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娘早就觉得委屈,语气都带着不忿。

    “肝主疏泄,若忧郁恼怒,使肝失调达,横逆犯胃,致肝胃不和,气失顺降……”

    庞郎中不敢相信对方真能说子丑寅卯。

    但他不甘心就此罢手,认为对方是误打误撞,没有什么真本事。

    就追问道:“那又如何来治?”

    如娘马上读了出来:“其一使用质子泵抑制剂,即雷贝拉唑钠;其二是抑木扶土,方药是四逆散,方中佛手、枳壳、白芍、绿萼梅疏肝抑木,石斛、白术、茯苓、甘草健脾胃补中气,瓦愣子、蒲公英抑酸护膜清热……”

    庞郎中不知其一,但知道其二没有问题,药物作用也对。

    可是对方拿着纸张诵读,哪能入得了老大人法眼,对他暂不能构成威胁。

    庞郎中决定乘胜追击,眼珠一转,又心生一计。

    “小娘子,尊师确实不凡,但你学艺不精,居然开馆行医,若为收敛钱财,置人性命不顾,不怕遭到惩处?还是你有所依仗……”

    话不说完,赵知来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不就是想说他这个判官是后台,任由如娘非法行医。

    但赵知来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因为辩赢了,对方也不会损失什么东西。

    他准备直戳对方要害。

    经过来回穿越,赵知来的记忆好了很多,也能发现细微之处,所以通过阅读中医报告,发现云鬟是肝胃不和证。

    “庞郎中,你真是来为云鬟辨证,如今证候不同,却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赵知来的话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庞郎中觉得此话暗藏机锋,讲他不为云鬟辨证,岂不是要惹老大人生气。

    连忙辩解说:“我只是想考校而已,若没真才实学,不就耽误云鬟病情……”

    赵知来插嘴道:“还是说说如何辨出脾胃虚寒证吧。”

    庞郎中感觉到一阵胸闷。

    只好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情绪:“多见泛吐酸水,或兼恶心……此乃脾胃虚寒证,怎会有错?”

    如娘见老爷点头,适时开口说道:“胸闷懊憹,嗳气或反酸……云鬟就是肝胃不和证。”

    “小娘子,病状大同小异,但病因却……”庞郎中想要指教一下。

    赵知来赖得听他废话:“庞郎中,此二证多有类似之处,而云鬟近日症状较轻,你没发现疏漏之处,情有可原。”

    庞郎中却不认为他辨证出错:“判官大人,不是医道之徒,请勿胡言定论。”

    “本官学富五车,对医学知悉不少,不行吗?”

    “这……怎能强词夺理……”

    赵知来听他说话都烦,想着赶紧结束此事。

    “脾胃虚寒证是胃脘隐痛,肝胃不和乃胃脘胀痛,你可问云鬟感受如何?”

    庞郎中感觉不妙,医书没说疼痛不同,难道真有区别?

    只是不等他发问,赵知来直接开口:“云鬟姑娘,可是胃脘胀痛?”

    云鬟回忆一下:“确实是胀痛!”

    话一出口,庞郎中脸色就不太好看,居然不知此证候,那老大人定然对他印象不佳,他必须挽回劣势。

    “又是隐痛,又是胀痛,请问此二痛出自何书?”

    “庞郎中似乎喜欢打听他人秘密?”赵知来针锋相对。

    庞郎中黑着脸道:“我只是求证而已,为何不是脾胃虚寒胀痛,而肝胃不和是隐痛,可有证据反驳于我?”

    赵知来顺势问道:“那你以脾胃虚寒开药,可否立即缓解云鬟不适之证,能不?”

    庞郎中轻蔑一笑。

    “判官大人不懂医学之道,情有可原,而嘈杂之病需调理月余……”

    赵知来提高了声音:“我敢保证立即缓解云鬟不适之证,你敢否?”

    庞郎中被抵得颜面无光:“那我就拭目以待!”

