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正月十五,一轮圆月似雪球一般高挂天空。

    淑真突然感觉腹部一阵绞痛,继而是有规律地伸缩着,她张大了嘴喘气,剧痛使她站立不稳,狼狈地跌坐在王帐内。

    “救……救命”她扶着腰痛苦地喊叫着。

    连翘正端着一盆水入帐,见状连忙扶起淑真,将她安置在床上,说道:“王妃您别害怕!我这就去请巫医和老额吉过来帮你接生。”

    连翘飞快跑了出去,直入巫医的营帐,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了出去。又将那正在洗小羊羔受伤后腿的老额吉也拽进了王帐。

    一群人围着临盆的淑真手忙脚乱地忙开了。

    连翘四处寻不得荻王,便拦下一士兵用零碎地荻语问道:“瓦啃纳?(王在哪)”

    那士兵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连翘摆摆手示意听不懂,最后他指了指前方的马屋,连翘心领神会,撒开腿便跑。

    荻王正在检查着马队的马驹,连翘着急地比划了一通,荻王大概知晓了前因后果,又欣喜又害怕地往回赶。

    巫医仅观察了荻王妃的面相和脉象,确认王妃无碍后便出了王帐,留下老额吉一妇人在帐内接生,荻王亦在帐外等待。

    这时,一声凄厉的狼叫划破了天际,那声音雄厚有力,荻王侧耳一听,再熟悉不过了。

    一荻国士兵手里抡着大刀,皱着两股浓厚的眉毛到荻王跟前禀报。

    荻王不用听那士兵禀告也能猜出,是狼群又来骚扰他们了。

    但令荻王震惊不已的是,那额间一缕白毛的老狼王竟死而复生,向马群发起了总攻。

    几年前,西北数月未曾下雨,草木枯死,万物莫生。野兔野蜥蜴一类的生物全都饿死了,在草原深处的狼群更是捕不到食物,饿得前胸贴后背。

    无奈之下,那狼群竟壮着胆子,在老狼王的带领下将视线锁定在了人类的马圈中。

    它们像是精心蓄谋许久的,由两匹狼率先冲出,引起牧马犬的骚动,那犬只吠叫了几声,便向那两匹狼奔去。

    继而,在那只额间白毛的老狼王的率领之下,十几只狼闪电般地冲向马场后的一个突出的山包,另外的狼群则从山包两侧突出,形成一个合围的、居高临下的包围圈。

    牧马犬的狂吠引起了守夜人的关注。

    那人走向马房,看见密密麻麻在黑夜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心下打起了鼓,连忙招呼剩下的守夜人反击抵抗,还有一人去请荻王来。

    人狼大战浴血展开,被狼咬伤的荻国人在地上躺着,伤口如恶渊般淌着鲜血,狼的咬合力极大,被咬中要害即刻毙命,被咬中四肢手脚尽废。

    被各种棒槌刀剑打死的狼也不在少数,战况激烈。

    荻王得知情况后匆匆赶到,他远远望着那狡猾而又凶狠的敌人,它正狼吞虎咽地撕咬着一匹还在冒着热气的马,荻王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夹紧马肚,策马狂奔,那狼用舌头抹了抹嘴,也前后腿交替,向那荻王奔去。

    两个群落的王,今夜一决生死。

    那狼王从马儿奔腾的前蹄中穿过,狠狠咬住了马肚子,尖锐的狼牙直接将马肚豁开,血腥的内脏流了一地。

    荻王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立即站起,挥刀向狼王。

    第一刀,腾空。第二刀,碰到了老狼王引以为傲的发亮狼牙。

    他斜向上一使力,剜开了狼牙,狼牙被生生截成了两半。

    狼最坚硬也最薄弱的致命处是狼牙。就算豁了狼牙还能够侥幸生存下来的狼,也会因失去狼牙无法咀嚼肉食而饿死。

    那狼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命狼群撤退。那争分夺秒地在吃着地上死马的众狼依依不舍地离开饕餮美食,向丛林深处撤去……

    那失去了狼牙的老狼王,不是应死了的吗?可如今,那老狼王不仅没有饿死,竟意气风发似从前,更可怕的是,今年风调雨顺草的长势极好,狼群本应不愁吃穿,而它竟为了报复向荻国的马场发动了总攻。

    那些个狼个个目光凶狠,它们并不饥饿,此番袭击马场,只是为了复仇,因此它们只纵身一跃,跃至马背,以那锋利的狼牙咬破马匹的动脉,亦或是钻到马肚子下,将它的五脏六腑皆拉出来,却不食用,只是观赏。

