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山大营,校场上。鍫
旌旗招展,战马嘶鸣。
三通战鼓过后,大军集结完毕,等候指令。
大军阵前有个木头搭建的台子,平时用于训话,发号等,和平时一样站着不少将领,但与之不同的是中间端坐着一人,一身明黄帝袍,身材有些臃肿,一双眼睛胖得眯成一条缝,但里面精光闪闪,正是当今圣上李泰。
太尉快步上前,拱手道:“启禀圣上,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等候指示。”
“唱名吧,一个个上来领饷。”李泰漠然说道,看不出心中所想。
太尉卢承庆心中咯噔一下,目光闪烁,有些慌,但很快控制好情绪,大声喝道:“唱名,发饷。”
一名文吏赶紧上前,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没人抱着一本花名册,上面是每一名士兵的登记信息,文吏看了眼太尉卢承庆,得到默许后大声喊道:“圣上亲自发饷,尔等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都保持肃静,叫到谁,就赶紧上来。”鍫
大军不语,但一股惊喜在扩散。
“李二牛!”
“王老三!”
“魏五子!”
“……”
一名名士卒上前,排着队上前,有些紧张地暗自打量李泰。
李泰过来就是要收买人心,起身上前,来到堆放银子的袋子旁,示意准备发饷的文吏闪一边,拿起一把银子问道:“说吧,多少?”鍫
文吏赶紧回答道:“回圣上,普通士卒月饷一贯银子,补上个月,需一次发放两个月,也就是两贯银子。”
军饷是规定的,战时会高一些,平时少一些,李泰见数额和自己掌握的信息一致,没有说什么,拿起两贯银子递给走来的人。
对方一看圣上亲自发饷,顿时莫大荣幸,激动地接过去,噗通一声跪下,郑重磕头说道:“小的谢圣上赏,圣上万岁!”
“好好干,争取杀敌立功,届时朕不吝拜将封侯。”李泰满意地说道,大老远来一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谢圣上,小的必定拼死相报。”对方欢喜地起身,两眼放光,寻思着今天这事算是光宗耀祖了,能吹一辈子。
接下来一个个上台领饷,都磕头谢恩,说着忠心的话。
李泰满意的合不拢嘴,一连发了上百个都不觉得累。鍫
论收买人心,李泰从小就会,而今炉火纯青,甩臣子们几条街。
太尉卢承庆看着这一幕脸色很难看,但不敢表露出来,还得挤出几分笑容作陪,心中早已怒火翻涌如火山。
丞相孔颖达也在,看着这一幕很是不屑,堂堂天子,尊贵无比,岂能与一般低贱的丘八为伍,还亲自给这些人发饷,简直没有上下尊卑,好几次想插嘴提醒一二,但一想到李泰来时的强硬态度,忍住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
一直到黄昏时分,军饷才发了不到三分之一,校场山乌央央全是人,李泰腰酸背痛,抽空直起身舒展一下,忽然发现有人悄悄回到校场,重新排队。
李泰顿时眼神一眯,看向另一侧。
按规定,领到军饷的人需要回营房等候,不得乱跑,重新回到队伍肯定有古怪,李泰不动声色的记下大概人数,没有点破,继续发饷。鍫
没多久,一名领过饷的人重新上台,人多本记不清,但李泰亲眼见此人重新入列,不可能看错,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叫铁娃对吧,哪里人?”
“回圣上,小的应天人。”
“倒是应天府口音,多大了?”
“小的二十。”
“哪年出身?”李泰继续追问。
对方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五……不,六月。”
“到底几月,说清楚。”李泰语气变得清冷起来。鍫
对方犹豫片刻,有些慌乱地说道:“好像是五月,小的记性不好。”
“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几月?”李泰冷冷地问道,捉贼拿赃,问了这么多,等的就是这一刻。
冒领就是吃空饷,喝兵血,这是军中潜规则,也是大忌。
不知道没事,大家都这么干,一旦暴露,罪名深重。
卢承庆有些慌了,想要上前解围。
这时,李泰冷厉的目光扫过来,卢承庆一时语塞,李泰从文吏手中一把夺过花名册,找到相关信息,上面分明写着应天府人,二十岁,这两点没错,可见彼此熟悉,但出身写着九月。
相熟的人能记住名字,岁数,但一般不会记出身月份。鍫
李泰见对方答不上来,喝道:“来人!”
天子侍卫冲上前。
“把这人绑了,严加看管,不得有误。”李泰冷冷地下达命令,等人带走后看向卢承庆,继续说道:“太尉,是否该给朕一个解释?”
“这?”
卢承庆慌了。
谎报人数吃空饷,喝兵血早已成为朝廷将领敛财的手段,卢承庆没想到李泰会亲自过来发军饷,几个时辰都不嫌累,更没想到会被识破冒领。
孔颖达也反应过来,哪里会错过打压太尉权利的机会,上前说道:“卢太尉,老夫好不容易征募到银子,你想干什么?”鍫
卢承庆脸色很难堪,被抓个现行没法推诿了。
李泰还需要卢承庆在台前和孔颖达打擂台,帮自己分担压力,要的是收回兵权,喝道:“太尉留下,其他人全部下台十米,暂缓发饷。”
“圣上,这……”孔颖达不想错过机会,很是不甘。
“怎么,朕这点权利都没有了?”李泰目光一冷。
“不敢,臣先行告退。”孔颖达不想公开顶撞,与名声不符,退下去。
台上很快就只剩下两人。
李泰盯着卢承庆问道:“卢太尉,给朕一句实话,空饷多少人?”鍫
“五万余人。”这事一查就清楚,卢承庆干脆不藏着了。
“五万余人?”
李泰怒极反笑,冷声说道:“三十万大军实则只有二十五万,恐怕这个数字也不准吧?你就是这么办差的?”
“圣上,臣也是没办法,实在是丞相那边划拨的物资经常短缺,洛阳粮食价格最近又暴涨,将士们吃不饱,臣吃空饷不假,但并无贪墨,全都拿去买粮了。”卢承庆脸色发苦。
李泰当然不会相信这番说词,冷声说道:“要不要朕让丞相来当面对质?”
“这……”卢承庆被逼到墙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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