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凉有些笑不出来了。
申靖?祖母当年替她挑选的“童养夫”?
虽说大姐嫁去了申家,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但两人见面还是会有些尴尬的好么?
好吧,这件事老太太并没有对她挑明,若是表现出不自然,尴尬的就是她自己。
她的神情瞒过了老夫人,却瞒不过目光如炬的夏怀珣。
他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女儿。
“娘,申靖那孩子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老夫人笑道:“可不是么,听你大舅舅说,靖哥儿的文章写得极好,想让你帮着瞧瞧。”
夏怀珣点点头,大舅继承了外祖父的衣钵,也是当世有名的大儒。他说谁的文章写得极好,那必然是真的好。
只是申靖的年纪还小了些,历练几年后再下场也不迟。
他看着女儿笑道:“如此一来,咱们家就越发热闹了。不过往后月儿不能再偷懒咯,若是被这位出众的表兄给比下去,那多丢人啊?”
夏月凉冲他做了个鬼脸。
父亲想要开她的玩笑,那她就要使绝招了。
她拱进老夫人怀里,娇声道:“祖母,爹爹欺负我……”
老夫人果然最吃这一套,抬手在儿子胳膊上拍了几下:“多大的人了尽说些不靠谱的话!我凉姐儿是女孩子,又不要去做官挣钱养家,和男孩子比个什么?!
喜欢念书就念几本,不喜欢就做其他事,总共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不让她过得快活些!”
夏怀珣咧咧嘴,赶紧给母亲陪不是。
十几岁的大姑娘还玩撒娇这一套,月儿真是被他惯坏了。
可每回看着她这副小女儿家的娇态,他的心里总会生出一种特殊的暖意。
夏月凉抬起头看着老夫人:“祖母,今年祖父总算是可以同我一起过生辰了。”
提起丈夫,老夫人依旧不满。
“老身还是去年的话,他爱回来不回来,我只管给凉姐儿热热闹闹过生辰。
如果他表现得不错,那就勉强给碗寿面吃!”
夏月凉吐了吐舌头。
等着看好了,若是谁敢用一碗寿面打发祖父,祖母怕不是要跟人拼命。
※※※※
九月下旬之后,京城里一直阴雨绵绵,一天比一天冷。
夏月凉喜欢清静,倒也不觉的生活枯燥,但还是忍不住掰着手指计算亲人们回京的日子。
这一日她一时兴起,让春酌去库房里取些布料和棉花,打算给父亲做一件冬天在家穿的棉袍。
春酌回来的时候,不仅取回了她要的东西,还带回了一个人。
利索的装扮、坚定的眼神、清冷的嗓音,唯一不变的是那依旧秀美的脸庞。
“季云蓁见过姑娘。”她单膝跪地,显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夏月凉的护卫。
她的到来给了夏月凉一个小小的惊喜。
因为在她看来,季云蓁虽然会一些拳脚功夫,但也只是比一般的贵女略强一点,连自保都很难做到。
本以为即便是她愿意吃苦进步神速,至少也需要三四年才能归来。
没想到只是一年零几个月,她便已经脱胎换骨,重新回到了京城。
夏月凉不清楚季云蓁现在的实力如何,但能被允许离开,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她亲手将季云蓁扶起来,温声道:“这一年多很辛苦吧?”
季云蓁道:“是,很辛苦,但我觉得很值。”
夏月凉点点头:“为了不影响你训练,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季云蓁的心脏像是突然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哑着嗓子道:“姑娘是不是有我母亲和弟妹的消息了?”
“是,但他们现下不在奉国,如果你想要见他们,我可以帮你联系。”
季云蓁握了握拳,好一阵才摇了摇头:“不,现在不是见面的时候。他们不在奉国也好,省得又遭人算计。
等我替父亲报了仇之后,再去与他们团聚。”
夏月凉很想告诉眼前的姑娘,替季沐清报仇或许不难,但要想洗清他身上的罪名,短时间内根本看不到希望。
但她实在不忍心再往对方头上泼冷水。
“暂时不见面也行,但你总要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吧?”
季云蓁又一次摇头拒绝。
“不必了,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他们。”
“好吧……”夏月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一路也辛苦了,让春酌带你去房间,先休息几日再说。”
“多谢姑娘。”季云蓁抱了抱拳,随春酌一起走出了正房。
夏月凉哪里还有心思做衣裳,歪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季云蓁最直接的仇人是太子,背后的仇人是闻老狐狸。
太子虽然已经遭到厌弃,但他永远都是老皇帝国的儿子,杀他代价太大。
闻老狐狸位置非常稳固,而且为人太过奸诈,想杀他并不容易,代价同样很大。
但季云蓁的怨气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否则她肯定会被憋疯的。
那么,该先找谁来让她出口恶气呢?
※※※※
自从那一日离开御书房后,太子一直在东宫闭门不出,甚至连太后都寿辰都没有出席。
太子妃周氏受娘家牵连,也不敢四处走动,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就怕哪天太子一个不高兴就把她休了。
皇长孙言非庐虽然没有受到责罚,但他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四处招摇,整日躲在府里喝闷酒。
自小就在他身边伺候的张公公见他如此颓废,忍不住劝了几句。
“长孙殿下少喝些酒,身体要紧。”
“呵呵……”言非庐端着酒杯晃了晃:“前程都没有了,还要这身体做甚?”
“殿下……”张公公夺下他手里的酒杯:“您可不能这么想,陛下虽然冷落了太子殿下,可毕竟没有真的废黜。”
言非庐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说,父王还有机会翻身?”
“奴才不敢妄自揣度圣意,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该轻易放弃。
况且您是陛下的嫡长孙,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注定的。
就算将来是其他的皇子登基,也不敢轻易作践与您啊!”
言非庐继续冷笑。
“不敢作践?父王现在还是太子呢,作践我的人还少么?”
“殿下指的是……”
“当然是姓闻的,除了他们一家子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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