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坐在竹竿搭成的高架台上,闻言用一根长长的杆头拴着尖沟的竹竿,把那盏走马灯吊到我眼前,全禄几人忙接下抱在怀里。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灯你买得起吗?”
回首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说我不好看的姑娘。
我道:“关你什么事儿。”
“我只是觉得你要是看来看去的又不买的话,岂不是麻烦了老板,所以先帮老板问问。”
“你家住路边吗?管这么宽,那凉快那待着去,我还要过花灯节,没空理你这个在路上无礼的盯着别人乱看,然后随意评价别人外貌的人。”
“你,”她还没说完,我身侧又有一道声音响起,“这盏灯我替这位姑娘买了,”说着便丢了个沉甸甸的钱袋给老板,老板从钱袋里取出花灯的钱,又把钱袋还给了他。
“周公子,我不用你付钱。”
女孩侧身想看看到底是谁多管闲事,却发现是一名英挺俊雅的青年,相貌周正好看,气度更是不凡。
本想骂多管闲事的语气,立刻收敛变成了娇软的语气,“公子这位姑娘可凶了,无故骂人的,你何必帮她。”
周兰溪定定看着我道:“我与这位姑娘是旧相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不劳你说了。”
我冲小意几人使了个脸色,就一起往前走了,“谢小姐真是长情,每年都买走马灯。”
“只是觉得这灯有趣罢了,小意把买灯的钱还给周将军。”
“不必,只是一点小钱,周某还付得起。”
“花灯节出来的急,还未用饭,谢小姐可要一道去用些。”
“我已经用过了,既然周将军着急用饭,我就不打搅了,”说着便抬脚快步离去了。
小意回头看了眼,一脸无奈看着自家乡君背影的周将军,说来这位周将军和谢家颇有渊源。
他能进京门军还多亏乡君父亲的举荐,之后他更是厉害步步高升,如今被调到了,五大营里当将军。
从前两人在宫里遇上了,关系还算和谐,不知从那年开始,乡君似乎极其讨厌这位将军,见了面总没个好言好语的。
周兰溪看着端宁清冷的背影,当年还是自己太冲动了,若早知那位是个短命的,自己就不必先去惹端宁不开心了,这样再去她家求娶她,也能容易些,冲动错失良机啊!
这么想着,周兰溪连饭也不想吃了,只不远不近的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呀!”绮雾突然大叫道。
“怎么了绮雾。”
“乡君快看那不是两位主子吗?”我顺着绮雾的目光看过去,是皇上带着大姐姐出来赏花灯了。
两人站在灯影辉煌的大街上,身边虽有不少人走动,但他们两站在一块的样子,是那么的美好,就好像两块被合在一起的,形态优美的玉珏。
我正在磕狗粮,身后突然又传来周兰溪的声音,“谢小姐很羡慕皇上皇后情深意笃。”
“我是为大姐姐开心,”怕他旧事重提,我又道:“其实我觉得,要想像大姐姐夫妇那样和睦,必须要彼此相爱才行,你说是不是周将军。”
周兰溪神色阴沉下来,顿了会儿才道:“谢小姐这会儿对我有偏见,若消除了那些偏见,自然能和睦起来。”
怎么能算是偏见呢!这些年来您夜闯我的寝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谁能理解我好好地睡着,一睁眼床头有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的那种心情,我还不能吵也不能闹,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为了家族的名声。
往年花灯节,他没能来纠缠我,定是因为营里有事,今年怎么不多有点事绊住他,让他少来烦我。
他就这样一路跟着我,直到我回宫了,才没继续跟。
第二日我找来画纸,想把昨夜偶遇皇上和大姐姐的样子,画下来送给大姐姐,刚画了几笔,外头就有小太监来请我去翊坤宫。
“李公公皇后娘娘找我什么事儿。”
“奴才听着仿佛是您外祖母那边有什么事,具体的却也不清楚了。”
进了翊坤宫的东侧殿,我瞧里面没人伺候着,便道:“大姐姐昨夜我在街上可看见了您和皇上了。”
“你瞧见我们了,怎么不打招呼。”
“这不是看你们甜甜蜜蜜的,我就不去打扰了嘛!”
“快别说那个,找你来是有件大事。”
我瞧大姐姐神色严肃下来,忙问道:“什么大事。”
“跟在显儿身边那位姑娘没了。”
“怎么会没了。”
“听说显儿带她去治哑病,像是错服了什么药物,人就没了。”其实显表哥和那位姑娘早已成亲,只是家中长辈均不认可,所以我们也只称她为跟在显表哥身边的姑娘。
我倒与那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那年上岷山,她还请我吃过她做的糕点,后来显表哥决心和她成亲后,倒是写过书信来告知过我。
我虽有些惊异,但显表哥写来的信里,所流露出来的喜悦使我很欣慰,故还是很支持他的。
还帮着他劝过外祖父,外祖母,结果从小到大没被他们骂过的我,那次却讨来他们一顿臭骂,害得我只好灰溜溜地赶紧跑了。
他年少时风光恣意,却被一朝打落泥尘,情路更是坎坷,好不容易从新开始找到了那位姑娘,如今却又是这样的结果,真叫人难受。
“大姐姐我想去岷山看看显表哥。”
“外祖母正是这个意思,出了这个事后,外祖父,外祖母也去岷山看过显儿,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把外祖父外祖母吓的够呛,你们素来交好,你去劝劝他,再怎么伤心,也不能罔顾自己的身体。”
“我这就出发。”
“马车还有其他一应东西,我都给你准备齐全了你快去吧!”
马车轮轱辘转动起来时,我侧靠在车璧边想,这人生总是无常的。
我在车里昏昏沉沉的醒了睡,睡了醒,总算赶到了岷山,坐着竹竿搭成的人力轿上了山,发现显表哥的几间竹室外都挂上了白布,清幽的密林,白花花的白布,让我的心情更压抑了。
推开最里间的竹舍,一身素衣的显表哥跪在一块灵牌前,我轻轻唤他,“表哥。”
“你来了。”
他声音嘶哑极了,像是很久没说话了。
我倒了杯水递到他手前,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喝,我刚想劝他喝点,只听扑通一声,显表哥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快来人请医者来。”
显表哥身边的小厮,把他抬到了床榻上,腿脚快的小厮,已经奔下山去请医者了。
我拿小汤匙喂了些温水给他,脸颊都凹下去了,是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去熬些米汤来,我喂显表哥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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