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真没礼貌。”那女子不满地说道。
只见那女子模样十分端庄,许是因为眉毛细长,一双丹凤三角眼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缘故,眉间隐隐透着一股妖媚之感,她的青丝长发又长又密,用一条大红色的发带系着,这才没有漂在周身黑乎乎的药液之上。
她的肤色是病态的发白,不健康的颜色却凸显着病美人的潋滟倾城,鼻子娇俏小巧,淡紫色的樱唇天然向上微微扬起,因此她即使不笑,也并不给人以难以亲近之感。
她的肩胛和一对锁骨露在外面,连着一双细小纤长的手,手扶着大瓦罐子,湿漉漉的药液打在手腕上。
“你是人吗?”丁仝震惊又害怕地看着眼前这位容貌倾城却只露着一双手和一小截身子的女子,惶恐又震惊地问道。
那女子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不可理喻。上一次这么说我的人,早就下了黄泉了。”
说罢,她拾起桌上的一根竹节,飞快而有力地朝丁仝扔去,同她那娇弱的模样全然不同,她恶狠狠地说:“看不起我的,都得去死。”
白攸之眼疾手快,将丁仝拉到一旁,那竹节打在石墙上,一股乌黑的液体从中缓缓流出,墙面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小圆洞。
“好恶毒的招式。”谢屿天凝神细看那不明液体,说道。
“恶毒?”那女子愣了一下,缓缓说道:“无所谓了,这样的话听多了,我也早已习惯了。不过,世人只知嫌我恶毒,却无人关心我为何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地步。”
那女子冷哧一声,决绝而又哀婉地说道:“你们都该死。”
“我不知你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极端而又易怒,但从你身后那堆累累白骨中想必不难推出,你已经害了不少人了。”
“这是实验,你不懂。”那女子傲慢地摇摇头道:“若没有这一次次的实验,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精美而又曼妙的毒药呢?”
“毒药?”谢屿天顿了顿,随后问道:“那断肠草,可是你制的?”
“你知道断肠草?”那女子细长的柳叶眉微微向上一扬,兴奋地说道:“那是我毕生最得意的杰作。”
谢屿天听罢此言,万分焦急地冲上前去,仿佛要将那女子提溜起来似的,嘶哑着嗓音吼道:“断肠草的解药呢?交出来。”
哪曾想,谢屿天的指尖方触碰到药罐,只听滋滋两声,他指尖上的皮肤已被腐蚀掉了一层。
“危险,谢屿天,快退后。”白攸之警告道。
谢屿天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女子,说道:“你浑身上下皆是毒。怎么可能,我做仵作七余载,见过大大小小的尸首不计其数,亦已行医四五载,从来不曾见过有人能在毒性如此剧烈的环境下生存,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怎么做到的?”那女子右边的嘴角向上扬起,露出轻蔑不屑的笑脸,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和我一样在药罐子里活着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还这样半生不死地活着。”
“人不人,鬼不鬼的,哈哈哈哈……”那女子笑得十分凄厉,像是在风中呜咽着。
“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疏桐皱眉,问道。
“是先生。”那女子说道:“我该恨他吗?还是该感谢他呢?”
“他把你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感谢他?”疏桐几乎脱口而出道。
“他给了我活命的机会。”那女子说道:“我本是骆驼村中一寻常人家的女子,有一天却被自己的父亲卖给了先生,我三番五次地逃跑,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儿……差那么一点儿被抓了回来。为了杀鸡儆猴,那些逃跑的人,都被处以极刑,下场非常凄惨。而我……我本被处以人彘之刑,奈何我似乎天生对药剂十分敏感,能够闻出各种不同的药物,尝试把不同的草药混合在一起制成新毒,故而先生决定留下我。”
“只是当时我伤得太重了,先生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我的造化了。他以毒攻毒,将我置身于这药罐之中,说来也奇,我竟然活下来了……”那女子陷入了回忆,哀痛着说道:“我失去了双腿,根本无法逃跑,只能在这毒罐子中越陷越深……如今,只有杀人才能缓解我的痛苦,只有看见新的毒药被制成,我才感到人生是有意义的。”
那女子从桌子上够到一瓶精致的药瓶,从中倒出一粒丹药,放在手心把玩。
柳霜是指着那枚丹药,脱口而出道:“断肠草。”
“哦?”那女子十分意外的模样,目光顺着柳霜是的手腕向上爬,她了然一笑,说道:“你吃了断肠草?我看见你手腕的毒线了,看样子,时间也不短了。”
“既你是制毒之人,定有解法。你若是给我们解药,我们便答应带你出去。”谢屿天谈判道。
“你可太小瞧我了。”那女子说道:“如今的我一点儿也不想出去,我出去能干吗呢?被嘲笑?被人像看怪物一样地观赏?不……我要留在这儿,我要制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毒药。”
“你也知道你的人生痛苦不堪,既如此,为何还要让更多无辜之人陷入泥沼,收手吧。”疏桐劝解道。
“你不懂,不疯魔,不成佛。”她喃喃道:“况且,我在制作断肠草时,根本没打算制作解药。”
“所以……”她继续说着:“要么长期服毒,等毒线蔓延到心脏,毒发身亡而死,要么,像我一样,入这药罐,以毒攻毒与毒一体,做我的接班人。”
“不……”柳霜是惊恐地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谢屿天握住她的肩膀,说道:“霜是,别害怕,冷静点。”
“我不想。”柳霜是摇头说着:“我绝不像她那样活着。”
“我愿意让你当接班人,已是抬举你了,你竟不想?”那女子不满地说道:“罢了,你们一行人进入此穴,想必不只是寻断肠草解药这么简单的吧?”
“我们是府衙中人,前来查骆驼村等案,你若是愿意将你知道的一一道来,可以减轻罪罚。”丁仝严肃地说道。
“真可笑,我已到了如今的地步,还会怕区区府衙?”那女子莞尔说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看你们和先生狗咬狗的场景,所以,我也不妨告诉你们,顺着这条路向下,便可以开启地宫的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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