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对了，果然是在三清山。”白攸之一面听着，一面托着下颌，笃定地说道。
“可霜是方才也说了，她是被打晕了才进入的那洞穴。三清山之大，要找一个洞穴谈何容易？”谢屿天皱着眉头反驳道。
“是……我为他们卖命那么久，却从来不曾知道据所的真正位置，后几次都是将我蒙着眼，由蒙面人引着我进入的。”柳霜是点点头，说道。
“那便地毯式搜索，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找出来。”白攸之的指节在佩剑上有规律地敲打着，他面色凝重，这次的对手狡猾且多变，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后来呢？”谢屿天复又问霜是：“你服下断肠草后，如何？”
“服下断肠草后，我的身体似乎和从前并无两样，起初我方还战战兢兢，后来心想，或许这是那帮人拿来诓骗我的，故而渐渐不再理会。”柳霜是说道。
“半个月后，他们果然送来了消息，一日我用过午膳，正在院中整理师兄们的兵器，突然一只白鸽，羽毛光洁顺滑，扑落落地停在了我的肩上，我取下鸽脚上的小信笺，上面写着：三清山脚土地庙旁，押货福建。我将那信笺卷起，随意扔进草丛中，不复再看。”
柳霜是继续道：“奇怪的是，他们也只发过那一次消息，我不应，他们竟然也不催促，直到又过了半个月……”
又过了半个月，距离柳霜是服下断肠草，正满一个月。
睡梦中的柳霜是迷迷糊糊醒来，只感觉口干舌燥，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正发着低热。
她挣扎着起身，只感觉全身无力，皮疹部位出人意料的疼痛和烧灼痛，连牙齿也隐隐作痛。她颤颤巍巍地举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不饮还好，这一摄入水分，她的身子仿佛一块干瘪的海绵骤然膨胀起来似的，简直叫人痛不欲生。
烈疼痛使得她脸色苍白、浑身冒虚汗痛，差点晕了过去。她想起了三清山脚的土地庙，也许在那儿，她才能得到解脱……
她以佩剑撑地，一寸一寸地挪动着步伐。夜深，街巷上空无一人，只不仅不远处的偶尔几声犬吠划破宁静。
中途，柳霜是昏厥了过去，醒了之后，她再度强撑着身子，独自来到了三清山脚。
眼看着土地庙就在眼前，她弯着身子扶着墙走了进去，那佛头男子，坐在高高的稻草堆上，双腿微微岔开，一只蟠龙的木制拐杖立在手上。
“……”柳霜是欲开口说话，只那肝肠寸断般的疼痛太过刻骨铭心，她仿佛要被疼痛吞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疼？”那男子悠然说道。柳霜是点点头，抚着胸口，大口呼吸着。
“疼就对了。”那男子从稻草堆上起身，缓缓说道：“半月前给你发了消息，为何不遵从指示？”
“……”柳霜是无言，末了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三个字：“救救我……”
“救你？凭什么救你？”那男子蹲下身子，俯在柳霜是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前几日的任务，是我对你忠诚的考验，而你没有通过考验，非常遗憾。”
“对不起，我错了……”柳霜是痛极了，她抓住男子的裤腿，毫无尊严地哀嚎着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那男子冷哼一声，拂开柳霜是的手。
柳霜是疼得在地上打滚，她固然知道人该有志气，但那股抓心挠肝的疼痛深入骨髓，她这才明白原来人的意志特别脆弱，如今只要能止疼，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我一定听话，一定。”柳霜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哀求道。
“好吧。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那男子用施舍的语气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枚褐色的丹药，说道：“吃下它，一个月内便不会疼痛，但记着，若是没有续药，下场和今日一样，明白了吗？”
柳霜是只顾着点头，抢过他手里的断肠草，一把吞入口中，说来也奇，疼痛立刻得到了缓解，柳霜是深呼了几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十日后，又有一批货，从京都附近的抑芽村送到红馆去。”那男子说道。
“好。我一定……安全送到。”柳霜是心有余悸地说道。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所谓的货物，竟是活生生的人。
押运“货物”的笼子不大，柳霜是掀开盖在笼上的黑布，只见一个女子约摸十几岁的模样，蜷缩着在其中。柳霜是震惊不已，但奈何自身难保，她攥着拳头，将黑布放下，只佯装不知。
“姐姐……姐姐……”里头的女孩虚弱地叫着，如针一般刺在她心尖。她如约将货物送到了红馆，也顺利拿到了下一颗断肠草。
……
谢屿天听着，一双剑眉紧紧皱着，他行至柳霜是身边，握住她的手腕，将长袖挽起，只见一根暗紫红色的血脉，从手腕处向上延申，已经到手肘位置了。
“霜是……”谢屿天有些心疼地喊着，以食指和中指探她的脉搏，十分紊乱，像是有几股气流同时在体内游走。
“怎么样，你见过这种断肠草吗？”白攸之问谢屿天道。
“从未见过此种剧毒，想来不是胤朝的产物，也许出自西域。”谢屿天摇摇头道。
柳霜是的脸色波澜不惊，她挣脱谢屿天的手，说道：“没有用的，这些日子里，我一个人偷偷看过许多郎中，吃了许多偏方，从来不曾有人知道这断肠草究竟为何物。我本想瞒着瑞姨……只要偷偷将她带到乡下，让那些人找不到她，瑞姨安全了，我也便心满意足了……我实在不愿意再去干那样的勾当了，我做梦都是那些女孩子的哭脸，她们哀求着我……就让我在乡下疼死吧。”她说着，双手有些颤抖。
谢屿天将柳霜是搂进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药，便一定有解药。霜是，你放心，我一定能研究出来的。”
“谢谢你，屿天。”柳霜是说道：“我犯下太多罪孽了，老天也不会救我了。”
“霜是，我们打算去搜捕三清山，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白攸之问道：“你同他们有过交集，我相信可以帮上忙的。”
“想来瑞姨是被他们掳走了，我愿意。”柳霜是点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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