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之,你方才可听到他们说的了,反胤复潘,他们可是起了谋朝篡位的心思啊。”疏桐对白攸之说道。
“嗯。听到了。”白攸之点点头道:“为了这个计划,他们似是已经准备了许多年。”
“住口,什么谋朝篡位,我们分明才是正统,是胤朝使用邪门歪道吞并了我们国家,自古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如今只要有一个潘国人,复兴潘国这一使命便不会断绝。”丁仝押着的那黑衣人含着布,呜呜囔囔地说着。
“胤朝统一以前,九州群龙无首,诸侯割据,我只知断代七雄,不曾听过什么潘国啊。”谢屿天以手托腮,不解地问道:“潘国在哪儿?”
那黑衣男子努努嘴,示意丁仝将布匹扯下,说道:“中山之列,玄湖之东,便是潘国的地界,我的祖祖辈辈便是在那儿生活着的。”
谢屿天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道:“我明白了,弹丸之地,尔尔小国。”
那黑衣男子受了刺激,奋力挣脱丁仝的钳制,要上前和谢屿天一教高下。
“屿天,不要拱火。”白攸之说道。
谢屿天撇撇嘴,不复说话。
“既如此,先生也是潘国人了?”白攸之问道。
“你知道先生?”那黑衣人有些诧异:“你知道的还挺多。”
“你们为何要烧活人,就算罔顾律法,好歹那也是一条人命。况且,我看你们似乎争先恐后地想上木架,可是有什么渊源?”白攸之耐心开导着,试图引诱那黑衣男子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原初也不相信,可我亲眼见到了,在木架上被火炙烤之人,非但不感到痛苦,反而露出了欣慰满足的微笑,死似乎不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是一种解脱……”那黑衣男子陷入了回忆,顾自说道:“六道轮回,苦无量无边,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我们这些人,人微言轻,从小就命贱,吃不饱穿不暖,在胤朝颠沛流离,尝遍了许多苦……幸得先生指引,走上了光复潘国这一条道路……”
“你说他们被烧死之前非但不感到痛苦,反而感到满足?”疏桐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疏桐从内襟中取出一三角巾,将口鼻处捂住,缓缓行至木架旁,细细观察那具枯焦的尸体。
谢屿天亦凑到身后,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烧得太厉害了,很难发现什么。”疏桐摇摇头道。
“或许可以从死者生前涂抹的那些油膏入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谢屿天提议道,说罢行至木桶身边,凑近细细嗅着:“是寻常的助燃剂,没什么特别的。”
“你们是如何选定被烧人选的?”疏桐用手在油膏里沾了一下,以拇指和食指轻轻捻着。
“看生辰八字,得和被燃那天的日子完全一样才可。”那黑衣男子说道。
“被烧之前,可有什么流程?”疏桐复又问道。
“那流程可多了,这是一项十分庄重肃穆的活计,得需净手洁案,用上好的木架制作,再将命定之人沐浴焚香,最后让其服下六道丸,方才能上架。”那黑衣人缓缓说道。
“何谓六道丸?”疏桐追问道。
“就是被火烧后,指引灵魂走向先人的丹药。”那男子解释道。
“你那儿有吗?”疏桐继续问道。
“没有,只有被选中之人才有资格拿到。”那男子摇摇头道。
谢屿天思忖片刻,说道:“我知道有一种中药配方,名唤百笑散,服下之人面部便会不受控制,呈现微笑状态,即使是在巨大的痛苦之下也会保持微笑,故而又名百笑散。”
“你说,他们被火烧时的状态,是因为服用了这百笑散?”白攸之挑眉问道。
“正是。”谢屿天说道:“不过是先生装神弄鬼罢了。”
“一派胡言,我断然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而丧失了对先生的信任,先生高山仰止,敬佩他的人十分之多。”那黑衣人固执地摇摇头,说道。
“恐怕也只有你们这些呆子才会傻乎乎地相信先生。”柳霜是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在这个组织里,分成三类人,一类是既得利益者,他们打着反胤复潘的名号,张罗一批根本就说不清是否是潘国后代之人替他们卖命,卖命者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却还觉得这是他们天生的使命,没错,我说的就是你们,这是第二类人。还有一类人,便是像我这样的,根本不想掺和到你们的事情之中,却被你们强行灌了断肠草,如今身重剧毒,若是不继续为组织卖命,就会肝肠寸断而死。”
“怎么可能,先生慈悲为怀,怎么可能用如此手段?”那男子依旧固执己见地说道。
“你清醒一些。”柳霜是继续说道:“烧活人?什么样的人干得出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你们昏了头,还替他辩解开脱。”
柳霜是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毒线,说道:“看到了吗?等毒素蔓延到心脏,我便药石无医了。”
“是呀……先生虽说活人祭祀才能让先祖保佑,可每月焚烧生人,未免也太过于残忍了些……”黑衣人开始怀疑自己道。
“不仅如此,他们还将手无寸铁的妇孺拐走,换取钱财,我估计也是为了你们的大业吧?”柳霜是挑眉问道:“恐怕大业是假,先生自己的皇帝梦才是真。”
“拐卖妇孺?我怎不知……”那黑衣人陷入了沉思。
“这个组织阶级等级分明,每个人都被分配给了特定的任务,彼此不知道对方的使命是何,故而你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正如我为他们卖命了这么久,才知道三清山中还有个凹槽……”柳霜是说道。
“想清楚了吗?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帮助我们破获此案,一切还为时不晚。”白攸之看黑衣人有所动摇,说道。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那黑衣人绝望地喃喃道:“我为这一切付出了这么多,我甚至可以把命都交给他们,可是他们竟然……难道我这是助纣为虐,我这是错了吗……”他痛苦地摇摇头。
“不……”说罢,他亦咬紧牙关,只见鲜血自他唇角流出,他在地上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白攸之将目光锁定在了剩下唯一的一位黑衣人身上,问道:“方才的一切,你可都听清楚了?”
那黑衣人点点头。
“你可愿意协助我们,阻止这一切继续发生?”白攸之继续追问道。
那黑衣人复又点点头。
“很好,既如此,你给我们带路,去你们平常的居所。”白攸之说道。
黑衣人起身,在前头走着,白攸之等一行人紧随其后,向云峰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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