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太阳已是升上了半空,**无比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气温自不免高得骇人,可怜王良恩本就是满腹的心事,再被这等气温一冲,浑身上下当真就有若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却又不肯稍避,没旁的,军情紧急,偏偏名刺都已递进去好一阵子了,却愣是没见内里有甚动静,弄得王良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无奈之下,还真就只能是忧心忡忡地在巡抚衙门外来回地踱着步。

    “王大人。”

    就在王良恩等得心焦不已之际,却听一声招呼突然在其身后响了起来。

    “哟,库大人,您这是……”

    王良恩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从衙门里行出来的赫然是山西布政使库席,自不好失了礼数,这便紧赶着拱了拱手,试探着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没甚大事,本官也就是有几份紧要公文须得提请苏大人签押,却不想,唉……”

    王良恩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库席的脸色立马便耷拉了下来,满脸萧瑟状地叹息了一声。

    “嗯?库大人此言何意?苏大人他……”

    这一见库席神色不对,王良恩当即便倒吸了口凉气,满脸讶异之色地追问了起来。

    “呵,王大人误会了,苏大人倒是无甚大碍,也就是积劳成疾,昏睡上几天也差不多该没事了,只是本官这几份公文怕就要延误了,唉,苏大人这病来得不是时候啊,本官这回可要伤脑筋了。”

    库席打了个哈哈,一派欲盖弥彰状地解释了几句,显然有着故意误导王良恩之嫌疑。

    “啊,昏睡?这,这可如何是好?库大人,静乐县恐有白莲教造乱,仁郡王处已是下了调兵征剿之令谕,下官奉命前来提请苏大人发兵为援,而今苏大人若是不能理事,库大人,您可须得赶紧设法周全才是,哎,眼下仁郡王已率部准备出击了,若是我太原府之兵未能及时赶去增援,那后果须不是耍的。”

    一听库席这般解释,王良恩顿时便急了,跺着脚便叫苦不迭,言语间明显地带着推脱责任之意味,想的便是要将责任往库席身上推了去。

    “什么?竟有此事?”

    王良恩这么一急,库席当即也是脸色为之狂变不已,惊诧莫名地便瞪圆了眼。

    “确是如此,下官今早去觐见仁郡王之前,已派了人先到苏大人处告了急的,只是听闻苏大人病了,下官无奈,也只好自去通禀了仁郡王,事态紧急,王爷已是整军待发,就等着我太原守备营配合行事了的,库大人,而今苏大人既是昏睡不醒,您还是赶紧拿个主意罢,若真误了事,仁郡王怪罪下来,那……”

    王良恩似乎一门心思地要推卸责任,几乎是话赶话地要库席这个山西地面的第二把手拿出个决断来。

    “这……,王大人,你是臬台,这治安的事儿可是你王大人的职责,本官却是不好过问的,有甚事,你自己看着办也就是了,呵呵,本官还有事,就不多啰唣了,告辞,告辞。”

    库席可是老官油子了,哪会轻易便被王良恩套住的,胡乱地敷衍了几句,转身便就此要走了人。

    “库大人,且慢,苏大人不能理事,山西一省就属您官阶最高,此事还须得您拿出个章程来方好。”

    这一见库席要溜,王良恩当场便急了,不管不顾地便嚷了一嗓子。

    “王大人休要胡言,本官只管民政,治安之事乃你王大人的本职,你要调军,且自去调好了,与本官何干,哼!”

    库席显然是铁了心不想与此事有甚瓜葛的,端起第二把手的架子,毫不客气地训斥了王良恩几句,便即一拂大袖子,怒气冲冲地上了大轿子,就此走了人。

    “嗯,站住!”

    眼瞅着库席就这么溜了,王良恩当真是气急败坏得很,可也没辙,谁让他官阶比库席低了一级,除了生受着之外,却也没旁的法子好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转身往巡抚衙门前行了过去,打算再找个人去内里通禀一声,这才刚到了衙门口呢,就被几名衙役拦住了去路。

    “几位,本官有急事要见苏大人,还请代为通禀一声,有劳了。”

    衙门素来是大人好见,小鬼难缠,哪怕王良恩身为山西第三把手,却也拿这么些狐假虎威的狗腿子们没辙,还真就只能是低声下气地打着商量。

    “我家大人有痒,王大人且等着,何时大人有话了,您再去见好了。”

    王良恩到底是三巨头之一,那几名衙役倒也不敢太过放肆,不过么,话虽说得尚算客气,却绝无半点的通融之处。

    “这……,唉!”

