,我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小侯爷气急,猛然扑上来要和霍胎仙拼命。

    “放肆!”南溪公主冷冷一声呵斥,面纱上的高山流水刺绣竟然化作一副绳索,刹那间将小侯爷困束住:

    “给我将他拖下去,严加看守起来。”

    然后又看向王高秋与李文芳,随手解了对方堵住的嘴:“二位有何话说?”

    “公主,姬公旦污蔑咱们!这厮血口喷人!这河堤不是咱们挖的。”李文芳气的身躯都在颤抖,一双眼睛看向姬公旦:

    “王泰,你个黑心的家伙,想要颠倒黑白,没那么容易。”

    又看向霍胎仙:“小子,你很不错,老祖我欠你一命,日后有事情,尽管来找我。你莫要惧怕西南候的威胁,咱们自然画院绝不会怕了西南候,你千万不能改口。待我出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那边王高秋也连忙道:“霍胎仙,先前是我错了,这次感谢你高义,替我仗义执言,咱们日后定有回报。西南候的压力,咱们全都替你挡下。”

    南溪公主闻言左右打量一眼,看着不断挣扎的小侯爷,摇了摇头:“全都收押入天牢,待日后查明真相,再做处置。”

    说完话人已经转身离去:“大伯,我在衙门内等你,我有话要和你说。”

    公主走远,王泰看向霍胎仙,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复杂:“你……”

    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霍胎仙幽幽一叹“叫大人失望了,小人还要安葬父亲。”

    王泰看向霍胎仙,然后拍了拍其肩膀:“节哀!等你处置了父亲,再来县衙一趟,我还要与你喝一杯。”

    那边李文芳接过话题,拖着残破的身躯,嘿嘿一阵冷笑:“王泰,你竟然证道神话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不愧是八十年前同辈天骄第一人。”

    与王高秋相比,李文芳的表情太过于平静。

    “是啊,天不绝我。”王泰笑了笑。

    “老天真是有眼啊!你杀不死我的!”李文芳冷冷一笑:“以后你就等着我自然画院的报复吧。”

    “来人,给我将此人带下去好生看压起来。勾住琵琶骨,定住泥丸宫,绝不可叫其有调动法墨的机会。”

    李文芳与王高秋被压了下去,王泰看向小侯爷与文荃,目光复杂至极,一时间场中气氛凝滞。

    然后看向挣扎的小侯爷,幽幽一叹:“稍安勿躁。”

    然后对着霍胎仙道:“我在衙门内等你,有话要和你说。”

    说完话人已经远去。

    长安县衙

    王泰看着南溪公主。

    “小侯爷不能定罪。”王泰喝着茶水,声音幽幽不容置疑:“你应该知道小侯爷身上的厉害干系,稍有不慎便是大周动荡。”

    “我也知道小侯爷身上的厉害干系,可是总要堵住悠悠之口,叫天下百姓心服口服不是吗?否则传出去,叫别人还以为是咱们大周王室怕了西南候。”南溪公主看向王泰:

    “有人举报,我就一定要追究到底,要是霍胎仙、以及长安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都闭嘴,自然而然可以将自然画院推出去当替罪羊。”

    “我会叫所有人闭嘴。”王泰道了句:“你现在可以将小侯爷放了。”

    “镇龙石丢了!”南溪公主没有回答王泰的话,而是忽然开口道了句。

    “什么?”王泰闻言一愣。

    “如果当真是小侯爷挖开的堤坝,那事情可就真的热闹了。他为什么掘开堤坝?和镇龙石丢失有没有关系?李文芳与王高秋为什么会出现在湖底?”南溪看向王泰。

    “镇龙石丢了?”王泰勃然变色,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谁能盗走镇龙石?”

