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妹妹派人袭杀宋谕后,姚丞相就一直忐忑不安。

    按道理来说,左护法出手,有点大材小用,宋谕那是必死无疑,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安静不下来。

    结果,宋谕到底没死。

    连左护法都铩羽而归,这简直匪夷所思。

    宋谕死了倒一了百了,不死,那就麻烦了!

    当晚他就连夜进宫,找到了妹妹,不无抱怨,“早告诉你不要冲动,你偏不听,现下好了……”

    皇后也很意外,呆愣许久,“这小子的命可真够大的,这都不死。”

    “已经成了气候,不是那么好杀的。”姚丞相踱来踱去。

    皇后揉了揉太阳穴,“兄长无需着急,这次杀不死,还有下次呢。”

    “还有下次?”姚丞相瞪大了眼睛,疯了吧?想什么呢?“还是先想想这次怎么安全过关吧,皇上一旦知道,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皇上为何会知道?”皇后缓缓说;“没有活口,外加上苍宿的人行动不留下痕迹,谁能想到会是我?就是想到,没有证据也不能奈我何。”

    “这样好吗?皇上本就不待见你,再生间隙,就更难了……”

    皇后冷笑一声,“即便没有这事,你以为他就会多看我一眼,谁不知道那些相敬如宾的画面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我早就知道,无论我做再多都是没用。”

    姚丞相无奈叹气。

    正想劝说两句,只听外面人通报皇上来了。

    姚丞相脸色一白,他是偷偷进来的,被皇上知道,更加生疑了,忙躲到了里面,处于担心,他靠近了些,想听他们说些什么。

    皇上很少来皇后寝宫,尤其还是这个时候,很难不让人多想。

    果然,皇上不是闲来无事。

    虽说没有提及宋谕的事,但却是把皇后里里外外斥责了一番,什么贵为皇后,没有管理好后宫了,什么后宫的人没有规矩不说,还乌烟瘴气了云云。

    后宫早被皇后拿捏在手中,个个乖的像猫一样,怎么可能没有规矩?

    这分明是指桑骂槐,或者说借着其他敲打皇后罢了。

    显然,皇上也已知道宋谕被袭的事。

    姚丞相心说果然想什么来什么。

    可皇后并不着急这点,她却是更加愤怒,更加失望,更加不忿,皇上竟然为了他来斥责自己,可见是上了心的,这么多年,虽说来的不多,但也没因别的事斥责过她,可见上了心的就是不一样。

    不过是长的相似罢了,况且还是个男的,若是个女的,那是不是要接进宫里来?把自己拉下来,皇后给他坐啊,这不是不可能的,当年,他就准备拉下自己,给那个贱人坐的,多亏她下手快,才没让那个贱人得逞。

    杀宋谕这事,她不但不后悔,还只恨没有早点杀。

    皇上斥责一番,甩袖离开了。

    姚丞相走了出来,看到满脸泪珠的妹妹,心里也不好受,无奈有些话不得不提醒,“皇上此番,应该是怀疑到你身上了,还是通知那些人要小心,近期不要出来了。”

    皇后抹了把泪,“他就是怀疑,也没用,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宋谕虽然掌握了那些人的线索,可以让灵渊的人把他们找出来,可是找出来也不过是把他们杀了罢了。

    只是杀个把人,宋谕并不甘心。

    正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却得知皇上召见她进宫,虽说不知为何事,她却是心里一亮,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呢。

    有官方出面,那就可以暴露苍宿这个组织的凶残和暴虐,从此也让太子和皇后一脉失去人心,人心,这些人或许不在意,但在宋谕看来,却是很重要的,读过那么多的历史,无不是得人心,才能得天下。

    当然,首先皇上要愿意做这件事才成。

    皇上若是不想跟皇后对着干,一切都是徒劳。

    但有此也可以试探下皇上,到底是不是真如表现出来的那样。

    这次进宫,是有孙让亲自过来接的。

    孙让看到她,虽说掩饰的很好,不过还是看的出蛛丝马迹来。

    见皇上还是上次的地方,只是这次,宋谕没跪,而是被赐了座。

    “身体如何了?”皇上问。

    “多亏师傅及时回来,找来了救命药草,微臣这条命才得以苟延残喘。”宋谕说。

    “那就好。”皇上说,“春闱在即,爱卿可要好好养好身体才是。”

