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争鸣,汹涌激越,呐喊如雷,慑人胆寒,尤其是每当王夔回首观看之际,得见岳万里、慕容玄恭、霍无忌各人身上光焰高涨,自己免不得更是心中又是焦躁、又是馁然。

    岳万里银光如电,灿烂辉映;慕容玄恭青黑交杂、变化万端;霍无忌清光凛冽,凌厉生威;其实如今新军各部可能并不需要旗帜指引进退,只需向着光彩夺目之处而行。

    新军将士之中骑兵较多,速度较之王夔等人更快,虽是横冲都诸位将士奔跃在前,可仍是被后方的对手渐渐赶上,若不是此地已近丘陵地带,只怕他们早已被对手追击冲垮。

    如王夔等人,初时尚还记得时时回首观望,瞧瞧对方是否仍在向自己追赶,可随着对方将士越来越近,他们再也顾不得回首细看,只顾着向前拼命奔走,只要一头扎进丛生的丘陵之中,想必对方的追击也该有所迟缓。

    不过常言道望山跑死马,虽然今番军争演武所划定的区域中并无巍峨高山,但纵然所见丘陵不甚高大,却并非眨眼之间便能到达,饶是横冲都将士全速奔跑,一时间还是难以所愿。

    王夔一边不住地催马奔驰,一边心中念头交杂,口中骂道:“他奶奶的烂稀泥,都到了这般时候,本来已经讲好要来相助的援兵怎地还是不见动静?”

    只是他心中也明白,当此之时,就算自己不住口地喝骂,也改变不了局势,这千余将士只能盼着叶珏、越朗等人能够有所动作,才能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等人的处境。

    顾霄霆身在远处,不住眺望,这横冲都的将士总是自己麾下最为可靠的一支亲军,倘若真是在岳万里所调训的新军面前败得如此容易,即便自己眼下不曾亲自入阵,却也面上无光。

    或许是看出了秦王所想,霍山侯杨君爱目光转处,向着顾霄霆微然一笑:“殿下可是觉得,君镝小子等人这一次用兵不慎,横冲都将士即将再无转圜之机了么?”

    闻声而动,顾霄霆眼见杨君爱这位沙场名将如今面上虽是带着几分笑容,但其中有异,显然是中有别情,不禁疑道:“现今众目所见,这些出现在战场上的横冲都将士已然是败局已定,难不成在侯爷看来,不是这样吗?”

    杨君爱神色复杂地又瞧了瞧军争演武场地内的情形,沉声说道:“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自然是这千余横冲都人马颇为狼狈,局势不妙,可是殿下是否想过,场内如此,那么场外呢?”

    秦王被这句话问的一个愣怔,脱口而出道:“场外?什么场外?”

    杨君爱轻叹了口气,又道:“殿下所部的横冲都人马与我朝寻常的一都人马不同,足有数千之众,然而时下出现并与万里等人之兵交锋者仅有千余,殿下难道就不好奇,其余的人都去了哪里?”

    顾霄霆闻言心中似有所悟,虽是不即回应,却已经想起横冲都将士尚有大半还未有所动作,但划定的场地只有纵横数十里大小,余众迟迟不动,坐视对手追击同袍,那是想要作甚?

    还不等他自行思索明白,霍山侯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为秦王解释,续道:“两军作战,想要获胜,重点便在于使人不明己方布置,交锋之要,贵在使人不测,只有如此,才能取胜。”

    “先前双方互匿行踪,便是都想让对方不知自己的动向,而万里等人不选择全军出击,也正是因为想到此节,可是如今君镝小子等人只用了千余人马的主动迎击,便探明了敌军动向,这样一来,虽然表面上看来是新军占优,可实际上却未必如此......”

    他的话还没没有说完,便听得军争演武场内忽然之间又奏响鼓角之声,那号声突如其来,却又激越破云,便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让场内外诸人都是心头一凛,举目细看。

    随着汹汹入耳的号角声,已经互相追逐进了丘陵地段的双方将士都是各自心神随之变化,所不同的是霍无忌等人面色一紧,心中暗叫不好,但如王夔等横冲都将士却是面色一宽。

    “嘿!他娘的!将军他们终于动啦!”随着望见丘陵起伏之间尘土飞扬,显然有千军万马向此而行,王夔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心情激荡之下,不由得就此笑骂出口。

    跟随王夔先行出战的千余横冲都将士目下只剩下七八百人尚未‘阵亡’,此时耳中听得他的笑骂之声,均是倍感亲切,这段被对手不断追击的时间过去,竟是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还不等王夔再说什么,一个颇为凌厉的声音随风传来:“王曲长,按着我横冲都军规,喝骂上官,罪责当如何?”话声之中,烟尘渐近,两支援军已是出现在两翼。

    千余横冲都将士都是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望着那杆绣金狼首战旗,笑出声来。

    只有王夔面色发苦,放低了自己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将军好厉害的耳朵,我又不曾高声叫嚷,却怎么这次又被他听了去啦!”

    情势突变,与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的横冲都将士不同,统帅着新军各部的岳万里、慕容玄恭、霍无忌等人均是面色一紧,各自不免在心中想到:“还是来啦!”

    原本照岳万里和慕容玄恭所想,自己两部人马闻信出击,若能在对方有所动作之前便将这一支主动迎击的横冲都将士追歼,即便此后叶珏等人赶到,也只能徒呼奈何。

    可想不到新军将士心急之下,竟是追着对方败军直到此处,更想不到以自己所部之力,竟是至今只让这败逃的横冲都将士只损失了二三百人。

    不过两军交锋,向来便是如此,谁也不可能做到战局发展始终与自己所想一般,如今双方主力都已经尽数出现,便再也不用重新各自隐匿行踪,看看天色,时近正午,算来也是该一决高低的时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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