    王良恩纵使有千般的理由要见苏克济,可跟这么些衙役们多扯也是枉然,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长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自个儿的轿子旁,也没再多等,而是一哈腰,便钻进了轿子,心浮气躁地喝了一嗓子:“回衙!”

    “喳!”

    一听自家老爷声色不对,众衙役们自是不敢大意了去,齐齐应了诺,簇拥着四抬大轿便向按察使衙门迤逦而去了……

    午时将至,日头正艳,气温高得吓人,哪怕只着单衣,在阳光下稍一露头,也一准会被热出浑身的大汗,然则无论是弘晴乃是其身后的五百侍卫都不曾稍动上一下,任凭**的阳光将自己烘烤得汗流浃背,却无一丝的声响,有的只是冲天的杀气在弥漫。

    “快,都跟上!”

    就在弘晴等人默默等待之际,太原城北门处,浑身大汗淋漓的王良恩策马从城门洞里冲了出来,驱策着手下数十名衙役拼力向驿站方向急赶而去,行色倒是匆匆,只是他就一文官,虽能骑马,可马术实在一般得很,速度自是快不起来,加之跟在其身后的那帮子衙役们也不是啥正轨军人,行进间自不免哄乱得很,整个队伍看起来不像是去打仗,反倒像是一群逃难的难民一般,要说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下官叩见王爷!”

    望着远处迤逦而来的狼狈队伍,一众王府侍卫们的眉头不禁全都为之一皱,然则有着弘晴在场,却是无人敢有甚言语的,也就只是默默无言地等待着“援军”的到来,不多会,策马当先的王良恩已是冲到了近前,但见其一个笨手笨脚的滚鞍下马,满脸愧色地上前几步,抢到了弘晴的面前,狼狈万状地便行了个大礼。

    “免了。”

    尽管先前已是看清了王良恩手下那些老弱残兵,可待得一众人等到了近前,弘晴还是不免为之心烦不已,不过么,倒是没出言呵斥王良恩的办事不利,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叫了起。

    “王爷海涵,下官办事不利,未能将守备营调来,还请王爷责罚。”

    虽说弘晴已是叫了起,可王良恩却并未起身,而是羞愧万分地磕了个头,恳诚地请罪了一句道。

    “怎么回事,说。”

    弘晴从来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哪怕王良恩已是说得诚恳无比,可弘晴却并未给其甚好脸色看,但见其眉头一皱,已是极其不耐地喝问了一嗓子。

    “王爷明鉴,下官奉您之令前去巡抚衙门,奈何苏大人称病不见,而库大人又百般推脱,不肯主持其事,下官无奈,只能回衙召集人手,仓促之间,只得了这么些人手,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这一见弘晴声色不对,王良恩当即便慌了神,忙不迭地又磕了个头,斯斯艾艾地解释了一通。

    “一群混账行子,竟敢拿军国大事当儿戏,待本王平定了此乱,定不与这些混球干休,出发!”

    弘晴显然是被苏、库二人的懈怠表现所激怒了,极之难得地爆了粗口,不过么,倒是没再多耽搁,一挥手,便即下达了出征令,不多会,便见五百王府侍卫连同王良恩召集而来的数十名衙役一起滚滚向西北方急行而去了……

    午时三刻,早已过了饭点,然则端坐在巡抚衙门书房里的苏克济等人却无半点的食欲,也无半点闲聊的兴致,尽皆木然而坐,所有人等的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肃然,书房里的气氛自不免压抑得惊人,直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骤然响起,这才算是打破了这等难耐的死寂,众人循声望将过去,入眼便见一名驿卒满头大汗地从屏风处窜了出来。

    “报,禀大人,仁郡王已率军赶往静乐县。”

    感受到书房里诸多大佬们的注目,那名驿卒的身子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匆匆的脚步也不禁为之一缓,可着劲地咽了口唾沫之后,这才定下了神来,疾步抢到了苏克济的面前,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说具体些,讲!”

    一听弘晴已然率部出动,苏克济的眼神里立马滚过了一丝的狂热与激动,不过么,却也没急着下个决断,而是一扬眉,高声地喝问道。

    “喳,好叫大人得知,事情是这样的……”

    弘晴率军出击之际,那名驿卒就在一旁偷窥着,自是清楚是时所发生的诸般事宜,也难得其口才不错,一番话娓娓道来,顿时便听得房中诸般人等的脸色尽皆精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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