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宝华楼二层的茶室中,在顾轩喝淡了第二壶白茶后,周皓终于幽幽转醒了过来。
他面带惊惶睁开双眼,入眼却是一片雾蒙蒙的黄纸色。
等到顾轩起身,一把揪去贴在他眉头上的那张‘定神复惊符’。
周皓才从先前那番惊吓中回过神来,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顾轩那道端着茶盅,眉心拧成一团的身影。
“呃……,你啥时候来的?”
他神色犹带惊惶,却是想用这种再离谱不过的方式将先前的情况给一笔带过。
“瞧你这胡说八道样子,看样子是还没昏到位?”
顾轩说罢双眼一瞥斜睨向他,抬手就要将那张‘定神复惊符’给再次贴到周皓头上。
周皓连爬带滚慌忙躲开,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到位了,到位了!”
他刚想提起茶壶给自己倒杯水喝,猛的发现静静躺在茶壶旁边的,不正是那只用女性头骨制成的‘嘎巴拉碗’法器么!
周皓不由再一次打了个寒颤,感觉两腿脚滑腻腻的,隐约还能闻到股子莫名熟悉的味道。
“兄弟,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装鬼的魂瓶?”
顾轩骗周皓这佯装呆滞的默往莫名有些气愤,摆手打断他的解释,指了指方桌上那五只阔腰收口形制的魂瓶,以及桌下尊装满香灰的铜炉。
“说说吧,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魂瓶,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是魂瓶?”
周皓脸色惨白,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味来,又听见顾轩继续说道:
“你知不知道但凡这人世间的钱财,权势,只可直中取,不可屈中求,这东西是能给你搬来财运不假,可代价是用你的精血和后半辈子的运势换来!”
周皓喝了杯水后失魂落魄瘫倒在沙发上,捂着脸无声痛苦。
“几个月前我体重暴减,吃也吃不下,睡也不敢睡,其实那会儿我就知道了。”
他终是再忍不住,脸色变的狰狞,撕扯着乱糟糟的头发泣不成声。
“你不知道顾轩,你不知道,太难了,我是乡下来的孩子,兰市一套房子要两百多万,我就是不吃不喝打一辈子工也不可能。”
“小雅,小雅你记得不,我跟她大学谈了四年恋爱啊,就因为我拿不出一套三十万的新房首付,她就钻进了徐斌那孙子的怀里!”
周皓窝在沙发上哭的撕心裂肺,面对顾轩这个昔日的好友时终于卸下了那层事业有成的伪装,崩溃下嘴里一直喃喃着大半年来的经历。
他毕业后在兰市找了份文员的工作,几千块的工资吃不饱也饿不死。
这样平淡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情场失意后,郁郁寡欢的周皓打算出去旅游散散心。
也是这趟旅行让他在逛某个古玩鬼市时,看到了这套魂瓶和嘎巴拉碗。
尽管拿不准这套东西来历,可所吃的专业饭还是让他一眼就看出,那五只魂瓶的年代起码得从明末再往上顺推。
那个店家也是个半瓶子水晃荡的棒槌,瞧周皓目光在魂瓶上留连,很适时的开出了一个低到让他都觉不可思议的价钱。
他清楚记得自己包起那五只魂瓶和嘎巴拉碗后,店家那股复杂的神色和所说那句当时听来无比荒唐怪诞的赠语。
“小伙子,回去了要是手头太紧,你可以试着供奉下这套瓶子,上千年的物件多少都有灵气,没准就能给你带来好运……”
周皓盯着那个裂着嘴眼眶深陷,瘦的跟个干柴榜子似的店家怎么看怎么诡异。
抱起魂瓶和嘎巴拉碗,逃也似的跑出了鬼市。
………
本来就是抱着捡漏心态买来的东西,之后他也没太再意。
回到兰市后将那只瞧着卖相不咋样的嘎巴拉碗随手塞进了角落里,至于那五只魂瓶,则是当成观赏摆件放置在了出租屋最显现的位置。