    宋家

    处理好宋万全的尸体,已经足足过去了七日。

    看着气氛悲伤的家中,整日以泪洗面的刘氏,以及哭声不止的两小只,霍胎仙的心中也犹若是一层黑云笼罩,迟迟不曾散去。

    “贵族的啊!”霍胎仙站在院子里,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那憨厚的音容笑貌犹自在耳边回响。

    “我就算是死,也要将小侯爷给拉下马来。”霍胎仙面色冷厉:“刘安。”

    “小的在呢。”刘安自屋子里走出来。

    “替我写几个名字。”霍胎仙来到石桌前,摊开了封神榜。

    “爷,您这榜单是做什么用的?”刘安小心翼翼的打探着。

    “记仇!所有和我有仇的人,都要记在上面,免得被我忘了!”霍胎仙看向刘安:

    “写,西南候关镇。”

    霍胎仙话语落下,冥冥中浮现出西南候关镇的气数,竟然是一斗紫砂,比未成道前王泰的气数还要强横三分,不愧是镇压一地的大诸侯。

    而且这还是王泰命数被人斩断了呢?

    听闻霍胎仙的话,刘安提起画笔,虽然心有不愿,只觉得毛骨悚然,但还是在哪封神榜上写下‘关镇’二字。

    见此霍胎仙满意的点点头:“东海龙王……叫什么来着?”

    霍胎仙想起东海龙王,这老龙王一直惦记着龙种,早晚要和自己做过一场。

    “敖广。”四脚蛇回了句。

    “敖广!写敖广的名字!”霍胎仙看向刘安。

    伴随着话语落下,虚无中出现敖广气数,既然是西南候的九倍,那是整整九斗紫色沙粒。

    在看刘安,霍胎仙不由得惊呆住了:“好家伙,竟然还有九斗紫色沙粒,一抖青色沙粒。”

    “东海龙王敖广?”刘安提笔,只觉得冥冥中一种莫名悸动浮现,虚无中一股意识在阻止他落笔。

    这可是九斗紫色气数,一旦写下去,他怕是要被霍胎仙掏空了。

    “你怎么不落笔?”霍胎仙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刘安。

    刘安心中暗骂:“他娘的,早知道当初就该趁着洪水跑掉,偏偏惦记着那根画笔又跑了回来,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面对着霍胎仙虎视眈眈的眼睛,刘安只能落笔下去,才一落笔,只觉得手中画笔如有千斤重,在画卷上只能一寸一寸的挪动,不过几个呼吸便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邪门!这霍胎仙太邪门了!根本就不是我前世认识的那个霍胎仙!过了今日,必须要找个机会早点离去,这画笔以后在取就是了。”刘安气喘吁吁,在霍胎仙虎视眈眈的目光中终于落下最后一笔,然后只见画卷完成,最后一笔圆满,整个人气喘吁吁的瘫倒在地。

    榨干了!

    刘安是彻底被霍胎仙榨干了,就连那无尽庆云转化气数沙粒的速度,此时都已经停止,只剩下一斗轻纱,可怜巴巴的悬浮在其头顶。

    霍胎仙看着封神榜上的名字,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封神榜收起,正要夸赞刘安几句话,忽然只听门外传来一道声响:

    “兄弟,在家没?”文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人怎么来到了这里?”霍胎仙打开院门,诧异的看着小太师文荃,眼神里露出一抹惊愕。

    “看你顺眼,所以特意来瞧瞧你。怎么,不欢迎我来?”文荃似笑非笑的看着霍胎仙:“我可是有大消息,你难道不想知道?”

    “大消息?”霍胎仙看向文荃:“什么大消息?”

    霍胎仙目光一转,来到了文荃身边,接过了酒坛:“你想要说什么?”

    “王泰要替小侯爷洗罪。”文荃道。

    “是吗?这件事在堤坝上,咱们不就早都知道了吗?”霍胎仙瞳孔一缩:“这不算什么大秘密,在堤坝的时候,他不就是这么干的?”

    “但这次不一样!”

    “因为所有经历过那场浩劫的人,都被王泰找去谈话了,我当然也不例外。”

    “他亲自一个个的去谈话,就连那日岸边亲眼目睹的百姓,他都派人去查找了!”