    “是。”

    “至于袭杀你的人,朕已经让人调查了,只是那帮人太狡猾了,竟没留下丝毫线索,就是想为你讨个公道,却也无能为力啊。”皇上叹了声气,“不过你放心,朕会让人继续调查,无论如何也要还你一个公道。”

    宋谕不知道他这话有几分真心,不过还是起身,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身上还有伤呢。”

    孙让也忙过去搀扶。

    “还望皇上为微臣做主,天子脚下,这帮人就敢杀人,可见这帮人是无法无天了,不把这帮人抓到,明天被杀的就有可能是别人。”

    “不是不抓,是抓不到啊。”皇上示意孙让,“赶紧把人扶起来。”

    孙让正要去扶,听到宋谕的话,却又停下了。

    “微臣有办法。”

    大殿静寂了几分钟。

    皇上不以为然,“朕都没办法,你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说你对破案也有研究?”

    宋谕掏出一包东西,“不是微臣对破案有研究,是微臣那晚多了一些心眼,在袭击我的那些人身上洒了些药粉。”

    皇上看向他那包药粉,皱紧了眉头。

    “只要找条狗,嗅下这药粉,就能找到那些人。”宋谕说,“皇上让人封锁城门,我想那些人应该还在城里。”

    “当真?”皇上表示怀疑。

    “千真万确。”宋谕说,“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先找人试下,狗的鼻子非常灵,让狗在城里闲逛,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人找出来。”?皇上看孙让。

    孙让忙说;“倒是听过一些追踪的手段,应该可以的。”

    不过皇上还是找人过来试,事实证明,的确管用。

    宋谕看向皇上。

    皇上也凝视着他,半晌说;“好,朕让人去办。”

    宋谕忙磕头谢恩,再不情愿,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宋谕走后,皇上盯着那包药粉看了许久,然后抛给孙让,“才十几岁啊,心机就如此深沉,那种情况下,搁别人早吓尿了,可他居然还想到在对方身上洒药粉,这心机,这胆量……”

    “朕是越看越觉得……朕的公主在世,应该也这么大了。”

    “那皇上准备怎么办?”

    “都答应了还能怎么办?你没看他分明是有备而来嘛,朕若不答应,那就是昏君,他正等着看笑话呢,我敢保证,他私下里没少骂朕是昏君。”

    孙让莞尔一笑。

    皇上又说;“原本没到时候呢,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动手,是好是坏,看他那意思,不止要抓人,还要公布于众,若是如此,那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孙让看了看皇上,“即便如此,可皇上还是打算这么做。”

    “是啊,若不是如此,那对母子也不会死,一想到这点,再看看他那张相似的脸,我就不能不答应。”

    孙让叹了声气。

    “你说世上怎么有如此想象之人,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不止相貌,还有才气胆量,无不都那么相似,有时候我真怀疑……”

    孙让不得不提醒,“公主已经去了,尸首……”

    皇上说;“尸首也烧的面目全非,这个我知道,光凭皇家的玉佩,并不足为信,以她的聪慧,我就不信,她没有察觉,没有防备。”

    孙让瞪大了眼睛,“宋谕可是的的确确的公子。”

    皇上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这也是这段时间朕最想不通的地方,不管是托付给宋三,还是其他,都能想通,唯独这点却是怎么也想不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让人好好查查,对了,让定远侯那个老匹夫别在装了,大战要开始了,该他出场了。”

    宋谕见完皇上之后,就一直在家养伤,那儿都没去,身边的人,不管是师傅还是父亲母亲,都不允许他再出去。

    虽说她证实了自己的身世,可她对父亲母亲并没什么不同,因为这两人是真拿她当亲孩子对待。

    宋谕有时也会感概,这小宋谕看似悲惨,其实也是幸福的,有父亲母亲疼爱不说,更有傲娇的哥哥,可爱的妹妹,以及半途认来的弟弟。

    说到弟弟,宋谕的眉头不禁蹙起。

    那天,六皇子的表现是非常不对劲的,最后爆发出来的能量太惊人了,就连澜月都说,那人的功力少说也在八品,而六皇子顶多在五品,无论怎么发挥,都不能超越三个等级来的。

    尤其是最后,人明显是不清醒的状态。

    为什么会这样?

