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叶珏自己,还是林馨宁,二人所乘马匹虽不能称之为是万中无一的龙骏良驹,却也可说是焱朝之中少有的骐骥,奔驰之际速度都是甚快。

    更兼现下他们只是两三人同行,速度自然要比千军万马的大军调动更快,奔走不上半个时辰,便已赶回了暨阳城内,叶珏自己的下处。

    直到此时,叶珏方才松开自己的手臂,任由杨妙裳自行下骑,想来今番她的伤势说来并不甚重,尚不需自己亦步亦趋、时时护持。

    继而叶珏与林馨宁也都各自下马,不过经此一程驱驰,林馨宁似是心中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妙目之中原本的嗔怒全然消散,再次看向叶珏的时候,眼中未带异样。

    来不及再多寻思,叶珏随即便想林馨宁说道:“馨宁妹子,如今杨姐姐身子负伤,难免有所不便,今日晚间我便为她守夜,妹子可自行先去安歇,待有别事,我再去相请。”

    林馨宁闻言转目向杨妙裳瞧去,秋波扫处,见她现今虽是已经将唇角鲜血擦拭,但仍是面色苍白,娇躯不振,与平常英姿飒爽之态自有不同,倒是生出几分弱柳扶风之感。

    又想到这位姐姐当初便是诰命夫人属意的儿媳,即便论资排辈,也当在自己之前,况她目下确有伤病,叶珏守她几夜,也是理所当然,颔首应诺之余,便自行归去安歇。

    待林馨宁去后,叶珏便即上前几步,扶住杨妙裳看起来还有些发软的身子,沉声道:“好姐姐,早知道你会在军争演武时受伤,我便早就不该让你参与其间,原本母亲之意是让你来周全于我,可如今却成了我要守着你,当真有些南辕北辙啦。”

    在他搀扶下轻移莲步的杨妙裳终究还是那位不让须眉的淮州奇女子,耳中听叶珏如此言语,凤目生嗔、樱唇轻启,应声道:“怎么?我现下可还没真入了家门,你便要挑我的不是?”

    叶珏面露苦笑,原本一身的英风锐气似乎如今再也舒展不出,只是摇头道:“好姐姐,不是这等说,我恨不得现下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你经此折磨,好男儿若不能为红颜分担伤痛,总也不是当为之事。”

    看着他满脸认真的神情,眼中还带着几分自责之意,杨妙裳忽然掩口一笑,当真有颜如琼葩之状,原本常凝于周身的刚强之气荡然无存,柔声续道:“好啦,你如今是大丈夫,是真豪杰,却是什么时候学得这般油嘴滑舌,难不成平日便是这般讨好林家妹子的么?”

    叶珏方才所言是想起昔年便是这个比自己略年长些的姑娘照拂自己,如今又是她不远千里赶到暨阳,只为了帮自己查漏补缺,故此随心而发,但听到杨妙裳这般询问,自己不能点头称是,可也未见得可以直承说不是,一时之间倒是有些进退两难。

    扶着他的臂膀,正自与其一同前往安歇之处的杨妙裳瞧见叶珏的神情,俏脸上笑意不减,不过仍是说道:“当初咱们在淮州初见的时候,你便是这般神情,时过境迁,还是一样。”

    交谈声中,二人渐渐去得远了,不过叶珏心中顾念着杨妙裳身子不适,扶着她行动之时,远不似素日那样大步流星、雷厉风行,倒是比自己身上带伤还要更加小心一些。

    等到两人同至安歇所在,叶珏先让杨妙裳半躺半卧在榻上,又为其斟了一杯茶递将过来,这才张口问道:“好姐姐,非是我长他人志气,无忌兄弟家传的断瀑劲远非寻常内劲可比,你体内真气运行可不要出了岔子,如今觉得怎样?”

    杨妙裳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凝眸望着叶珏的眼睛,轻声反问道:“你方才说......今夜便守着我,不再走了?”

    叶珏初闻此问时,本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当即点头答道:“你如今身子不适,我自然应当......”话说到一半,看杨妙裳的神色之间带着三分少见的羞怯、三分坚定、还有三四分的期待,心中忽然觉得不对,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还不等他再说什么,杨妙裳素手伸出,主动拉住他的臂膀,洒然一笑道:“昔年咱们不是约好了,两个人都要勤奋修行,也要学习兵法韬略,有朝一日总要叫对方知道自己的能耐。”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娇柔起来,听在叶珏耳中,便如同是一滴浓稠的蜜糖落入自己心中一般,甜意随着波澜阵阵袭来。

    “反正如今我可是甘拜下风,从此再不与你争竞,诰命夫人当年曾言总有一天你能让我见识到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让我心甘情愿做你军中的掌印夫人......今日你奋然赶来阻挡那少年时的模样,倒是真像大将军的样子。”

    叶珏往日心中少有儿女私情之念,可他并非不解风情之人,听杨妙裳如此说,心中自然明白她言下之意,不禁伸头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又在其耳边道:“好姐姐,什么大将军小将军的头衔,可都不如你这一句话来得重要。”

    这句话虽然不长,声音也没有多大,可他心潮起伏之下,手臂已经攀上了杨妙裳的肩头,触手生温,随着二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馨香阵阵,更觉得自己心念间少见地都是欢愉之意。

    终究是还记得起杨妙裳此刻仍是身上带伤,自己与之缠绵起来。难免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纵使如今叶珏心中绮念丛生,但终究还是强自忍耐道:“罢啦,你身带伤损,今日不宜......”

    这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杨妙裳的娇嗔打断:“日前我听你调训横冲都将士的时候,曾经跟他们都说过,‘事到临头须放胆,人到回思后悔迟’,怎么你这位横冲都主将,现如今却不能以身作则呢?”

    叶珏忽然听她这般说,心中哭笑不得,军中鼓舞士气之言,竟然也能被她用于激将,可是目光转处,见她两泓明眸宜喜宜嗔,自己的嗓子忽然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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