    文荃幽幽一叹,然后斜倚着门框坐下来:“他要我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王高秋与李文芳的身上,是二人想要夺取潘阳湖中的造化,然后挖掘开了潘阳湖的堤坝,致使潘阳湖水淹七郡。”

    “你的选择呢?”霍胎仙看向文荃:“你难道选择当一个说瞎话的睁眼瞎不成?”

    “一位神话来找我,我有的选择吗?”文荃幽幽一叹:“我要有本事违抗神话的意志,潘阳湖中的造化,我早就被夺取了。”

    “只是可惜潘阳湖上的渔户,不知王泰大人会怎么对待他们。”

    “嘭!”

    霍胎仙猛然将酒坛砸碎,一双眼睛里满是怒气:“你所言可是真的?”

    “句句属实。”文荃抬起手。

    “你既然已经选择当一个说瞎话的睁眼瞎,又跑来找我作甚?”霍胎仙冷然一笑。

    “因为我与小侯爷在潘阳湖中结下大仇,我与他已经有了不可化解的矛盾,实在不愿看着他走出牢狱找我麻烦。”文荃道了句。

    “那你找我作甚?”霍胎仙又问了句。

    “你说呢?”文荃幽幽一叹:“你比我强,你敢站出来,我不敢!我的为家族考虑。”

    “我去找王泰!”霍胎仙猛然站起身,快步向着衙门走去。

    霍胎仙一路疾驰,不多时已经来到了县衙内,一路上众位官差看着霍胎仙,俱都是目光闪烁。

    走入后院,王泰正站在院子里的榕树下,手中拿着画笔,在描绘着什么东西。

    王泰的面色有点惨白,显然还未从先前的大战中恢复元气。

    霍胎仙站在门前,静静的看着王泰,那边王泰直接收起画笔,任凭身前画卷在一阵风中化作灰烬,此时抬起头看向门口处的霍胎仙,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胎仙,你来了。”

    “见过大人。”霍胎仙走入院子,对着王泰一礼。

    “快坐吧。托你的情,我突破至神话境界,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王泰放下画笔,直接将霍胎仙拉着坐到了凳子前,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霍胎仙:

    “你现在的精气神状态不错,修为似乎又有增益。”

    “人都会有所进步的。大人都突破至神话境界,我当然不会原地踏步。”

    “你养父的丧事办的如何了?”王泰问了句。

    “他死得冤枉!死不瞑目!”

    霍胎仙看向王泰:

    “大人既然说我不是外人,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王泰抬起手,打断了霍胎仙的话:“你先不必说,我有一件事正要和你说,你先听完我的话,在说你的事情也不迟。”

    霍胎仙目光闪了闪:“大人请讲。”

    “张三李四!”王泰对着后院屋子喊了句。

    “大人!”

    后院内张三李四走出来,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个大箱子,脚步沉重的来到了场中。

    “打开箱子!”王泰道。

    二人看了一眼,面色欲言欲止,最终选择了遵从,然后低下头去打开箱子。

    一个箱子里是满箱子大周的制钱,还有个箱子里,是笔墨纸砚等画士用品。

    在哪笔墨纸砚的最上方,是一叠不知写了什么东西的文书。

    “大周律:贵族杀奴隶,赔两只羊,三匹布。杀平民,一头牛,一头马,二十匹布。”王泰看向霍胎仙,指着其中一个箱子:

    “这里是大周制钱五十万,可以买五十条平民的命。”

    “这箱子里是画士用的宝物,足以供养他们兄妹十年之用。足以叫其修炼入品。是那五十万钱的百倍之价。还有一副入品画卷:金卷。可供兄妹二人日夜参悟,助长修行。这金品画卷,更在玉卷之上,堪称价值无量,非钱财能衡量。”

    “这里还有地契三百亩,足以供其子孙十代人,可为子孙田,入地主之列。”

    王泰看向霍胎仙,声音平静:“如何?”