    六皇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主要有没性命之忧?

    师傅过来给她看诊的时候,宋谕问到了这个问题。

    曾仪沉吟了下,“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

    “也就是说以后有了。”

    “该怎么说呢。”曾仪思索一番,“他这个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连你都是第一次碰到?”宋谕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又不是去过所有的地方,像南晋那那种地方,外人是很难进入的,而他们那个地方又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秘术,我没见过也情有可原。”

    宋谕抓到了重点,“你的意思他身上的问题跟南晋有关?”

    “他之前被南晋人绑架过,我看很大可能就是。”曾仪补充道,“我虽然没见过,但对南晋的手段还是知道一二的。”

    “南晋?”宋谕嘀咕了句,自打她回到京都,这个地方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了,给她下药是南晋的,绑架六皇子也是南晋干的,“这么说的话,那些人绑架六皇子并不单单是拿他换钱的?主要还是针对六皇子的,为什么?”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是神医,不是神算。”曾仪哼了声。

    宋谕尴尬笑了笑,“那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大概的你应该总知道吧?怎么就突然爆发那么大的能量?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曾仪白她一眼,“他们族里的秘术若能用常理来解释,也就不让人那么担心了,皇上也不会一心要除掉他们,我虽然没见过,但还是听说过,我觉得他身上的秘术,应该是存在于南晋皇室之中的,皇室的人为了增加功力,会用这种方法,但因这种方法太过冒险,也很少见他们用。”

    “皇室?”宋谕有些疑惑,“皇室的人不都死绝了吗?”

    曾仪说;“有漏网之鱼也不是不可能的。”

    宋谕又说;“既然皇室的人在用,怎么可能会用在六皇子身上?六皇子可不是他们南晋的,甚至可以说是仇敌。”

    “都说了,我这也是猜则,我那知道那么多,你到底还听不听。”曾仪彻底不满了。

    “您说,您说,我这次保证再也不插嘴了。”

    曾仪哼了声,“之所以不用,那是因为要经历很多的痛苦,很多人经受不住就死掉了……”

    宋谕心说,之前她看到六皇子满身是伤,还以为是被打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用药用的。

    “但是一旦扛过去,就会爆发很大的能量。”曾仪说。

    “那对他身体有损害吗?”宋谕最关心的还是这点。

    “当然,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这世间还不存在不劳而获的东西,随着能量越来越强,他会逐渐丧失理智。”

    宋谕握紧拳头,“那,可有治疗的情况。”

    曾仪摇头叹气,“南晋别的秘术倒还好说,但是这皇室,师傅却是无能为力的。”

    “连师傅都无能为力,可见这世上无人能医治了。”宋谕心里难受极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倒是认识不少南晋的人,回头我联系下他们,看他们有没什么办法。”

    “那多谢师傅了。”

    “看来你对那孩子是真上心,难怪,他毕竟是你弟弟。”

    宋谕嗤了声,“这跟是不是我弟弟一点关系都没有,太子和皇宫里那帮人还都是我兄弟姐妹呢。”她上心,那是因为过去的交情,就好比这莹莹和宋思齐,若不是对她还不错,她也不会理会那两人,亲情,那是相互的,可不是有血缘关系就是亲情。

    “你这意思,是对皇上其实也没什么感情了?”

