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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珏、林馨宁二人乍闻此言,尚自不解其意,但是身在慕容玄恭身旁的慕容道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惶急,可他也始终没有出言劝阻自己的兄长。

    慕容玄恭调转身形,面上却多了几分坚定之意,对叶珏道:“劳烦你回去同秦王殿下和霍山侯商议,就说慕容部族倾心投顺,愿归附焱朝,世代不生二心。若是能得其保证,能让我们全族之人转危为安,从此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我谨代表全族,在秦王殿下歃血指天为誓,从此再不以北戎为念。”

    说到这里,他又回身指了指此刻那面高耸的旗帜,续道:“我族目下自号‘北鲜’,盖因人众祖居北疆,而又人数鲜少,故而为名,意在提醒自己,要时刻不忘筚路蓝缕之时的苦难。况我族本可在北戎境内安安稳稳、繁衍生息,可就是因为北戎乱兵之故,这才有今日困苦之局,如此大仇,在下及族人时刻不敢忘怀,日后秦王殿下若是要北上收复故土,慕容玄恭愿为前部,为焱朝破敌立功。”

    听他言语诚恳,神色坚毅不似作伪,况就叶珏所知,所谓‘歃血指天为誓’,在北戎之人看来,乃是最大的誓约方式,一经订立,千年不易。在北戎风俗中,若是定歃血之盟后反复无常,则必然遭受天谴,所在全族皆会因此不得安生。

    而自建族号在北戎乃是大罪,即便此时他们返回故国,也免不得全族被治罪,故而在叶珏看来,慕容部族的投顺之心,当可确定无疑。只是做戏便要做全套,当此之时叶珏纵然心中已有定见,面上神情之中也不能有丝毫表露,只是满面堆欢,应道:“既然如此,我即刻为慕容兄弟走上一遭,去向秦王殿下和霍山侯说明慕容部族拳拳之心。”

    说罢一扯林馨宁的衣襟,同她一起再不多言,就此各自上马重循旧路,向暨阳城内奔驰而去。

    慕容道明望着二人逐渐远去,脸上神色却始终并未好转,终于忍耐不住,回首对自家兄长说道:“咱们部族纵然想要投顺焱朝,却也不用做出这么一副样子来,未免更让南人轻视我等。况且即便非要南附,兄长也不必非要提起歃血指天为誓,如此一来,万一日后这两国争斗中北戎占据上风,我等便只能和他们同进同退,再不能自谋生路啦。”

    慕容玄恭抬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见他稚嫩的脸上尚有不悦之色,又有急切之态,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可是如今的慕容氏族早已非当初鼎盛之时,若想存身与两国之间,必然就要做出决断,既然北戎是他们共同的仇敌,又何必非要非要自行硬挺,以至于让全族之人都跟着受尽苦难?

    且焱朝也是当世大国,能人奇士并不在少数,焉知道日后不能奋起自强,甚至将北戎击灭,将北境尽数收纳进版图之中?如今慕容部族投顺焱朝,又岂知日后不能乘机青史留名、扶摇而起呢?

    若是将来真能遂了心意,带领着全体族人从一个只有数百人的残损部族,逐渐演变为北疆大族之一,对于慕容玄恭来说,也算是得偿所愿,此生不枉了。

    只是他们此时却未必想得到,对于叶珏等人来说,当下慕容氏族的最终选择,也算得上是彼等最想看到的局面。更为可喜的是,有了慕容氏族做这个投顺的范例,日后想要与北戎争锋,还怕争取不到更多人前来依靠、归附么?

    暨阳郡之中,先前很多人都自行南迁,未免有人丁不旺之虑,如不动兵戈,便有北戎各部族逐渐归附,自然能解此隐忧。这般方法既然能在暨阳郡实行,那么待到他日重夺北宁郡,甚至是对北戎大举反击、更添新土之时,也可以照此办理。对于秦王等人来说,这也算是与当日刘道和所言暗合之法,说得上也是得偿所愿了。

    再说林馨宁随着叶珏越奔越快,想起按照先前二人自行商定的应对法子,今日原本也应有自己的一些戏份。可是如今看来,计划没有变化快,自己在这件事上不免便成了一个小角色,与叶珏的护卫又有何异?妙目盈盈,看着他不甚雄壮的身形,不由得心中微嗔薄怒道:“叶家哥哥好没道理,原是说好的还要我去劝服慕容氏族中的妇孺,怎么今日却全然忘却,一听慕容玄恭之言,便火急带我回程?”

    叶珏闻言,面色一僵,转头笑道:“既然人家都已经打算的那般精细,说的又是那般坚决,想必族中妇孺之辈,早已不用妹子你去另行劝说,咱们又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常言说馒头不熟,不能揭锅,可是咱们也应该知道,火候若是太猛,揭锅之时也不是什么好饭,揭锅早了不免夹生,可若是揭锅晚了,未免便会将好饭做糊了。”

    林馨宁自然知道,他这番话说的甚为有理,可是在她的心里却又觉得,叶珏只比自己年岁稍长,却已经先后参与过不少正事。不像她自己,虽是有个将门虎女的名头,但还尚未亲自为国出力,也不曾为娘家、夫家做出什么正经成绩来。

    本来按照此前商议的应对之法,自己也能在此事上出些力,可是事到如今,却只能空跑那么多来回,自然不由得心中有些发急。

    叶珏隐隐知其心意,又觉得她此时轻嗔薄怒的面容比起平时,另有一份动人的颜色,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此举便又引得林馨宁觉得自己这位未来夫婿,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一改正经姿态,非要做出轻薄之状,不免更让她心中有气。

    只是有时事情地发展,往往不以某一个人的意志而变化,就如此时二人并未各自收缰控马,就在她的娇嗔之中,二人仍是越去越远,终于让自己的身影隐没在此时和煦灿烂的阳光之中,再也瞧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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