    “买宋万全的命?”霍胎仙问了句。

    “不错。”王泰点点头。

    “人命有价否?”霍胎仙看我王泰。

    “士大夫、贵族之命无价,而平民、奴隶有价。”王泰理所当然的道。

    “这些钱财,已经够买数万个宋万全的命。”王泰道了句。

    霍胎仙闻言沉默,看着王泰那张平静的面孔,许久后忽然咧开嘴,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我若是想买大人的命,要多少钱?”

    旁边张三李四俱都是齐齐变色,连忙呵斥:

    “住口!”

    “休得胡言!”

    王泰闻言摆摆手,制止了张三李四的话语,一双眼睛看向霍胎仙:“想要买我的命,单用钱财衡量可不够,要用诸侯国来衡量。”

    “至少要十个诸侯国的全部财富。”王泰看向霍胎仙。

    “那买小侯爷的命呢?”霍胎仙眼神里露出一抹冷厉的光芒。

    “小侯爷不能死!”王泰看向霍胎仙。

    “大人能死,小侯爷不能死?”霍胎仙看向王泰。

    “小侯爷死,西南候必反。西南候反,开三百六十五路诸侯之先河,大周分崩离析,只在旦夕之间。”王泰看向霍胎仙:

    “所以,王泰能死,但小侯爷只能活。”王泰一双眼睛看向霍胎仙,声音里满是无奈:

    “就当给我个人情,如何?”

    “宋万全只是你的养父,而且才认识不到一年的养父。你为了一个养父去得罪西南候,岂不是自讨苦吃?”王泰苦口婆心道:“你一定要想清楚,要看清其中的因果关系,利害关系。”

    “舍小家而成全大家,舍小利而见大义。为了神州三百六十五郡的亿万众生,兆亿平民百姓,你可一定要想清楚。”

    “小侯爷要是死了,天下必定大乱。”王泰面带无奈之色。

    “呵呵,好一个为大局着想。宋万全就该死?他有什么罪?”霍胎仙看向王泰,露出一抹嘲讽:

    “还是说大周王室惧怕了三百六十五路诸侯?”

    “天下大局,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王泰继续解释。

    “我不管!”霍胎仙挥手打断了王泰的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之理。他就算是侯爷,也要偿命!你可以替小侯爷消弭了所有罪责,但你一人却代表不了大周的天,我要告到上京,告到镐京周天子的露台前。”

    “我怎么就和你说不通呢?贱民之命,可用货物偿还买卖,此乃古来之法,乃是当年大夏、殷商定下来的律法,传承至大周,已经有十万年。此乃天经地义,你告到镐京又能如何?”王泰无奈的道了句。

    “小侯爷挖了龙门堤,水淹七郡数十亿百姓,我就不信周天子能留他。到时候小侯爷不死,大周必定民心尽丧。”霍胎仙慢慢站起身,一双眼睛看向王泰:

    “你想要将事情平下去,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是神话强者,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就等我去告到镐京。”

    “他只是想要守护七郡百姓而已,他又有什么错?他又有什么错?凭什么杀了他?”霍胎仙眼睛都开始红了。

    “你……你……你还是不是贵族?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王泰气的胡子都歪了。

    “我不是贵族,如今只能算是士大夫,你身为贵族,我要不遵从你的意志,你是不是要将我也杀了?”霍胎仙一双眼睛看向王泰。

    “你……”王泰指着霍胎仙,气的说不出话。二人四目相对,许久后才听王泰道:

    “你要考虑大局。小侯爷一死,到时候波及的可就不单单只有七郡了,而是天下三百六十五郡县,兆亿百姓,神州涂炭。况且此次龙门堤大劫,死伤百姓不过是十万而已,一切都还能压得下去。只要将帽子扣在那两个自然画院的修士身上就行了,你又何必多生事端?”

    “报仇的机会有的是,你要考虑天下大局。”王泰一双眼睛看向霍胎仙:

    “你上书周天子,周天子将小侯爷抓起来,然后呢?”

