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见此,以为皇上是惧怕她所说的。
软硬兼施,果然奏效。
却也怀疑皇上方才还怒发冲冠,这样简单就妥协了……
她犹疑着,但不忘给皇上一个台阶下,好将眼下之事坐实:“皇上顾念姐妹亲情实是再好不过,如此,臣也能放心了。”
花素律站在原地,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回话。反瞄了眼还在跪着长林与和雍……
“你俩起来吧。”
乐平暗推了下长林,长林立刻会意,叩头谢恩,说了一堆感恩的话。
和雍无甚情绪,谢过恩后便缓缓起身。只是在她低头的一瞬间,眉眼中露出些许安心的意味……
乐平带着长林为花素律好一顿歌功颂德,不多时,负责拟旨的太监前来聆听圣意,她们几个也闭上嘴。
拟旨太监跪在花素律脚边,手里捧着小本子,舔了舔毛笔尖儿,等候花素律讲话……
“传朕旨意。一,强令京卫府府丞冯玉修妻子与丈夫和离义绝,冯玉修割让一半财产于妻,以保妻子日后生计。其妻若要带其亲生子女一同离开,冯玉修需从余下财产中再割一半,作为子女赡养费用。”
“此后,冯家诸事,一概与其妻无关。其妻不得再干涉冯家事宜,冯家亦不可以任何理由兹扰。”
花素律这旨意说得其实不严谨,不过太监听完后会当即拟旨,然后说给花素律听。如花素律有不认同的地方,则还会再更改润色。
待拟旨太监给花素律讲拟好的旨意时,那边乐平、长林母女乐得喜出望外。
他们起先只是想求个平妻,反正长林是郡主,纵然是平妻,也能压过冯玉修那个村妇原配。
没想到皇上这么为她们思虑周全,直接下旨,强制冯玉修与妻和离!
这样,长林就可以堂堂正正做正妻!
还准那村妇把生的孩子带走,能让长林日后眼不见心不烦。
可长林还是有许多不愿意……
冯家的钱都是冯郎和她的,凭什么分给那乡野村妇和那些土杂种?
不过没关系,待眼下这事完了,来日有的是功夫收拾那村妇。
将那些属于她的钱,全拿回来!
听太监复述完,花素律觉得没什么问题,站在原地双手抱臂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抬眼看了眼另一边,果见乐平母女那乐得不可开支的表情。
她微撇过头,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冷笑。
花素律的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却恰好被正在附和乐平、长林的花云舒看见。
花云舒温婉的笑意僵住,忽隐隐觉得不妙……
“二,朕承认冯玉修、薛佳林二人婚姻事实。但……”
喜不自胜的乐平与长林,以及暗暗谋划的和雍,从没想过。
她们三人的命运,会自这个转折起,一路跌向深渊……
花素律冷漠地看着她仨:“但鉴于此二人婚姻事实发生在冯玉修与妻子和离前,依照大俞律,薛佳林降为妾室。夺去郡主封号,依律,归为奴籍。”
“不!——这不对!皇上!我是郡主!我不能做妾!”长林猛地站起大喊。
乐平则淡定许多,她面上的喜色瞬间冷下来,双目不敢置信地凝视着花素律:“皇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花云舒似是早有预料,并不甚意外。她坐在椅子上,目光在几人身上流转。
方才随拟旨太监进入的宫人挡到她们面前,生怕她们冒犯皇上。
花素律不急不恼,面上是类似嘲谑的笑意,幽幽缓缓道:“急什么?朕还没说完呢……”
她偏头对身边的太监道:“来,说一遍这第二条旨意。”
拟旨太监应是,拿着笔在小本子又迅速勾勾写写几笔后,将润色好的旨意念出声。
“我是郡主!我母亲是大俞的大长公主!”薛佳林听完太监拟好后的旨意,几近疯狂大喊,向花素律提醒自己的身份。
花素律不可置否地点头,仗着个子比薛佳林高,睥睨着含笑道:“朕知道!所以才有这条旨意。省得旁人看你为皇亲,不敢判你。”
薛佳林像是听到什么极为荒谬的话,面部肌肉不住抽动起来,使得她本就刁钻的长相显得更加扭曲惹人厌恶。
“三!”花素律看着神情愈加疯癫的薛佳林:“京卫府府丞冯玉修,无上报私自结亲,此为藐视君上,处以革职,永世不再取用。另,冯玉修疑涉杀妻、行贿等罪,关进昭狱,责令东厂连日审查此案。”
“四!乐平大长公主及其驸马,纵容子女、目无法纪。未经询问圣意,私准定亲成亲,事后仍不知悔改,存意遮盖隐瞒,实为大逆不道之举!”