至此事情就变的诡异了起来。
先是他家里那套老房子被一个搞工程的老板看中开发成了民宿,光拆迁款就干落了几十来万。
接着是现在接手的这座宝华楼,那个被债主逼到跑路的土夫子像是算准了他兜里有几个大子,用近乎折半的价格将这间店面转让给了他。
若光是这样,周皓还能扯到走了狗屎运上面安慰自己。
可慢慢的,他发现自从开了这家古玩店后总是能收到一些打眼的主顾,将原本价值不菲物件以极低的价格捣手给自己。
也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接受了多年科学论教育的周皓居然将这些事都归功到了那五只给他带来好运的魂瓶上。
自此见天的躲着人燃香供奉,诚心膜拜。
世间久了,竟是财运愈盛,一来二去鸟枪换炮。
虽说小雅依旧没有重回他的怀抱,却是住上洋房开上了四个环的小轿车,摇身一变成了个叫所有人都羡慕的有为青年。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半夜上厕所时老是在古玩店的库房和楼上,看到几个穿着打扮完全不像现代人的身影晃荡。
有时候,周皓甚至会梦到有穿着妖艳的女鬼钻进被窝跟他依依侬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梦醒之时旎旎犹在,春色无横,独余满床狼藉陈横。
如此去日旷久,这个原本一百八十斤的小胖子体重和精神状态直线下降。
都快变成了那个皮包骨头,给他转手魂瓶和嘎巴拉碗的卖主模样。
周皓也是神经大条,他虽说猜到那五只魂瓶多半有古怪。
奈何小日子过的滋润,贪欲做祟下想着反正也丢不了小命,贴了几张辟邪的绘像后照例焚香礼拜,做起了发财致富,走向人生巅峰的春秋美梦。
………
“唉,平平淡淡的日子多少人求都求不回来,何苦偏向外求。”
顾轩轻叹一声,莫名感觉有些后怕。
看样子这套邪门法器已经不知道转手了几次,祸害了多少人。
周皓这种小青年一没修行中人静心练气的法门,二没凝神自持的定力。
要是顾轩再晚来几个月,他说不定已经被那几只鬼物榨干血肉精气,猝死在了出古玩店里。
………
男人之间的一个动作有时候能胜过千言万语,顾轩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昔日好友。
轻轻拍了拍周皓的肩膀,找了条毛毯想给他盖上,却发现周皓没了那层销魂蚀骨的鬼气袭扰,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顾轩掏出几张‘束妖缚邪符’,贴在周皓店铺的角落里结了个可以驱邪的简单法阵。
那能够蕴养神魂阳气的避障丹他倒是记得方子,只是有几味辅药需要用到几味常见的中药材,也不知道现在那些人工种植的东西能不能起到作用。
“改天掏换个丹炉试试吧,好在周皓的魂灯还没燃尽。”
顾轩自语片刻,看见供在方桌上的那五只魂瓶后却着实有些犯难。
他瘫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头,终是下定了决心,从周皓给他那一袋大钞中掏出三叠放在了方桌上。
随即将那五只魂瓶和法器嘎巴拉碗一道塞进钱袋子,走出宝华楼的大门。
街道上华灯初上,夕阳笼罩着的夏日傍晚。
那些连片的火烧云压的很低,夕阳的余光在天际散开一圈圈柔和的波纹,远处的山巅在血色伴的金华中绵延起伏。
这座城市中即有钟楼环宇这样的古典建筑名胜竖立在山巅,如同跨越了千百载岁月时光从画中映出,竟给了顾轩一种莫名亲切感。
也有圆柱形的大厦亮着霞灯接踵而立,鳞次枇比,满是现代化摩登都市的即视感。
他摇了摇头,感觉有些不真实和荒唐。
在古代世界时怎么都没想过,钢铁城市繁华的盛景表象之下,竟然隐藏了这么多的阴森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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