    “杀还是不杀?”王泰苦口婆心的劝着:“杀了,西南候子孙断绝,必定起兵反叛,到时候天下大乱。不杀,三百六十五位诸侯在哪里看着,将朝廷威严置于何地?天下诸侯只以为周天子惧怕了三百六十五位诸侯,到时候依旧是天下大乱。”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匹夫而已!”霍胎仙看向王泰:“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

    霍胎仙大袖一挥,转身离去。

    “你千万别冲动,神州未来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你可要想好了再动手。”王泰对着霍胎仙背影喊了句。

    霍胎仙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的走出大门。

    那边张三李四连忙追上来苦笑:

    “霍公子,您要理解咱们大人的难处。咱们大人是大周王室的人,当然要站在大周王室的角度着想。”

    霍胎仙幽幽一叹:“哎,这世道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层层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实在是荒谬的很。人生来平等,姬发端的不为人子。”

    “公子禁言!”张三李四见到霍胎仙竟然直接骂武王姬发,惊得身躯颤抖,连忙左右摇晃脑袋,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才压低嗓子道:

    “公子,您此言太过于大逆不道,竟然诽谤圣祖皇帝,若传出去,只怕整个霍家都要遭受大劫。”

    说到这里,李四才低垂眉眼:“人生来本来就有三六九等,何以言公平?这是天命!生来就注定了的。我生来就是平民,这辈子都是平民。”

    霍胎仙闻言沉默不语,半响后才幽幽一叹:“就连你们都觉得人生来就三六九等吗?”

    “便是如此。王侯就是王侯,奴隶就是奴隶,生来如此。”张三接过话。

    霍胎仙呆愣在那里,站在那里看着张三李四。

    “大人,您怎么了?”张三李四被霍胎仙看的有些发毛。

    “我没事!”霍胎仙说完话,转身向着门外走去,一路径直回到小院,却见文荃依旧坐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看到霍胎仙回来,文荃瞪大眼睛,顿时来了精神:

    “事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霍胎仙道。

    “他虽然化名王泰,但他更叫姬公旦,亦或者是周公旦。想不到就连你也改不了此局。”文荃叹了一口气,面色阴沉了下来。

    “王高秋认罪了吗?”霍胎仙忽然问了句。

    “王高秋背后是自然画院,长安县没有人敢审问,就算咱们姬公旦也不行。”文荃下意识的回了句。

    “我只希望王高秋能抗住,我现在反倒是不希望他死在牢狱中了。”

    “王高秋大概是死不了的,此人大有来头,他姨母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身后更牵扯到神话级高手李文芳,此事或许要和稀泥。”文荃道了句。

    “王高秋是当朝皇后的子侄?”霍胎仙闻言一愣,脑海中一点灵光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要喷发出来。

    “是啊,怎么了?”文荃诧异的看着霍胎仙。

    霍胎仙愣在那里,回忆着当初看到的书信,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你父亲是吏部侍郎,何不叫你父亲上书周天子?”文荃凑过来。

    “你爹还是当朝太师呢。”霍胎仙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文荃嘿嘿一笑,没有在继续纠缠,只是幽幽一叹:

    “看来这回那孙子是逃过一劫了。我要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文荃说完转身就走。

    “公子,这孙子不是好人,他分明是想要利用你。”小春子凑了过来:“他知道姬公旦最信任大人,与大人一见如故,待如子侄,想要利用你来影响姬公旦的决定,将小侯爷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没那么简单,他怕是知晓我提点了姬公旦,相助姬公旦突破了神话境界。”霍胎仙看着文荃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道。

    “啊?”小春子一愣:“姬公旦突破至神话境界,是您的功劳?”