    这不是狼,是恶魔。

    一边是待产的妻子,一边是受困的马群,荻王陷入了沉思,最后提起武器,命巫医好生照顾淑真,便和那士兵匆匆赶往马场。

    荻王在那马场又是一场恶战。这一次,他手起刀落,将那狼王的脑袋生生砍成了两半。

    那一缕额间白毛被血染红……

    荻王蔑视地看了一眼手下败将,心中不甚可惜地摇摇头,可惜了一张好狼皮。

    天狼啸月并非奇事,只那白毛狼王并非寻常之狼,荻国通灵的巫师曾经预言,那额间的白毛是那天狼的第三只眼睛,天狼拥有不死之身,拥有卓越的智慧和耐性,能带领草原狼走向巅峰,同时也将给荻国带来灾祸。

    荻国人崇尚万物有灵,狼是它们的敌人,也是它们的神和信仰。

    如今,预言成真,没有人知道昔日被荻王打碎狼牙的狼王为何如今又卷土重来,咬死那么多马匹只为报当年失牙之仇。

    士兵之中不知何人走漏了消息,将狼王的讯息告诉了那瞎子巫师。

    于是,那瞎子巫师在众多信徒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王帐,硬生生将那尚在襁褓里的婴孩拖走了。

    “你,你们干什么!”淑真方才临盆完,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因为疼痛咬破了,渗着血珠,她看见这群来路不明之人气势汹汹地将孩子抢走,撑起身子就要反抗,却无力地从床上滚了下去。

    她艰难地爬到巫师身前,拽着他的衣衫向上握住了孩子黏糊糊的小腿,声嘶力竭地喊道:“还我孩子!”

    那巫师感到淑真正俯在他的脚边,用手要去拨开淑真的手。

    淑真的手渐渐滑落,情急之下,淑真以拇指和食指在那婴孩的大腿根处狠狠掐了几下,血丝渗透她的指甲盖,婴儿因为疼痛发出了本能的啼哭。

    孩子,孩子,不要怪娘,娘也是为了日后能找到你……淑真掐在孩子身上,痛在自己心间。

    最后一撇,孩子被那巫师抱离。

    “连翘!连翘!”她尖着嗓子喊道,方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又经历了这番丧女之痛,淑真只感到一股腥血自胸口处翻腾着向上涌,她咳出了鲜红的血,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而连翘亦是又踢又打,却被几个人死死按住了。

    其中一脸上长着黄瘤的大汉身上泛着汗酸味,他见那连翘姑娘生得如花似玉,加上他一个穷酸的老光棍多年来未曾触碰过女子,一时间竟兽性大发,趁乱将连翘侵犯了。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一个姑娘的喊叫声……

    待荻王怀着胜利者的姿态,手里提着那狼王的尸体自马场凯旋而归时,等待他的却是噩耗。

    “淑真,你怎么了?屋内怎么这样乱?”荻王放下那仍带血的刀,凑近床上的淑真关切问道。

    “他们……”淑真从那昏迷中醒来,又气又恨,虚弱不已地道:“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伤了我的连翘……”

    连翘的衣衫已被扯破,她用那残破仅存的外套,死死护在胸前,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荻王怒不可遏,冲出王帐,迎面看见不远处坐着的巫师。他面色坦然,双目紧闭,一缕白发在风中飘扬,似乎已经看见了他的结局。

    荻王将锋利的刀刃抵住那巫师粗壮的脖颈,问道:“乌伊瓦拉?(孩子在哪)悟低斯瓦肯?(谁伤了连翘姑娘)”

    那巫师本就盲了的双目原应是青白色,此刻却因为激动眼眶充血,他呼吸沉重,坚决地道:“肯纳蒂斯,悟么嘛卡其卡其……(为了荻国的未来,我是绝不会说出孩子的下落……)”

    说罢那巫师竟主动贴近荻王的刀刃,自下而上用力一划,血流如注,他蹬了蹬双腿,很快便断了气,是以死谢罪,也是以死保守秘密。

    巫师一死,无人知晓究竟是谁带走了孩子。荻王问遍了草场上所有的牧民,可狼王一死,便会转世托生在荻国第一个出世的孩子身上这一传言却令所有牧民深信不疑,他们是如此的沆瀣一气,如此的坚定不移,所有人咬定不曾去过那王帐,更没有人愿意承认带走了孩子。

    即使是尊贵无上的王,此刻也竟是如此束手无策。

    没了孩子的淑真像是没了盼头的木头人,一日日油尽灯枯起来,她如行尸走肉般生活了几年,不言语不与人交谈,只是终日长久坐着,陷入呆滞。

    远嫁荻国,此为一伤。本以为能在荻国重新开始,安身立命,夺女之恨,此为二伤,荻国也并没有接纳她这个遥远的异乡人,带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孩子……

    日渐虚弱的她终于在一个漫漫长夜永远阖上了双眼,临终前,她告诉身边的护卫:“我在那孩子的大腿间掐了两道痕,请你务必寻到我的孩子,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像我一样,咳咳……让她做个开心快乐的平凡人……”

    至于那连翘,疯疯傻傻的她早就不知所踪。淑真死后,随她一同前来的众护卫也皆归入荻军编中,如浮萍般各自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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