    看着赵知来去准备药物,庞郎中投去怨恨的眼神,不知又要搞些什么鬼。

    而老者则摸着胡须,脸上似笑非笑。

    云鬟似乎有些期待,目不转睛地盯着侧门,如娘则是盲目信任,老爷会带来惊喜。

    只有翠香很是无聊,居然偷偷溜走,跑出医馆去玩了。

    而赵知来去到隔间,就泡了一杯苏打水。

    他老姐就有慢性胃炎,稍微一反酸,只要喝些苏打水,症状等一会就缓解,胃也会舒服很多。

    其实不难理解,酸碱中和,反应肯定迅速。

    等赵知来泡好送来,云鬟倒不担心水出问题,就一口饮了下去。

    果不其然,等了一会功夫,云鬟露出欣喜的笑容,胃里舒服不少,而大家不用她反馈,从表情就知道结果。

    赵知来突然冒出一句:“庞郎中,若是按你那种辩证开药,只能让云鬟越吃越坏吧?”

    “你……”庞郎中哑口无言。

    老者趁机说道:“庞郎中,云鬟暂不去府城叨扰,你就先回吧。”

    庞郎中哪还有脸留下,施了一礼,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一走,气氛都轻松不少。

    而老者一直盯着云鬟,眼神玩味,刚一开始,云鬟还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只是时间一长,她就绷不住了。

    突然之间,云鬟略微羞涩地说道:“爷爷!”

    老者习惯性地摸着胡须,哈哈一笑,说他料定云鬟跑不远,逃不出掌心。

    面对云鬟,老者如同老顽童一般,让人很是意外,与刚来时的儒雅相比,相去甚远。

    只是云鬟没有意外,习以为常。

    还埋怨爷爷说话不算数,答应让她出去玩,却又偷偷派人盯着她。老者理直气壮,说云鬟不守承诺,跑出城去,就休怪爷爷反悔。

    两人进行一番唇枪舌剑,反倒衬托祖孙孺慕之情。

    趁着说话间隙,赵知来上前客套一番。

    “老先生,原来是云鬟爷爷,怠慢之处,敬请谅解。”

    “小友,老夫为寻孙女而来,倒要感谢你们照顾,还为其诊治病痛。”

    两人又聊几句,老者对如娘治病医术很好奇,问了几个问题,赵知来一一如实回答。

    让老者忍不住赞叹几声。

    此时,李老太正好过来换药,老者决定待在旁边,见识一下。

    因为受伤化脓,伤口恢复较慢,李老太还需要再换几次药物,而现在,她已经被安排住在房府,换药就方便不少。

    如娘换药的当口,看见云鬟好奇观望,就给她讲解步骤。

    “换药目的是清洁伤口、保护创面、促进愈合,需要注意不少细节。”

    随后,她从后面的桌子拿来一些器具。

    便一一跟云鬟介绍。

    “这是双氧水,可以消毒杀菌,清洗坏死组织,减少伤口渗液,促进愈合。这是纱布,消毒之后可以用来包扎伤口……”

    如娘都是复述资料上内容。

    但掌握之后,也能侃侃而谈。

    看着云鬟似懂非懂,如娘解释一下:“我只是简单讲一下,不能让病人久等,要是你想知道,等换药过后,就详细跟你说说。”

    云鬟点点头:“如姐姐,我省得了。”

    李老太面带感激之色:“如姑娘,您不用管我,我等得了呢。”

    如娘笑了笑。

    “老太太,伤口不能暴露太长时间,否则不利于恢复。”

    李老太自是又说了几句好话。

    如娘则表示不用客气,再继续讲解步骤。

    “我已经把镊子放到锅里煮了一刻钟,现在将手洗干净,再用镊子将伤口上的纱布去掉,动作要轻,一步一步来,如果纱布粘到伤口上面,要用双氧水将纱布弄湿……”

    如娘又讲了一下揭纱布的要点。

    “接下来,就是清洗伤口,用镊子夹住棉花,粘上盐水,慢慢擦拭,一定要将分泌物清理干净……”

    如娘将换药的细节逐个掰开。

    “最后敷上药,盖上棉垫,再拿来绷带,绑扎好就行了,对了,一定要保持清洁干燥,那样有利于伤口恢复。”

    云鬟听得很认真。

    如娘还讲了换药间隔,说根据伤口情况而定。

    倘若伤口没有脓液,隔上三五天换一次药,就行;倘若伤口少许脓液,就要一两天换一次药。

    最严重的情况,倘若伤口脓液很多,还有气味,那每天都要换几次药。

    就这样边讲解,边进行操作。

    如娘动作迅速地将李老太的药更换完毕。

    其实,如娘是想露上一手,毕竟刚刚受到打击,心里多少不太服气。

    老者则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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