    “公子,您是怎么做到的?”小春子的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霍胎仙没有理会小春子的话,脑海中闪过张三李四,以及县衙内的差役,自己当初提点姬公旦那一日,可是很多人都看到了。

    自己见过姬公旦,姬公旦就闭关突破了,这消息并不是秘密。再加上姬公旦完全对自己信任,一日三餐全都由自己负责,衙门内的大小事一把抓,简直是信任到了极点,任何人都能看出问题。

    “这些差役内,也有人心中起了别的心思,不只有多少人是外界的眼线。”霍胎仙若有所思。

    就在霍胎仙沉思之时,文荃身形倒转走了回来,一双眼睛看向霍胎仙:

    “对了,你那篇逍遥游很不错,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姬公旦废功,守在外面的差役,想要听到院子里的内容,只需要施展一点手段就行。”文荃笑了笑,拍了拍霍胎仙的肩膀:

    “这长安县,就是一个筛子眼,谁也不曾想到,那区区一篇经文,竟然相助姬公旦领悟了大逍遥的意境,做出了神话图卷。”

    “对了,你还要小心一点,西南候虽然被人断了命数,但也是一位博士境界的大能人物,你在长安城咬死小侯爷,只怕他已经坐立难安,此时恐怕已经听闻到消息了。”

    “你们霍家也算是开国古族,此事应该能抗住不难。你别听那姬公旦忽悠,你霍家可是开国勋贵,大周不倒,你霍家是不会灭的。”小侯爷看向霍胎仙:

    “可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开国勋贵,我家却不行,我爹虽然是当朝太师,只能算是权,不能算作贵。很多事情你能做,我却不能做。”

    “有机会记得一起喝酒。”文荃说完话走了出去。

    “还有,罢手吧。西南候只怕此时已经听闻消息,自西南赶了过来,咱们没有机会了。你要是在继续死咬下去,不知要死多少人。霍家虽然是开国勋贵,但怕也是焦头烂额。”文荃脚步到退回来,脑袋又一次出现在门口:

    “你要是继续顽固下去,只怕这院子里的人,都要跟着遭殃。以后日子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时间和小侯爷玩。”

    说完这句话,文荃真的走了,留下霍胎仙站在院子里,一个人看着院子里的古树不语。

    “爷,我怕。”小春子凑到霍胎仙身前,一双眼睛看着霍胎仙,眼神里露出一抹畏惧:

    “那可是西南候的唯一子嗣,西南候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小春子看着霍胎仙:

    “那您当真要去参奏小侯爷?到时候西南候不会放过你的。”

    小春子神情紧张。

    “可是,爹总不能白死。”霍胎仙有些接受不了人命竟然这么贱,贱的超乎了想象。

    长安县衙

    南溪公主坐在姬公旦对面。

    “面对西南候,咱们当真要如此委曲求全吗?”南溪公主盯着姬公旦。

    姬公旦闻言苦笑:“西南候代表的不单单是西南候,更是天下诸侯,牵一发而动全。”

    “西南候要是真敢无视天子,早就直接造反了。你要记住了:三百六十五路诸侯才能抗衡大周王室!”姬公旦抬起头,目光看向远处:“一步错,步步错,这都是我当年留下的隐患,自然该由我逐渐抹去。”

    “小侯爷暂时不能放。镇龙石丢失,咱们该还没有找到线索,数来数去,只有王高秋、李文芳与小侯爷的嫌疑最大。没有查出真相前,可不能将人给放走了。”南溪公主看向姬公旦。

    “镇龙石丢失,麻烦可是大了。东海那条老泥鳅,此次降临潘阳湖,必然察觉到了水脉的异常。龙族的下一波试探不远了,必须要在龙族的下一波试探之前,将镇龙石找回来。”姬公旦有些头疼。

    “可是西南候不会给咱们太多时间的!”南溪公主抬起头,一双眼睛看向西南方向:“只怕西南候此时已经在路上了。”

    西南大地

    头发花白的西南候,此时面色冷峻的站在一座墙壁上,看着墙壁上的门户,眼神里露出一抹冰冷。

    西南候很愤怒!