    “这还用说嘛,我跟他有什么感情?他是养我了还是教育我了?你老不用试探我,你不是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吗,我在意的是那些在意我的人,至于其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曾仪面露尴尬之色,灵渊跟皇上关系微妙,他之所以试探,也是想摸清她的心思,也好以后方便行事。

    正说着呢,玉竹过来禀告说是六皇子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让他进来吧。”

    曾仪收拾东西离开,“你自己也注意一些。”

    “他的事麻烦师傅了。”宋谕不忘提醒。

    “啰嗦。”曾仪往外走。

    不是她啰嗦,是师傅这个人,未必会管这些事,皇室李家的人,他恨不得一个个都宰了。

    走到门口,六皇子刚好也到了。

    “先生好。”他知道这是义兄的师傅,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那曾想曾仪连看他都没看一眼,扭脸就走了。

    六皇子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不无懊恼地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先生不高兴了?”

    “不关你的事,他就那样。”宋谕摆了摆手。

    六皇子却没被安慰到,知道这些人是灵渊的人之后,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当初他去买消息,只买到了一半,当时他以为是人没了,后来遇到宋谕后,他就对灵渊很不以为然了,人分明好好的,这些人居然查不到,这不是无能骗钱是什么,现在他总算知道,那是人家无能,分明是不愿意告诉他,可见当时就不怎么待见他。

    “对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宋谕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身体怎么样了?”六皇子没有急着回答。

    宋谕说;“好很多了。”

    “你师傅回来了,那是不是以前的伤也会好了?”

    “是,我师傅找到了药,养段时间,我就跟正常人一样了,你……”宋谕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毕竟师傅还没弄清楚,她也不好说什么。

    “那就好。”六皇子听她说跟正常人一样,明显松了口气。

    “那些人已经抓到了,苍宿的人。”

    “这么快。”看来皇上的动作不慢啊。

    “我刚从宫里回来,听父皇说的,现在都知道是苍宿的人干的,他们这个组织,算是名声臭了,之前都不为人知,现在是都知道了。”说到这里,六皇子咬牙,“既然是苍宿干的,那这事肯定跟太子皇后脱不了关系,这仇早晚要报。”

    “还有,父皇说这次能抓到凶手,全都是因为你。”六皇子一脸崇拜。

    宋谕被看的不好意思,“我也是碰巧了,对了,你还没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大晚上的,往这儿跑,不太合适吧。

    “我怕明天就来不及看你了。”

    “你要做什么?”宋谕一愣。

    “我要去军营了。”六皇子说。

    他待尽快强大起来,他不想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他想做些什么,可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去军营历练一番。

    最主要,他发现自己体内仿佛有股火,急于释放出来,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只要一待在他身边,那团火就极其的不安分,仿佛一个控制不住,就会跑出来,吞噬掉对面的人,也吞噬掉自己。

    他必须走了,他不想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宋谕愣了,“这么突然。”

    “之前我就说过。”?“我还以为你说着玩呢。”

    六皇子站了起来,“明天就出发了,我就不来看你了,你多保重。”

    “你这也太突然了,我都没什么准备。”宋谕想说的是,你身上的问题还没头绪,怎好就往外跑。

    可见他去意已定,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只得说,“你自己也注意,今晚,我准备一些东西,让人明天给你送到府上去。”

    想想,出去也未必是件坏事,老憋着也不好,等师傅找到了办法,再叫回来也不迟。

    六皇子离开了,宋谕空落落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是自己亲弟弟,也不会一直待在眼皮底下。

    苍宿被抓这事,要说意外,还属皇后。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怎么可能?

    苍宿又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组织,那可是有着几百年底蕴的,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子,没杀掉不说,居然还被抓了?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最最可笑的是,去的人还是左护法。

    这太不可思议了。

    直到现在她都不愿相信。

    “人都在大牢里了,进大牢之前,还游街示众了,现在全京都的百姓都知道了,苍宿的人谋杀定远侯府公子,都说这是跟皇上对着干,属大逆不道。”

    “怎么就跟皇上对着干了?”

    “宋谕毕竟是刚参加完宫宴,就下手,不是跟皇上对着干是什么?”