“但朕念其爱子之心拳拳,更念在乐平大长公主之故,减轻处罚。”
“夺去驸马爵位,禁足薛宅,面壁思过一年,无诏不得出。乐平大长公主,禁足其公主府一年,无诏不得出。二人分别抄录《大俞律》百遍,小惩大诫。并,其子女荫封官职一律剥夺取消。”
“另外,薛赵两族,凡涉事、知情不报者,朝中协助隐瞒官员,一概依律严惩!此案由三司会查,不得有失!”
太监再度复述过润色好的旨意后,花素律道:“没问题,去传旨吧。”
拟旨太监收起记录旨意的小本,叩个头,起身要往外走。
乐平坐在椅子上听旨意听的浑身发抖,喘着粗气,发出声尖锐的喊叫:“站住!”
众人皆知她喊住的是拟旨太监,不准他回司礼监下发旨意。
可皇上在这里,拟旨太监怎会听她的?自是继续往外走。
乐平眼见顿时急了,也端不住平日里的仪态,冲过去扯住拟旨太监的衣领:“本宫是大俞的大长公主!叫你停下,听不见吗!”
那太监被乐平拽得一个踉跄,稳住后躬着腰,不急不惧低声道:“殿下,奴才奉圣意要去传旨,请您放手,不要误了时辰。”
“你……”乐平恶狠狠地瞪着太监,抬手要抽他一耳光。
巴掌举起了,却没落下……乐平还没完全失去理智。
这拟旨太监此时是代表皇上去传达旨意,如果打了他,就等于打了皇上。
现在尚只是爵位被削,若这巴掌打下去,怕就是家破人亡了……
乐平松开手,满面不甘心地垂下头。
那边薛佳林见状,气急地喊她:“母亲!你怎么放他走了?你怎么能放他走!!!”
乐平愤怒地走过去,狠狠地抽了正在发疯的薛佳林一巴掌。
薛佳林失衡摔倒,似是被这巴掌打呆了,趴在地上好一阵才捂着脸缓过神,匪夷所思地问:“你打我?你打我……”
乐平指着狼狈不堪的女儿,骂道:“本宫自出生起,何时不是风光无限?可却生出你这蠹祸!害得你父亲兄弟的爵位官职都没有了!都是因为你!”
“凭什么怪我?!”薛佳林疯乱地叫:“我的郡主也没有了!我还要去给人当妾、当奴隶!我比你们可怜!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帮我除掉……啊!”
乐平听薛佳林已失去理智,话不过脑,急忙又抽了她一巴掌,防止她吐出多余的事:“你给本宫闭嘴!都是平日对你骄纵太过,使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难道真想去当妾吗?”
“我不……”薛佳林捂住脸,惊慌地喃喃:“我不要当妾,我不要一辈子当奴婢……”
乐平深吸口气,转过头见到花素律依坐在桌边,面上稳操胜券的冷笑,乐平心中瞬间被暴躁充斥。
当年,这个杂种怎么不和她淫乱的娘一起死在冷宫!
纵然乐平再怒再恨,现在为了女儿,也不得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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