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律脖子一梗,倔强道:“你去吧!天气冷,我想吃点带汤水的!速去速回。”
武利盈隐在夜色里狡黠一笑,好似没察觉到花素律的异样。
放下东西,哦了一声,转头人就没影。独留花素律楞在原地,吹着湖边冷风。
花素律狠狠猛捶怀里的布老虎,把它当做武利盈发泄。
她望望周围……
若说此处有多差,倒也没有。
湖边铺了砖地,种着柳树。风一过,扑籁籁的响。
边上还有供人休息用的长条的石凳,做工虽然粗糙,但平整。
花素律满心幽怨,借着月光和隔岸极微弱的灯火小心挪到石凳边坐下。
只是屁股刚落座没多久,花素律眉头就皱起,一脸的苦相……
石凳太凉了,冻屁股t^t
花素律没有办法,抱着布老虎站起身。
刚绕了两圈,头上忽然又光亮降落……
那光来得很温和,出现的没有任何恶意。
花素律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些意外。
她循着光转身,看到武利盈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手里头提着灯笼放在她头顶……那,便是光的来处。
花素律惊喜笑道:“这就回来了?这么快?”
“那当然!”武利盈尾巴要翘上天:“不是我吹!我的轻功,我哥都要逊三分!”
她看两眼武利盈手里的东西。
几个油纸包、四个小酒坛,怀里还夹着团用布包起的什么东西,看着还有棱有角……
“卤味、豆皮卷、炸货、糖炒栗子,还有女儿红。”武利盈显摆自己手里东西。
花素律故作委屈,软声问:“我的汤呢?”
武利盈挑下眉毛:“我就两只手,怎么拿得过来?”
花素律装作生气似的:“哦,那是故意不买喽……”
武利盈嬉皮笑脸的,轻飘飘地撞了下她的脑门:“看你那娇气样!找人给你做了。不过现在还没好,一会儿我给你取来。”
花素律这才扬起点笑意,她这次不问武利盈,直接将他手里拎的酒和吃食接过。
武利盈瞧着笑了笑,挨着她腻腻乎乎地挪到就近的石凳上。
花素律把东西放到石凳上,正犹豫要不要坐时……
那边武利盈将布包打开,将里头包的两个软垫和几个折叠好的灯笼外罩取出来。
花素律眼看着他潇洒高傲地将布抖开铺到地上,软垫一边置于一个。
随之用火折子将短蜡烛点燃,放到石凳和周围,最后展开灯笼,将它们罩好,防止被风吹熄。
这份贴心让花素律有意外的感动,但仔细想想又没那么意外。
她窃喜着瞄了武利盈一眼,猜武利盈刚才的愚直行为定然是装的……哼,混小子还挺会耍心机。
武利盈殷勤地将东西全部安置好,花素律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消坐下等吃就好。
天上缺角的明月洒落辉光,清浅的映照湖面,如覆银纱。
花素律周身被暖黄色的灯笼光包围,白净的面庞被烘出一片朦胧的光影……
武利盈侧身倚着石椅歪坐,手里提着酒坛,含笑看花素律。
后者则在专心干饭,一口香炸里脊,一口女儿红,之后畅快地发出一声长叹……
那里能看出半分皇帝该有的尊贵?
简直和混迹街头的野丫头没区别!
可武利盈看她这幅不成体统的样子,就是喜欢。
比她平时在宫里板着脸,端正严肃的模样,要更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花素律用帕子优雅地沾掉唇边的酱汁,顺着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瞄回去,对方毫不知羞地挑眉。
倘若没有那张俊俏的脸撑着,这举动和调戏小姑娘的街溜子没多大区别……
花素律有想问他“你看什么?”的冲动,但想了想,转过头,没理会。
因为她猜,如果她开口,对方一定会接茬,说那种让她面红耳赤的话。
说不准,说着说着,还会趁机贴过来……
花素律狠狠咬下一口豆皮卷……她才不给机会。
她正自顾自地犯傲娇时,身上融入一片温暖……
花素律下意识低下头看,看到自己身上的绿衫,心脏不禁怦然而动。
你说他往日多有冒犯,可有时他偏又守礼。
你若说他守礼,有时又不成体统。
回头看向武利盈,他恰好提起酒坛姿态豪迈地饮了一口。放下酒坛,露出那双映着烛火闪亮的眼眸,肆无忌惮地对上花素律双眸。
不知是否有酒精催化的缘故,武利盈眼中的情绪几近赤裸,让花素律想忽略都难。
那目光实在太过热烈,花素律本就心悦他,被这么注视,更是觉得难挡。
霎时一股羞怯意涌上,花素律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武利盈看出她的情绪,心潮澎湃地垂下眼,故作淡定:“我……”
花素律背对着他,听他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话,忍不住抿唇偷笑。
看刚才那肆无忌惮的样子,还以为他多能耐,原来就这样。
哼,纯情男高~
“那个,你穿着吧……”
武利盈支吾了好半晌,终于说出句能叫花素律听清楚的话。
“湖边湿寒风大,现在天气又凉。你以前身体不大好,穿好别病了。到时再怪我没照顾好你!”
武利盈手指摩挲着酒坛口,想学出一副成熟男人的稳重姿态。可惜他天生性子活泛,硬是这般学,听着反倒不着调。
倒不如同往常那般说两句俏皮话,来得更让人听着开心。
但有句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
现在俩人又是正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独处,荷尔蒙正疾速飙升着。这时候,只要俩人不说特别坏气氛的话,怎么听就都是悦耳的……
“说得我好像多矫情一般。”花素律笑哼着与他拌嘴。
武利盈听出她的笑意,再也克制不住喜欢亲密腻乎的本性,立刻黏过去。
“你不娇谁娇?全天下还有比你更娇的人吗?”武利盈下巴搭在花素律肩头,摇头晃脑的含笑模样,像只极喜庆亲人的大狗。
刚刚他有察觉到自己的伪装实在粗糙,这让他觉得有点丢面子……好在花素律没在意,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真是贴心可爱啊!
花素律嘴角飞扬,心想武利盈说得也没错。
她这辈子是皇帝,那里有比她更娇贵的人呢?
再说,她上辈子的名字,可是叫“花娇”!
两相一合,这是名里带娇,命里带娇。说她是“天下第一娇”,一点不为过!
花素律鼻子翘得老高,武利盈靠在她肩膀,歪头看她露出的笑样子,调侃道:“怎么?你承认了?”
花素律立刻冷下来脸,故作严肃:“才没有。”
只是二人对视不过一两息,她便再装不住,前仰后合地笑出声来。
武利盈在她肩膀上立不住,歪开身子一道嬉笑。
等到湖边再恢复平静时,是二人终于笑得没力气歇息下来……
大笑过后,是短暂的沉默。
俩人默契地望着静谧的湖面不做声。
漆黑的湖水映着对岸寥寥灯火,如若冷清静默中的一点温柔在无声无息的泛滥……
“真好。”花素律忽然轻声感叹。
武利盈偏过头看她,见她目中似幸福,又觉悲伤:“要是日子,能如这般过该多好?”
武利盈的心情因这句黯淡了几分……
倘若可以,他也想过这般轻松快意的过日子。
他静静地看花素律的侧影……
如果,花素律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那怕出身差些,他也会拼了命将她带回家,与她结成连理。
到时他们会相亲互爱。
他会带花素律去各种好玩的地方,吃各种好吃的东西。游历天下,享尽天下乐事……
可他们不行。
他们不能够这么做。
因为他是忠勇侯的儿子,是镇国大将军的弟弟。
她……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他们的肩上,都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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