    “都是传言,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些是可以不在意,但下面的你就不能不在意了。”姚丞相叹了声气,“很多人都在议论这苍宿是你和太子的人,谋杀宋谕也是你和太子的主意,说是为了铲除异己,不惜杀人,简直无法无天,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皇上?当了皇上更是没老百姓活头了。”

    听到这些,皇后气的猛拍桌子,“这肯定是定远侯府的人干的,他们这是要置我儿于死地啊。”

    姚丞相看看妹妹,“早就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这宋谕不是个善茬,难缠的很,心机深沉不说,背后还有灵渊给他撑腰,轻易动不得,太子还埋怨你坏了他的好事,你说你何苦来着。”

    皇后握紧拳头,“他还埋怨我,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他,他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宋家的人那是能拉拢的过来的嘛?定远侯真就像表面表现的那样?我现在怀疑,那不过是以退为进,私下里很有可能跟皇上达成了什么共识……”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有些事你要好好跟他说,一旦母子情义出现裂痕,想弥补就难了。”姚丞相不无提醒。

    “他如何对我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坐上那个位置,我就无憾了。”皇后说。

    “可关键是现在悬了,不仅百姓对我们有意见,就连那些依附于我们的官员,这段时间也不见了人影。”

    “这帮墙头草。”皇后低骂了句。

    “他们最会见风使舵。”

    “即便这样,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

    姚丞相却不像她那么乐观,“据可靠消息,定远侯要回来了。”

    皇后呆愣了下,“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却在这儿节骨眼上回来,他想干什么?”

    姚丞相说;“干什么不知,但那个宋谕上任之后,却干了不少事。”

    “春闱的时候,他不是在家养伤吗?”皇后说。

    “是没管什么事,可谁曾想到,春闱结束后,他却雷厉风行,把那些作弊的学子全都抓了起来,还有那些参与的官员,一个不剩。”

    “什么?”皇后惊的再次站了起来。

    “安排好的人,全都被抓了。”

    “四皇子那边呢?”

    “也同样如此。”

    “这一抓可是不少人,皇上会允许他这么做?弄不好可是会动摇国本的。”

    姚丞相叹了声气,“皇上同意了,还说要肃清一切不法行为,那些涉及的官员,全都被砍了头。”?皇后坐倒在了位置上,“他怎么敢?皇上怎么也跟他一起疯?难道连祖宗基业都不顾了?”

    姚丞相满脸凝重,“这还不算,皇上更是赋予他监察一切的权利,大小官员都可查。”

    “疯了!疯了!”皇后震惊无比,“四皇子那边就没什么动静?”?“没有。”姚丞相猜则,“大概是不想跟他扛上,想观察观察再说,毕竟这次损失最大的可是我们,相比来说,他们没有我们损失大,自然不着急。”

    这一连串的事,让皇后不知所错,自从那小子回到京都之后,感觉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掌握,这一切事情的发展简直太快了,根本就容不得他们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会这样?

    他不过是个定远侯府的私生子罢了。

    “不行,这人绝对不能留。”

    姚丞相叹气,“因为这事,苍宿的据点被挖,损失相当大,这个时候不易再出手了。”

    皇后说:“我说的是朝中官员,他这么干,是在跟整个王朝的贵族阶层作对,他这是在损及这些人的利益,他们岂能袖手旁观?”

    姚丞相眼睛忽然一亮,“的确如此,行,我这就去办,迫于压力,皇上肯定会妥协,之前荣妃,再如何宠爱,不也是……”

    要说现在京都最热门的话题,绝对不是那家公子高中了,或者那家公子没中之类的。

    现如今,人们见了面谈论最多的只有一个话题,或者说一个人。

    那就是定远侯府的那个私生子宋谕。

    当然了,现在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提私生子三个字了。

    因为今非昔比了,还提,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人家现在可是监察使,监察一切大小事。

    光听这个名字,可能会以为是个闲职,毕竟朝中派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都会睁一只闭一只眼,只管领薪就是。