    怒火可以烧穿苍穹,点燃西南大地。

    凭借画士的手段,长安发生什么事,西南候第一时间便已经知晓。

    “霍家!霍胎仙!”西南候眼神里的杀机似乎能将苍穹洞穿:“你既然死咬着我儿子不松口,那就永远都不要开口了。”

    说完话墙壁上的门户大开,西南候一脚迈出,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长安地。

    “大人!”一群残兵败将,看着自门户内走出来的西南候,俱都是恭敬一礼。

    “我儿何在?”西南候的眼神中满是煞气。

    “被关在天牢内,由南溪公主亲自镇守。”风译回了句。

    “那些亲眼看到决堤一幕的差役、贱民,可曾都找到了?”西南候声音阴沉。

    “找到了一万八千人,余下的都在洪水中喂了鱼虾,那些人被咱们关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峡谷内。”风译回了句。

    “办的漂亮,只要这些人都死了,就他霍胎仙一个证人,即便是说破天,又能如何?”西南候幽幽一叹:“替我给霍胎仙下帖子,就说今晚我要邀请他前来一述。他要是识趣倒也罢了,若不识趣……可就怪不得咱们了。还有,替我将长安城的所有衙役、官僚、权贵,以及姬公旦那老家伙都请来。”

    “是!”

    “至于说姬公旦,我亲自去请他。想要续命的希望,还要落在他身上。”西南候说完话,向着长安县城赶去。

    长安城内

    县衙内

    西南候一路来到长安县衙外,看着正在整理县衙废墟的差役,眼神中露出一抹感慨:

    “上次踏入天子三县,还是八十年前幽王登基,天下诸侯前来朝拜。在之后我被人断了命数,留在西南苟延残喘,就再也没有朝拜过天子。”

    “去通秉一番,就说西南候求见大王子殿下。”西南候的眼神里露出一抹期待、一点感慨。

    衙门内

    南溪公主与姬公旦正在说话,忽然只见张三李四快步走来:“爷,西南候到长安了。就在门外候着,等候您传唤。”

    “西南候到了?”姬公旦不由得眼睛一亮:“他怎么来了?我与关山也是有八十多年不曾见面了。有请!速速有请!不可怠慢了贵客。”

    张三李四闻言转身退下,不多时就见头发花白,但却丝毫不显老态的西南候,大步流星的自府衙外走了进来,此时神情激动的进入府衙,然后一双眼睛落在了三十岁模样的姬公旦身上。

    四目相对,西南候疾步小跑过来,身躯一软径直跪倒在地姬公旦脚下,然后就是嚎咷痛哭,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

    “主子!!!”

    一语落下,竟然哽咽的说不出话。

    “关山,快起来。都八十多岁的人了,怎的还如此这般性情。”姬公旦连忙弯腰将西南候扶起身。

    “见到大王,忍不住心情激动,一时间情难自已。”关山站起身。

    “八十年未见,大王依旧是昔年模样,还是那么年轻,那么逍遥自在。”关山看着姬公旦,眼神里充满了激动,泪花不断蔓延。

    “八十年不见,你却老了。”姬公旦幽幽一叹:“叫你苦苦煎熬了八十年,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替你续接命数。当年错非我缺乏了前进的勇气,缺少了破而后立的气魄,又岂会叫你陷入两难局面?”

    “主子!您证道了?”西南候闻言神情激动,身躯都在不断颤抖。

    “八十年,终于成道了!我一定会助你续接命数。”姬公旦看着西南候,眼神里充满了郑重。

    “大王,臣这八十年过得苦啊!那些人断了臣的命数,背后胁迫臣,要臣起兵谋反。只要臣起兵谋反,就为成重新续接命数。可是臣当年在公子面前以剑起誓,又岂敢违背?”西南候泪眼婆娑,老泪纵横,哭得委屈的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

    “这群贼子!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如今既然已经证道,就绝不会叫他们的阴谋得逞。”姬公旦搀扶着西南候坐下,此时二人四目相对,八十年后在见,双方可谓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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