    可谁知那个毛还没长齐的私生子,偏偏不这样,上来就把春闱中所有涉案人员都给抓了。

    大家都是知道的,春闱其实就是这些人权利分配的场所,没家世的人是很难出头的。

    这一下子算是把京都所有权贵都给得罪了,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那些贵族这会儿估计恨不嘚掐死他。

    当然了,底层的人却是感激的,那些人抓去了之后,下面的平民就上去了。

    普通老百姓是高兴,但同时也很担忧。

    因为这人处理完春闱的事之后,并没闲着,反而又开始查探朝中官员了,据说截止到今天,已经拉下了好几批官员了,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官。

    老百姓是高兴,但也觉得这人太不知轻重,那些贵族能绕得了你吗?到时一施压,连皇上都顶不住,还不把你拉出来当替罪羊啊。

    也或者到不了那时,半途就把你给暗害了,这个世道就是他们贵族的,跟他们作对得不到什么好处。

    都认为宋谕太猖狂,太志得意满了,以为皇上给了官当,就真拿那鸡毛当令箭了,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了,很多人都不明白,他这样做图什么,明显是损人又不利己。

    都认为他是被袭杀过,给刺激疯了。

    宋谕有没疯只有她自己知道。

    按道理来说,这些行为的确不符合宋谕一惯的风格。

    但是,宋谕这样做也是有她的道理的。

    首先一方面是想试探下皇上,看看他到底跟表现出来的是否一样,底线在那儿。

    第二也是想尽快把水搅浑。

    当然,最主要是在外面的这两年,的确见了不少。

    都说当今圣上雄才大略,国力达到了鼎盛,但宋谕在外面看到的却是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反倒是那些贵族却生活的光鲜亮丽。

    贵族拥有很多的特权。

    可以说王朝谋取的利益就是那些贵族,老百姓生活的很是艰难。

    而武玄却是在为老百姓作事。

    也许当年武玄跟皇室闹掰,除了荣妃的原因之外,还有这方面的原因,道不同不相为谋。

    正是看的多了,外加上皇上刚好给了他这个监察使,才有了上面的一系列事情。

    当然了,宋谕也是猜到,皇上有这个心思,宋谕才这么做,否则她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当然外人并不知道这些,都以为她这是在作死,尤其是家里的那位老太太,估计想活剥了她,刚回来,就被她叫了去,先问她为什么这么做,说她这是不把家里拖死不罢休啊。

    宋谕没说什么,跟这样的人说什么有用吗?纯粹是对牛弹琴,索性也不费那个口舌。

    宋谕应付两句,就要离开,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

    可老太太却不肯罢休,强硬命令,“明天就把官给我辞了,安心待在家里那都不要去。”

    宋谕面色冷漠地说;“皇上给的官,那是说辞就辞。”

    “你这意思是不愿了?”老太太声音开始尖锐。

    “不是不愿,是不能。”宋谕边说边外走。

    可还没走两步,旁边就有人拦住了去路,要拿下她。

    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可是这些人能拦得住她吗?

    老太太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知道你那个丫头厉害,可是她不在,看你还能如何。”

    宋谕冷笑一声,“玉锦不在,还有玉竹呢。”

    “他?”老太太冷哼了声,“一个白面书生能干什么?”

    “白面书生?”宋谕瞅了玉竹一眼,这人是过于清秀了些,但跟书生却相距深远,眼角余光瞄到他手里的扇子这才知道误会在那儿了。

    大荣王朝的男儿,只有文人才喜欢拿把扇子在手上,武人是不屑于拿这么个东西的,多是佩剑或刀,方才显得威武霸气。

    玉竹虽然拿把扇子,但却不是什么文人,那把扇子是家族遗留下来的武器。

    “书生?”宋谕对玉竹笑了笑,“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玉竹也不说话,只见身影动了动,拦路的两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了。

    “你……”老太太瞪大了眼睛。

    宋谕慢条细理,“忘了跟你介绍了,这是玉锦的弟弟,玉竹,在习武一事上,他们家最有天赋的是弟弟,不是姐姐。”?“你这个逆子,你敢忤逆我。”老太太脸色铁青。

    宋谕说;“忤逆?在你看来是忤逆,在我看来却是蛮横,愚蠢。”?“好大胆子。”一道雄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侯爷。”老太太大喜,忙起身朝门口走去,经过宋谕跟前时,颇为幸灾乐祸道,“我管不住你,还有侯爷呢,侯爷可是眼睛揉不得沙子的。”

    宋谕呆愣了半天,这位侯爷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说不回来了吗?难道也是听闻她干的事回来找茬的?八成是这样,宋谕头疼不已。

    虽说上了年纪,可这位依旧精神矍铄,目光犀利无比。

    看向宋谕的时候,宋谕愣是忍着没移开。

    年纪大就有理了吗?

    宋谕若是移开,那就等于告诉他怕了。

    只见他又看向玉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功夫不错啊,就是太瘦弱了,跟个娘们似的,在军中会被当成女人的。”

    玉竹眼神泛冷,若不是看他是宋谕的长辈,拳头估计早招呼上了。

    “看什么?一对一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到了战场,你不是我的对手。”定远侯口气极大。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老太太添油加醋,“他干了那么多的事,我不过是说了他两句,他就让手下人动手,侯爷不在,这个家没人把我当回事,连个小辈都管不了,家里成这样,我愧对侯爷啊。”

    “你的确有责任。”侯爷喝了口茶,“但也不全是你的错。”

    那就是宋谕的错了。

    开始问责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老侯爷问。

    老太太把刚才的事情说了遍,最后又说,“可他呢,却骂我蛮横,愚蠢,这简直是目无尊长,像这样的小辈,就应该关起来惩戒。”?侯爷看了宋谕一眼,“你说了这些?”

    宋谕点头。

    “你可知错?”

    “孙儿不知。”

    “你看看他什么态度。”

    宋谕说,“你虽是我奶奶,我理应尊重你,可那是在家里,朝中的事你却是无权插手的,你让我辞官,这不是蛮横,愚蠢是什么?长辈有错,小辈不加以指责,还一味地应承,那不是让错误越来越来?”

    老太太忙看向侯爷,“我那是为了家族着想。”

    “事情我算是听明白了,你的确是愚蠢,蛮横。”侯爷盖棺定论。

    屋子顿时静寂下来。

    不止老太太意外,包括宋谕也是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以为这位便宜爷爷会把她关起来呢。

    “我蛮横,我愚蠢?”

    “对,他说的没错,不懂却瞎插手,这不叫愚蠢?他那个官是你说辞就能辞的?”

    “可他得罪了所有的人。”老太太兀自辩解,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在做他应该做的事,在其位谋其政,他当的就是这么个官,什么都不做,那还是我侯府的人吗?我侯府的人一向是有一说一,你是他长辈,不是他的顶头上司。”

    这话已经很重了,就差没说,后院妇人管理好家就行了,休想插手孩子工作的事。

    “行了,你先下去,我跟这孩子说几句话。”

    老太太茫然地离开了。

    宋谕正想说几句,却听他砰地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年龄不大,搞的事却不小,你这是让候府被所有人骂娘吗?”

    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刚才你还说在其位谋其政呢。”

    “没让你把所有人都得罪了,简直气死我了。”老头子直踱步,“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是打仗,也不会把所有人都得罪个遍啊,至少你先拉一个打一个啊,之前还说你聪慧,这叫聪明人干的事?”

    宋谕不由瑟缩了下。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又说:“说说你怎么想的?”

    “啊?”

    “啊什么啊,不说清楚怎么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不是……”

    “不是什么啊?我再如何,也不是他们能踩在脚下的,你以为定远侯府就这样了?”

    宋谕心思微动,看来真如他之前想的那样,这位是在藏拙啊。

    宋谕说了自己的想法,“大荣朝存在太多问题了,权利都在这些贵族身上,不把这些人拉下来,局面就改变不了,虽说有些冲动,但只有搅浑了才好下手。”?侯爷思索一番,“也该动动了。”

    “之前我想的很好,可是真做了,却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动不得的。”侯爷大手一挥,“明天上朝,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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